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吃农家菜。参加篝火晚宴。
如如和方家静都穿上了浴衣。一红白一水蓝,映着火焰,非常艳丽。
成雪非常艳慕,粘着谢昌桦,要他陪她去集市买一件。
“人家那是日本货,你在B镇——买道士服,你要不要?”谢昌桦嫌烦。
成雪作罢了坐在篝火边玩头发。她长得不错,瓜子脸,圆眼睛,及腰的长发烫成大卷,有“日系小美女”那种风格。她就喜欢粘着谢昌桦问东问西,毫不掩饰。
“昌,你今天暑假都没有回家呢。干嘛啊?”
方家静嘴快,“他回不回家,你这么关心……见过家长了?”
“没有,不过我去他们家应该挺近的。都在J市呢。”
“唔?……昌桦是W市的呀。”如如指正。她跟谢昌桦是老乡,开学第一天就确认的。
“不对啊。”成雪扭头拉谢昌桦的手,要他佐证自己的话,“去年过年我们一起坐车回去的呢。”
如如睁大眼睛望着谢昌桦,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愤板着脸,不讲话。
一顿晚饭吃得不欢而散。
如如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谢昌桦跟着她。
“你骗我?”
“对。我不是W市的,我们不是老乡。”
如如简直不敢相信,她把这个当成事实已经两年了。
“你说要跟我一起坐车回家呢?你说找机会可以一起去家乡的玉女峰玩呢?你说说不定以前就碰到过面有熟悉呢?……”
谢昌桦无可奈何,像做错事的孩子,乞谅讨饶地向如如解释。
“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想亲近你,你说你是W市的所以我……随口编了一个谎。你知道我们是老乡后就对我特别亲近,把我当成好朋友,依靠我。后来一直也没有说破……我怕说穿了你会不理我。”
“你……两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老乡,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是个大傻瓜?”
“如如,我只是想你对我另眼相看……”谢昌桦手足无措,“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
“都骗我……”如如的眼泪流出来,“你跟孟铭泽一样骗我。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最信任的朋友,从不骗我的,没想到你一开始就骗我……人跟人不知道什么是真的……”
“对不起……”谢昌桦慌了。
“原来什么认定的东西都可能是假的,虚无的……谢昌桦,你过分。”
“我过分!你不要哭了……打我也行。”无可奈何,只能鼓足勇气将泪流满面的女孩子搂在怀里。
“谢昌桦,你还有什么是假的?”
谢昌桦发誓,“没有了。”
孟铭泽骗她,谢昌桦也骗她……
孟铭泽骗她是想要远离她;谢昌桦骗她是想亲近她。
一个人如果想对另一个人好是怎么样都会去做的,不需要机会……而如果想要放逐一个人也同样。
躺在床上,可以听到湖面上风的声音。还有咕咕的蛙叫。
成雪在床上发短信,手机的光一直幽幽的。
如如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在过道里碰到了方家静和五百强,他们刚刚泡了澡堂子回来。
“睡不着?”方家静问她。
如如点头。她朝五百强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准备拐道去大厅。
“走,我陪你逛逛。”方家静把手里的衣物交给五百强,嘱咐他早点睡,把他赶到房间里去之后,拉住如如就往外走。
她们到了农家的院子里,要了几碟瓜果,喝点小酒。
“跟孟铭泽,怎么样了?”
方家静突然问。感觉如如最近没有什么活动,连住院了那个孟铭泽也没有来问候,就算是再怎么尊贵的人这态度也太冷淡了。
如如沉默良久。
方家静感觉自己或许问错了,正想岔开话题,如如淡声说:“我们应该是分手了吧。”
她的面孔微低看得到微颤的长睫,手指微紧地捏成拳又松开。
虽然没有明确,但是这样无疾而终,没有告别,或者就是感情的常态吗?——爱情不是书中所述那么明白,那么真挚,那么两情相悦。
她想到她在出租车里拼命喊孟铭泽孟铭泽,拼命打他电话没有人应答……那个时候的绝望无助,不能承受的……在那种时刻,她最最重要的唯一所能想到的人——“不在服务区”。生命发出了危险的警告……她的自我保护意示告诉她再也不能将“最重要”的位置留给“最不可控”的人了。
“应该是分手了吧?——什么意思?”方家静眉头蹙起来,对好友的表态非常不理解,“他还在跟你搞暧昧什么都没有明说是吧?”
如如不知怎样讲,不是暧昧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心恨这弱气的自己,咬住唇,也只能茫然摇头。
方家静搬着椅子坐到如如跟前,握起她冷冰的手,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如如,心一定要定……男人如果跟你搞暧昧那是一定不能够的,分手就是分手,如果他回头来找你,一定不能心软,不然永远都会受伤。如果现在有分手的苗头,那就绝决分手!女人一定要态度明确才会有身份。你若犹豫,男人更不将你当回事情。”
“家静,我懂的。”如如回握她的手,姣好的唇被咬得全无血色,“只是心里有点茫然。我已经明确,我是想要放开的……但是……”她苦笑,晃了晃头,像是想把脑中的郁结甩掉,“有点恐慌,好像失去了他,生活突然没有了依托。”
方家静明白的,每一个女孩失恋的时候都是这样,人是万物的灵长,就是因为拥有思想和感情,送走一份恋情必然是痛心的。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方家静鼓励她,“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不要害怕,相信有我们陪着你。你不是爱看书吗,相信‘爱有天意’会将最适合你的人送到你的身边,现在的放手是为最适合的人留下位置,你说呢?”
“家静,你文艺了。”
“把你逗笑了,我就放心了。”
两个女孩子深深拥抱。
如如将手机重新充电,再开机的时候才发现有多个未接电话。
来自孟铭泽的未接开电竟然也有好几通。她没有回拨。
长久地没有与人联系,竟也习惯这种安静。
踌躇了良久,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给孟铭泽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她给妈妈回了个电话。
说:妈,我失恋了。
妈妈:失恋了才想到我,多失恋几次。
如如:妈,你怎么这样!
妈妈:我姑娘又不愁没有人要,怕什么失恋嘛。
如如:可是我很难过很难过……干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
她已经哭出来,在自己母亲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了,以前还会要面子逞强,在母亲面前也不认输,可是真正撑不住了,只想将担子丢给爸妈。我就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无赖地哭诉,你说怎么办吧?
为人子女的有时候就是有小小地自私和任性,因为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了。
妈妈:乖,发现自己状态不好,就好好调整。你失去了一个喜欢的人,但你的时间可以更多地奉献给妈妈给你的朋友们。多跟好朋友相处,给你每个好朋友选一件合适的礼物,等你选好了……你就走出来了。生活其实很简单,所有的人都只存在于当下,不要去想明天会怎么样,你的过去是怎么样,想想你现在——看看书,养养花,出去走走,怎么样最开心。精神是需要自己调控的,你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真的轻如鸿毛,永远不要把别人的看法当成测评自己的尺度。你开心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如如:妈妈……我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
孟铭泽在半夜里收到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来自如如。
他的眼睛眯起来,神色变得深沉难料。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女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不只是不敢,也是从来没有必要。从来没有说爱,又何必说分手。对游戏说分手,他会认为那个女人不识相。
而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女人傻得如此不识相。
他在暗夜里哼了声。
年轻的女孩子果然什么都不懂——她要的是绝决纯粹,没有模糊,没有退路,没有模棱两可进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