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沿着蜿蜒盘曲的山路渐渐到达了阮宅,灯火通明的大院里充满了喧嚣的吵闹声。
“季……季小姐啊,这这这……”萧伯心急得直冒汗,手足无措的看着在季薇身旁散发着寒气的阮弥生。
突然,一声急促的关门声从大门传来,紧接着众人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到他们眼前。
阮乐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的点点泪光像一潭幽湖上的破碎的波光,曳地的婚纱被她笨重地提起,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腿给旁人艳慕。精致的小脸被浓妆和泪水糟蹋得不成样子,她似乎都没有力气支撑她那一身繁琐的白纱,小小的身子透出满身的疲惫。
“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萧伯把视线从阮弥生身上移开,看向累得气喘吁吁的阮乐,心里暗想:白少这么快?!怪不得小姐跑出来。唉,男人还是要持久的好啊!
忽略萧伯奇葩的内心戏,再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阮乐,她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架势都快要喷出火来。
然而季薇却一脸平静,脚下的一团东西发出轻微的响声。阮乐定睛一看,那不是她“儿子”么?!
阮乐怒不可遏:“季!薇!把!你!的!猪!蹄!从!我!儿!子!身!上!挪!开!”
季薇怔了怔,然后脸上顿时梨花带雨,哒哒踩着高跟鞋跑到阮弥生面前诉苦:“弥生!你看看你这个堂妹,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可是快要成为她堂嫂的人啊。”
呵!这一声“弥生”可真是叫得千回百转,山路十八弯啊!阮乐在心里嘲讽道。
阮乐疾步走到“儿子”面前,只见一只泰迪犬奄奄一息地在水泥地上喘着气,右后脚上淌着鲜血,身上还有数不清的伤痕,翻着肉流着血。绵软的耳朵耸拉着,见到阮乐后欣喜又艰难地摆着小尾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想念已久的主人。看得阮乐心疼难受。
阮乐眼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像开花了一样。她小心翼翼却又不住颤抖着抱起它,颤巍巍地直起身子,用尽量镇静的语气望着阮弥生威胁道:“这个女人留不得,如若我儿子今天救不回来死掉了,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阮弥生挑了挑眉,阮乐得到暗示后快步走上上官灏的车,疾驰而去。
“去……去……宠物……医院……”阮乐断断续续地说话,止不住的哽咽更是让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上官灏听出阮乐话中的焦急,着急道:“阮乐别急,我们快去宠物医院。”
他眼里满是心疼,这样一个被家人宠得无忧无虑的公主,此刻因为一只小狗伤心难过。他垂眼看着阮乐低头小声哭鼻子抹眼泪的乖顺样,心里对季薇产生了些许的不满。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一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在时钟的时针迫近数字1时到达了宠物医院。
“开门!快开门!快来人啊!”阮乐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可还是拿着一口气把小泰迪犬送进了手术台。
当手术室的红灯熄灭时,阮乐一直吊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她的目光追随着走出来的手术医生,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欣喜和期盼:“医生,我的辛巴怎么样了?要住院吗?住多久?”
医生摘下口罩,迎向她的目光,叹道:“对不起,我尽力了。它的内脏被踢坏了。”
平静的声音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把阮乐炸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冰潭里,她撇下微微上扬的嘴角,眼里还未干的泪水闪着零星冷冽的寒光,她再也忍不住哭腔,哀求着站在她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医生:“医生,不会的,我拜托你,真的,我不能失去它啊!你快想想办法,我真的求求你了!”
医生摇头表明他的回天乏术,阮乐却也不再恳求。人家都摇头了,还能怎么办?
阮乐接受了现实,她倚靠着医院白得瘆人的墙壁,缓缓滑落坐到冰凉的地上。沉默在两人周围肆意游走,空气里全是离别的痛苦和难耐的孤寂。
上官灏默不作声地在阮乐旁边点燃了一根烟,火光照亮了阮乐平静的脸色,也让上官灏看清了她眼里的无神。
“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哥哥。”阮乐艰难地吐露,但脸上却看不出喜怒哀乐。“我八岁那年他就出国了,跟你留学的地方一样,在英国。我刚被阮家人接回家时,我本以为我们没了爹娘可是还有彼此,有关心我们的亲人。但我都想错了。”
“他出国了,没说原因,我哭喊着回来别走,没用。我被家人养在深闺学习礼仪,学习文化知识,千万句的为你好,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只是‘豢养’罢了。后来,我慢慢地长大,小时候的记忆没有因为时光而冲淡,反而更加清晰了,我想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阮乐在这时眼里有了一丝憧憬,随后又让那抹希冀伴着上官灏的烟丝消弥在无声的空气里。
“我开始与他进行了书信来往,没办法,用网络也要提防监控。我们一边笑着写下小时候的共同记忆,也在用生动的笔触诉说着近况和那时的心情。后来我在信里无意中提到了想养小狗了,后来没几天,管家就敲开我的房门,告诉我哥哥给我送来了一只刚出生的小泰迪犬,我狂奔着下楼去见心心念念的哥哥,最后看到的却是他的助理公式化的微笑。助理告诉我他在英国很好,让我不必太过牵挂,这次带来了我想要的泰迪犬,他还嘱托我要好好生活下去。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英国建立起了属于他的帝国,他想靠自己为我建起一个家。”
“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欣喜,无助,憧憬,寂寞……那段纠结的过往是我搂着辛巴一起度过的,它陪伴了我3年,那段时间哥哥虽然来信不多,但我是快乐的,你知道吗?辛巴,是我对哥哥的寄托,是我哥对我的陪伴啊。”
阮乐再一次崩溃得大哭,泪水像决堤的江水从那双灵动的眼里奔涌而出。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个被亲爱的哥哥放开牵着的手让她独自面对的孩子。怎么办?连最后一个哥哥的泡影都破碎了,她还能坚持走到哪?她真的迷路了。
夜色无边,今夜有人迷失了方向,有人追寻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