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弄到一支手枪时——假如他真的弄到的话——多尔不会承认他曾经胆怯过或者说自己曾失去自信,动摇过。他会假装说这很容易,就像他当初出发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但是,首先他必须弄到一支手枪,该死的!
他快要走到尽头时,看到了一支手枪,高挂在那儿,有人没有把它带在身上。多尔停下来,先饥渴地朝它凝视了一下,然后才想到该先瞧瞧周围的情况。手枪挂在床架的顶端。在三个铺位远的地方,有一伙人扎成一堆在玩掷双骰子游戏,在通道里有四五个人站在十五英尺远的地方聊天。总而言之,现在的危险性肯定不亚于他在船尾处看到那两支手枪时的危险性。或许还要多一些呢。
另一方面,多尔没有忘记那要命的时间快完了。这支手枪也许是他在这地方会看到的唯一的手枪了。在整个船尾他毕竟只看到两支。他决心孤注一掷。就他自己的感觉而言眼下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经意地,他往前迈了一步,身子徐徐俯向床架,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人,然后提起那支枪,扣在自己的腰际。他压制住拔腿就跑的本能,点燃上一支烟,猛吸了两口,然后晃晃悠悠走向门口,从来的路上折回。
正当他走到半路,满以为自己大功告成的那一会儿,他听到身后有两个声音在呼唤。无疑喊声是冲着他的。
“喂,你!”
“喂,当兵的!”
多尔转过身来,此时他的心脏急剧地跳动,自己都能感到眼睛深陷,一脸做贼心虚的神色。他接着看到两个人,一个士兵和一个军士朝他走来。他们会告发他?他们会猛揍他一顿?这两种前景都并不让多尔十分苦恼,他更怕的是被人家像对待窃贼那样地蔑视。这是多尔最害怕的那么一场噩梦:他被抓住了,却偏偏没想到当真会发生。
这两个人凶狠地径直向多尔走来,怒气冲冲,脸色因气急败坏而变得铁青。多尔好几次快速眨眨眼,企图把眼睛里的那种内疚和负罪神色清洗掉。他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其他人的脸也都转过来,往这里瞧。
“你身上佩带的手枪是我的,当兵的。”那个士兵说道。他的声音里饱含受伤害者的控诉。
“他看到你从床架上拿下来,”军士说,“所以不要再胡编乱扯什么了,当兵的。”多尔调动起他全身的力量——或者说全部的勇气,还是其他什么的——不做回答,强使自己脸上露出一丝不急不忙、全不在乎的冷笑,同时他两眼直盯住他们,一眨也不眨。他慢慢地解开皮带,把手枪递了过去。“在部队多久了,老弟?”他冷冷一笑,“你该知道你的武器装备不允许像那样随便乱放。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把它丢了。”他继续盯着他们看,毫不畏缩。
那两个人回了他一眼,他们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此时新的念头、新的态度替代了原先的一腔怒火。他的冷漠无情和丝毫没有负罪感反倒使他们看上去傻乎乎的样子。两人突然怯生生地咧嘴一笑,脑子里闪过那个在军队里人人爱听的故事,讲述一个凶狠粗暴、贪图便宜又玩世不恭的士兵,他的手特长,见什么就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