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斯托姆说,“事情到了那个份儿上,我就让军官们接管。”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他妈的无政府主义革命者?你就不爱自己的国家吗?”
身为一名得克萨斯州的□□党人士,几乎跟奎因一样喜爱罗斯福总统的斯托姆没有去回答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尔后既然威尔士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便只是站着,四目相对。
“但是我们知道这个秘密,不是吗?你跟我,”威尔士用柔和的口吻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不吃药会怎么样,不是吗?”
这一次斯托姆又没有回答。他们的对视似乎一直在继续。
“给我一片儿。”威尔士最后说道。
斯托姆拿起一个盒子。威尔士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斯托姆的脸,一边伸出手去捡了一片扔进嘴里干咽了下去。他继续盯着斯托姆。
为了不示弱,斯托姆自己也拿了一片,跟威尔士一样干咽了下去,然后回视威尔士的目光。他尝得出那种黄胆汁一般的东西正在他喉咙里扩散开,苦不堪言。好在他第一次学会喝威士忌的时候也学会了用舌头抵住口腔顶部,不让半点儿空气进去。而且,如同他看到精明的威尔士所做的那样,他也在拿起药片的时候用拇指捻掉了表面的药粉。
石头人似的威尔士面带着丰富的表情继续盯着他看了二十秒钟,显然,他希望看到他呕吐。然后,他转身迈大步走开了。但走了不到三十英尺的距离时,他做了一个标准的向后转的动作,大步地走了回来。所有人都离开吃饭去了。只有他俩单独在这儿。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你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威尔士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斯托姆脸上徘徊,“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不光是这里,不光是我们。任何地方都一样,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转。这场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你明白这个。”
“是的。”斯托姆说道。
“那就记着,斯托姆,记住。”他的话很让人捉摸不透。威尔士转过身去,再次大步走开了。
斯托姆望着他的背影。他明白他说的话。或者,至少他以为自己明白。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政府告诉一个人他应该去参战,那他必须去,这就是全部。政府大于个人,它可以逼他。这甚至都不是尽不尽义务的问题,他就是得去。而且如果他的人品端正的话,他会愿意去的,无论事实上他有多么不情愿。不管怎么说,这跟自由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有吗?斯托姆又一次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药盒。他依然能够尝出那片干药片难以置信的苦味,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还剩下九片,三片是给那些当班的炊事兵的,六片是给军官们的。要是不用像那样发到他们头上该多好!这该死的第一批药。
斯托姆抬手在他光着的胳膊肘上拍死了一只蚊子,这可能是一小时内的第五十只了。算了,起码雨还是停了。斯托姆这会儿倒乐观起来了。其实雨停不停并没有什么意义。不必站在雨里吃东西可能要好一些,但是主要的损害已经造成了。在这种湿漉漉透着水汽的空气里,他们湿透了的制服才刚刚开始在他们身上变干。要在如此泥泞的环境里擦干净一支步枪几乎是不可能的。并且他们的毯子湿了,双人帐篷也几乎被水漫了,晚饭过后他们既没有去处也无事可做。过后,夜幕降临了。前一刻椰树林里还是大白天——照实说已经是下午晚些时候了,但依旧还是大白天;下一刻就全然是暮色茫茫了,漆黑一片。每个人都吃惊地四下摸索,仿佛顷刻间他们全都变成了盲人。这个新奇的体验过去后不久,他们又经历了另一个。他们第一次尝到了夜间空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