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方静棋看傻了眼,见陆浩解决了沈铭峰后就朝自己走过来,吓得两腿发软。“你和他是一伙的?”方静棋下意识地摇头。“你有何事找夜公子?”“我是因书院的事情找他。”方静棋回过神,勉强鼓起勇气道。“那你等着。”陆浩没有为难娇滴滴的方静棋,不过他去找夜不凡之前先把事情向陆苹作了汇报。陆苹听完,赞了声:“干得好!对于这种态度嚣张上门的,一律不用客气。”陆浩原是怕陆苹怪罪自己得罪人给她惹祸,闻言心头舒服了很多。陆苹低调,不代表她会在家门口退让,适时的立威是必要的。陆浩又犹豫地道:“那位小姐专程来找夜公子,她和夜公子的关系似乎不简单。”陆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最近不知什么时候,庄里的人都把她和夜不凡视作一对,她可没认定夜不凡,难道是自己的行为让人产生了误解?她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多管,让夜不凡自己处理。”
陆浩退下后,陆苹寻思着:莫非这就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夜不凡趁她有所松动,在外人面前营造了两人成对的假象,届时自己要反悔就难,说不得要被人指摘成负心薄幸。细细想来,她确实上了夜不凡的当,夜不凡自上次回来后,时常拉着她一起出门活动,或是逛街,或是出游。说得好听是为了不让自己绷得太紧,其实是早有算计。陆苹三年之期的承诺,主要是给双方关系一个缓冲的余地,让两人不至于立时闹僵。她的话语含糊其辞,可以说承诺了什么,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承诺,唯一确定的是三年内她不会和别人成婚。这点双方都心知肚明,陆苹想的是我给你机会并不意味着我非你不嫁,夜不凡想的是早日造成既定事实让你无法出言回绝。陆苹突然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对她很不利,世人都苛待女子,如果她将来和别人成亲,此事会成为她人生的一个污点,看来在没有下定决心前,两人宜保持适当的距离。况且现在夜不凡又招惹了一个书香贵女,自己更是犯不着给他好脸色看。
夜不凡得知方静棋来找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下误会大了,陆苹最忌讳男人三心二意,肯定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看。沈铭峰这个糊涂蛋,也不知道拦住她,枉自己好心替他撮合方静棋,他却反过来坏自己的好事,自己真是交友不慎,欲哭无泪!
夜不凡来到门房,见了方静棋,一脸的不耐:“找我何事?”方静棋却是一脸笑意,迎上来道:“你好几个月不回书院,我担心你,专程上门探望。”她睁大眼睛打量了夜不凡一番,道:“黑了,瘦了,看来在别人家的日子不大好过,跟我回书院吧。我会细心照顾你。”少女的神色诚恳,语气体贴温柔,夜不凡却视而不见:“我有心上人,你别再白费心思了,快走吧!”无情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浇熄了少女的一腔热情,方静棋神色转冷,口不择言起来:“你说的是那个陆苹,她除了能带给你退婚的耻辱,还能带来什么?你不知道,她都成了麻雀变凤凰的反面典型,穷人家都用她来教育孩子要安守本分——”夜不凡再也听不下去,愤怒地喝止:“住口!”他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方静棋真怀疑她再说下去那拳头就会朝自己挥舞过来,有了沈铭峰的经历,她不敢怠慢,忙转了话风:“我是为你好,你再不回书院,我爹都要把你除名了,以前是我再三恳求才拦住的,这次怕是拦不住了。”其实书院主要是自修性质,夫子讲授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学子相互交流和自行温习,往年的这个时候书院已经放假,今年因为有秋闱,不少学子才留在书院苦读。书院氛围宽松自由,有些权贵人家的子弟长期不回书院是家常便饭,可是夜不凡没有这个特权,架不住山长挑理。方静棋以为这样一说,夜不凡必然会妥协。却听得他傲然道:“除名就除名,这劳什子书院不上也罢!”他在书院里待得并不愉快,书院只看重出身地位,不看重学识,养成了世家子弟看不上寒门学子,寒门学子却争相巴结世家子弟的不良风气。他这样不会逢迎拍马的算是个异类,不是为了陆苹,他不会费心地去巴结讨好李修,幸好李修为人不错,没有瞧不起他,两人真正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可是和李修一样的世家子弟很少,大部分都是鼻孔朝天看人,也难怪他们看不起寒门学子,多数寒门学子都没有傲骨,选择了依附他们。自己对这样的学习环境很是失望,不去就不去,没必要太过为难自己。
方静棋见说不动夜不凡,只能请沈铭峰出马,她指着门外道:“沈铭峰在门口等着你。”她还想指责陆浩的粗蛮无理,发现他就站在不远处,忙住了口,老老实实地跟在夜不凡身后出了门。
且说沈铭峰,大着嗓门骂了几句后,发觉口干舌燥,喉咙焦渴,忙住了嘴,直接进车厢等候。只听车夫问道:“大爷,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有其它的生意要赶,耽误不起!”原来沈铭峰为了陪方静棋来田庄,从坊市雇佣了一辆马车供他和书童乘坐,方静棋则带着两个丫鬟坐自己家的马车。现在车夫见车子白白等这么久,误了他赚取银两的时间,不乐意了。“再加五百文钱。”沈铭峰咬着牙道。蚊子再小也是肉,车夫立马换了嘴脸道:“好说,好说,大爷尽管等着。”
沈铭峰将将平息的怒火又冒了上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书童小山一看不好,忙掏出包裹里的水壶,“爷,先喝口水解解渴。”沈铭峰接过水壶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全没了往日的优雅风度。他把水壶递还给小山,倚着车厢壁颓然地问:“小山,我是不是错了?”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小山却听懂了,他摇着头道:“是老爷和夫人确实做得太过分。”沈铭峰闭上眼不再言语,车厢里一片寂静。沈铭峰想:怪不得人都说“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他没被逼死,也快山穷水尽了,得想方设法去哪里谋个好的差事。至于回头路,还是别想了,以继母的性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的,那样的日子未必比现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