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呵呵呵,谁吃醋了”、“别闹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一类的辩白邵逸凡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总有办法否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舒静语喜欢邵逸凡”这一明明是有待考察的命题转眼就被贴上了“不成立”的标签。
女人的善变真是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别扭什么。
邵逸凡靠在门边轻轻咳了一声。
盘腿坐在床上的女生猛地一惊,刷地回过了头:“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在你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的时候。”
舒静语的脸上果然有出现了那种意料之中的纠结。如果她此刻坚持方才那番言论,全盘否定自己喜欢邵逸凡,那么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进一步发展了,她虽然嘴上不停地否认,可心里依然带着隐隐的期盼。舒静语说不清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持续不断地自我暗示让她确实无法肯定自己对邵逸凡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但如果硬生生将一切可能都斩断,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她不想百分百地承认什么,却还想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她不想给出什么承诺,却希望对方可以等到她点头的那一天。
她自作聪明的以为所有的心理活动只有她一人知道,却不想邵逸凡早已心知肚明。
他对她了解太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累积起的点点滴滴的了解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只是,他就是那么笃定地知道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代表着什么,清楚得就像那些运用自如的数学公式,循规蹈矩且答案唯一。
他知道舒静语还在等,等到他不再给她机会等下去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把无法确定的事情拖到最后一秒,迷信那些在高压力下反射性或是下意识做出的决定才是最好的。舒静语在赌,赌他的耐心和感情到底哪一个更长久,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行为的意义何在。
“老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电脑另一端,舒曼迪还在哇啦哇啦地嚷着。在这种静谧而尴尬地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等下。”舒静语本能地想合上电脑屏幕。
“你一大早把我叫起来陪你聊天,这会儿又突然不说话!”舒曼迪不满地抗议,分贝极高,突然,她的话头一顿,紧接着话锋一转,“我们邵逸凡学长也在对不对!”
“喂!”
“姐……”
“啪”的一声,舒静语在那个“夫”字被喊出来之前及时拍上了电脑,动作之粗鲁让邵逸凡都不由得皱了皱眉,感觉那块脆弱的电脑屏幕一定会被女生的如来神掌拍得四分五裂。
“你……找我有事?”舒静语无意识地摸了摸可怜的电脑。
反应越是强烈便越证明了她的心虚。
“智商”和“情商”对于舒静语来说就像“鱼”和“熊掌”,是两种不可兼得的东西。有些问题纠结得再久也得不出个结果。
邵逸凡还来得及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清晰地看见舒静语紧张的神色瞬间缓解,求救似的看向被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
那样自然而然的表情,还真是让他头疼。
邵逸凡退到门外,接了电话。
电话是丁琳打来的,邵逸凡多少有些意外。他平时和丁琳单独接触的次数不多,几乎所有的交集都是通过舒静语建立的,按理来说,丁琳有事应该第一时间联系舒静语才对。
“静语她一直不接电话,所以我就试着给你打了。”电话接通后的第一秒就听到丁琳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释,“有点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丁琳的口气有些迟疑。
“怎么了?”
丁琳住的是学校安排的寄宿家庭,和一对年轻的加拿大夫妻住在一起。夫妻两人的感情似乎在丁琳入住之前有已经出现裂痕,丁琳住进去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是加速恶化。前一段时间,丁琳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天天披星戴月地泡在自习室学习,偏不巧男主人那阵子也一反常态地早出晚归,而且晚上经常是和丁琳一前一后地进家门,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
女主人疑心病发作,认定丁琳和自己的丈夫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丁琳一个女生遇到这种问题难免自乱阵脚,加之语言功底多少还有些薄弱,一紧张就更是解释不明白。结果误会越来越大,裂痕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刚好熬到一个学期结束,又是月末,女主人直接下了通缉令,哪怕丁琳多交房租都不允许她再住下去。
丁琳订的是这个月月末的机票回家,临时根本找不到只租一个月的短期住房。她也是没有办法,才给邵逸凡打了电话询问可不可以到他们那里借住一个月。
“我睡沙发就好。”丁琳努力把自己的条件开到最佳,“大家的伙食费也由我出。”
“也不至于要睡沙发,一楼有一间空卧室,就是房门坏了没办法上锁,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将就一下。”
“不介意、不介意!”女生连珠炮似的话语让人几乎可以想象她举着手机拼命摇头似的画面,“那个,我可以今晚就过去吗?行李我已经打包好了。”
邵逸凡只能点头同意:“需要帮忙吗?”
“我可以叫出租车。”
丁琳和舒静语相熟,她搬过来住一个月问题应该不大。只是朴雅娜并不认识丁琳,家里突然住进一个陌生人怎么都要事先打个招呼。
好在朴雅娜善解人意,邵逸凡刚一开口她就点了头。
果然和温柔一点的女生交流要轻松的多。邵逸凡耸了耸肩,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竟然去招惹舒静语那种神经病。
丁琳搬进来后做事一直束手束脚的,脸上长时间带着笑,导致脸侧肌肉都在无意识地抽搐。晚饭时,由于舒静语和朴雅娜刚刚吵了架,气氛不免有些压抑。丁琳便更是小心翼翼,到最后连一直板着脸的舒静语都忍不住拿她开了玩笑。
“你怎么跟见公婆似的,这么紧张干嘛?”舒静语用筷子尾巴戳了戳丁琳的腮帮子,“怕做错事再被赶出去啊?”
“没有,我紧张什么?”丁琳矢口否认。
“我这里又没住什么夫妻,不会有什么禁忌的。”舒静语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样邵逸凡和朴雅娜,“你要跟我一起混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其他的话……”
丁琳不傻,刚一进门她就发现了舒静语和朴雅娜之间的异样。舒静语此刻话中有话,还带着连掩饰都没有的表情,个中原由她自是一目了然。何况,上次她来这里做小组作业时就能感受到舒静语在防着朴雅娜,而邵逸凡对两个人的态度也是再清楚不过。舒静语就算再无理取闹邵逸凡也不会跟她翻脸。
相比之下,她倒是有点同情朴雅娜了。
一顿饭吃得跟受刑一样,好在大家的交流不多,吃完了便各自散去。
饭后,邵逸凡和舒静语一前一后地上了楼,丁琳有意无意地在楼梯阶上晃来晃去,和两个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就隐隐约约地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声响——
“舒静语,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