天玑子脸色肃然,嘴唇微动,朗道:“感谢各位同道今日拨冗来我剑宗参与此次大会,老夫感激不尽。”
他扫视台下片刻,又道:“之所以举办此次众仙大会,共有两个目的,一是讨伐仙家公敌依承渊,为我正道除去此等祸害,二来也是为追回我剑宗数年前失窃的古剑均鸿。”
古剑均鸿失窃了?台下一片哗然,谁都知道此剑非比寻常,乃是天极剑宗千百年来的传世之剑,重中之重,也是正道领袖的象征。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三年来天极剑宗将这件事保密地十分好,甚至连门下弟子都不准再提及当年那场竞剑大会。几位真人一直暗暗查访黑袍人下落,但自那次以后,这黑袍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行迹,实在诡异得很。
多年探查无果,天玑子在万般无奈下,决定将此事公之于众,集合众仙家之力,共同追查,好过独力难支。
颜面与历代祖辈传承下来的古剑相比,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看着众人惊疑的神色,天玑子顿了片刻,叹息道:“说起来,这还是我剑宗的一大污点,数年前,我剑宗收得一名叫依儿的弟子,我派他对他待遇有加,不想此子竟是个心怀不正之人,伙同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氏,趁着我派六年一度的竞剑大会之时,将古剑盗走。也怪我等疏于防范,被贼人占了先机,真是惭愧!”
他这番话说的煞有介事,一面说,一面目中还泛起泪光,叫台下众人不由都心生不忍,对这两个贼人更是恨得牙痒痒,古剑失窃,这不仅是天极剑宗的耻辱,也是天下正道的耻辱。
当下就有人愤慨地朗声道:“天玑子掌门请放心,既然今日我等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不过是两个毛头小贼,萤烛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我众仙家在此,任凭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将其生擒,讨回古剑。”
姬昊环臂捏着下巴思忖片刻,似有所悟,当即冷笑一声,却没说一个字。
天玑子拱手致谢,顿了顿,又道:“这两件事乍看之下并无关联,不过,我派仲演子师弟日前推算出,今次我们要对付的那依承渊其实正是依儿,此人改名换姓后竟也秉性不改,作下这般恶行,实是为天道所不容。今次我剑宗义不容辞当这个先,与大家一起替天行道。”
台下又有人惊呼,原来这依承渊跟依儿竟是同一人,怪不得连姓氏都一样,拿下他不仅能为天下除了害,还能追回古剑,可谓一举两得,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一边的羽莲真人面色铁青,似乎听不下去了,便道:“掌门师兄,我前几日修为走了差,身体有些不舒服,且先行退下了。”
她说完也不等天玑子回应,便径自拂袖而去。
天玑子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失公允,羽莲师妹必定心中不快。但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剑宗着想,他身为一派之长,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剑宗百年来的声誉不能毁在他手里,只要是为了剑宗,什么都是值得,就算死后落入无间地狱,他也心甘情愿。
天玑子看了看台下众人的神情,只见许多人已是情绪激昂,跃跃欲试,他暗自颔首。看来时机差不多了,接着又道:“不过各位应该也明白,那二人既然能掀起此等震惊四座的风浪,绝非等闲之辈。所谓蛇无不行,群龙又岂可无首?此般讨伐盛举若无人主持大局,只怕恐事半功倍,难免惨淡收场。是以我认为,现下还是应先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出来领袖群雄,方能成此大事”
姬昊禁不住再次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呢!什么共同讨贼,他只觉好笑。天极剑宗是想做这众派之首,才会当先挺身召开这众仙大会,既然此次大会是由天玑子召开,那其余门派自然隐隐以他为首,这样一来,天极剑宗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天下之首了——不愧为老谋胜算的天玑子,想得真是妙!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还有什么好选的,此次大会既然由天极剑宗主持,天玑子掌门德高望重,我们都愿听凭调遣。”
天玑子急忙推脱:“老夫只愿做这个牵线之人!无德无能!不可!不可!”
见他竟是不肯,下面的附和的人慢慢变得多起来,又有人道:“要是连天玑子掌门都无德无能了,那放眼天下还有谁有资格觊觎宝座?请掌门以大局为重,勿要再推辞!”
天玑子连连谢婉,但奈何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已经变成嘈杂起来,他赶紧双手微举示意安静,微叹一声,缓缓道:“老夫并无半分才能,但承蒙各位看得起,再推脱下去便显得不近人情了,大事要紧。好罢,那我便……”
“且慢!”忽然有人出言打断他的说辞,众人愕然回望,此人一身青衣冷然而立,竟是一直没说话的落日堡堡主——姬昊。
天玑子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登时拱手道:“堡主可有话说?”
姬昊淡淡一笑,悠然道:“天极剑宗掌门要做天下第一人,我原本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方才你所言只是一面之词,难让人信服,俗话说,抓贼要拿赃,可有证据示人?”
众人中忽有人怒道:“我师父身为剑宗掌门,金口玉言,岂会有虚?你要证据,那好,我就是证据!”
说着人群中走出一人,这人神情傲慢,看其服饰,应是天极剑宗弟子。
“哦?”姬昊轻轻瞥他一眼,“你是?”
来人道:“在下陵立,剑宗掌门首徒。”
“剑宗掌门首徒……”姬昊蔑然一笑,“我在与你师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搭腔了?难道天极剑宗的弟子都是这副无礼德性?”
“还不退下!”天玑子立刻瞪他一眼,厉声道。
一边的秦易是个直性子,心中早就不痛快了,正好借此机会说道:“要按我来看,谁做这领袖群雄之人只怕都会有人不服,不如就手底下见真章,大家比试一场,谁赢了就是谁。”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愣,细细一想却也有理,在场的都是修行中人,一切以修为高低为准,谁有不会有怨言,这倒是个直截了当的办法。
“此话有理,我觉得这法子可行。”一声银铃般的女子声响起。众人都不自觉心中一颤,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竟是一个身着红白交织长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