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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象城(上)

“早上好啊,于连。”她先开了口,眼睛瞄了我的领口一眼,随即低下了头。我也低头打量了一下,虽然今天是星期天,是个完全可以洒脱放松的日子,但我穿的还算整洁,只是领子下方的扣子没怎么系好,露出了一点胸口。我窘迫的笑了一下,她抬起头,湛蓝的眼睛俏皮的扫了我一眼,对于我的窘态,她好像感觉很好笑。

“你今天没有戴那个十字架。把别人的祝福戴在身上总是好的。”她轻声说。

“也许吧,除了睡觉的时候。有什么事吗,蒂娜?”我随意问道,整理了一下靠垫让她坐下,然后走到厨房,准备给她倒点饮料。

“我爸今天到这附近来,正好我也闲的无聊。因为你也住在这附近嘛,所以??????”她脸有点红,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我低着头,观察着饮料瓶子上的商标:“你不想进山,对吗?”我的脸上也不由得飞起了两朵红晕,这是怎么回事,真奇怪。

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是的,那让我感觉有点害怕。”她看了看窗外,石板铺的路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站在一辆吉普车边,又有两个手拿彩色气球的小孩过去了。

“你应该进去看看,山里的景色可美了,让我想起我上过的中学的门口。那时我对许多事感到怨恨,可是唯有枫树和蓝天使我陶醉快乐。我做梦都会梦到。”我加了点夸张的色彩,“现在有很多人进山。昨晚我又梦到了。”

“你脸色不好,于连。”她忽然接了一句,仔细打量着我,“你看上去很害怕。”

“我做的梦内容都很‘协调’,没关系。”我苦笑着,“毕竟故国三千里,虚度二十年。”

“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她说道。起身察看着我的稿纸,上面是一只孔雀正在湖畔散步,这只孔雀浑身都是蓝绿相间,几乎与湖融为一体。她仔细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

“你不希望一天和我一起画画吧,你想去哪里?”我正要去拿她手中稿纸的时候,她使劲摇了摇头,把稿纸卷了起来,我心里有点不悦,怎么说我还没有画完,而且我也不怎么喜欢别人拿我的画。对我来说每幅画都像是人生某个时期的缩影,是我心绪思想的体现,每次欣赏都会让我想起很多。我安慰自己,也许她是在表示对我的认同。

“我想坐上公共汽车,在任意的一站下车,但这只是电影里的情节,你可以陪我吗,于连?”和她平时的轻盈语调完全不同,她浑身上下都带着严肃的气息。可爱的克里斯蒂娜!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做梦也想模仿一回这个情节,我抑制住要拥抱她的冲动。“当然。”宝贝。我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孔。黑发十分平整,发梢微微有些卷曲,细长的眉毛,浓睫毛下的眼睛总带着一股忧伤。我把目光转向窗台上的拿破仑漫画像,天哪,到底是我一开始就把他画的像我还是他在慢慢吸取我的灵魂?拿破仑依然迷茫的看着前方,并不只是在看我,我们的心思,此刻都飘摇不定。我把画像放下,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拿起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套,装在挂在门把手上的塑料袋里的《道林格雷的画像》和《红与黑》一下子显露了出来,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我急急拉上外套的拉链,逃离了卫生间,怎么白天也会做噩梦呀?【《红与黑》男主角也叫于连,也喜欢拿破仑】

克里斯蒂娜穿着雪白的带花边的衬衣和浅咖啡色的长裙,发饰上点缀着小珍珠、贝壳和蕾丝,秋的甜美和蓬勃在她身上演绎的完美。我们下了楼,哥伦布咖啡厅仍在卖冷饮,真怀疑这家店有问题,刚学完哥伦布时我们说了不少关于这家店的段子。沿路许多商店仍然打开缤纷的大阳伞,不知是因为最近阳光太好,还是不愿让这夏的一丝缤纷逝去,几个晴天娃娃挂在商店屋檐下,随风碰撞,发出动听的声音。我们上了电车,能走到很远的电车。

车走了一会,我才明确认识到这么懒的我的确不知达亚之美。沿途尽是古朴的城堡似的小楼,前面都有一个美丽的花园,我们看到了巴洛克式的长廊,如果上面攀附着盛开的蔷薇一定很美;周围围绕着许多细长柱子的亭子,像是希腊神庙;喷泉中央的海神驾着神车······但这一切都是火红的枫叶的陪衬。这么多的枫叶,路两边大片大片都是枫叶,妖娆可爱,随风曼舞,真怕这细细的枝条束缚不住蝴蝶般的叶,让它们随风飞了去。往昔的回忆愉快的涌上我的心间,但好景不长,昨夜的噩梦又扑到我的眼前,冲我张牙舞爪,仿佛扼住了我的喉咙!

“于连?”克里斯蒂娜使劲摇着我的胳膊。我把目光从窗外调开,忽然感觉这枫叶似血,下一秒就要将我裹住,再慢慢拉进黑暗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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