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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魔都

“这样和你说吧,这木盒里本来有三根铁木弹簧,我跟长缨说不用管那个地方,她非不听,说什么万一弹簧不见了一个就不好了。”俞长云说:“结果你也看到了,弹簧从木盒里拆卸下来的时候,被她硬生生扳坏一个,喏,碎片在这里。”

“听起来好像很暴力的样子。”禹轩痛在心里。

俞长缨站在他面前,竖起三根指头晃悠,“我发誓!绝对会帮你修好,我可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

禹轩掩面转身,出门的时候随口说:“那就随你们的便吧,只要最后给我一个成品,我就不会说什么。”

俞氏机械铺大厅,禹轩刚刚出来就发现一个令他不得不停驻目光在其身上的人,一个熟悉的少女站在门口。俞长云父亲撇开客人和她谈话,暧昧而温暖地面带笑容,是那种见到未来亲家的表情,少女显得客气和拘谨。她身穿一条淡红丝绸长裙,曲线舒缓,身姿过于靠近千金小姐的那种优雅。

“邓芙梨,一天没见,这么快就赶来这里了。”禹轩过去打了个招呼,因为他发现邓芙梨频频以眼角余光看他。

“禹轩大哥,俞长云在车间里吗?”邓芙梨问。

“你们进去聊,我先招待客人了。”俞长云父亲拍拍邓芙梨娇柔的肩膀,“好好跟俞长云那小子说,你在这里学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非常不错,好好跟他说。”

邓芙梨红了脸,呢喃说:“是……是的,”

“走吧。”禹轩单手叉腰,帮她掀开帷幕。邓芙梨怔怔地停在帷幕前,忽然抬眼看向禹轩,禹轩侧脸避开了。

“怎么了?”禹轩问,话说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对不起。”邓芙梨踩在走廊地板的声音。

“不用跟我说这些,更何况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进去吧。”

“哦。”

借着微弱的兽油灯光,禹轩皱紧眉头,盯着邓芙梨的背影。他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否进入邓芙梨的耳朵,她回应了他的话,但字面意思上的理解却让他觉得,邓芙梨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她心里想着什么事,一件逻辑已经被她钻入牛角尖的事情,禹轩这样猜测。

站在车间门口,忽然室内传来俞长缨欢快而惊喜的声音,禹轩不由得后退一步。邓芙梨抱着迎面扑来的俞长缨,踉踉跄跄地退后,后背撞在墙壁上。

“哎呀,我太不小心了!小澄姐,你怎么样,疼不疼。”俞长缨吃惊地抚摸邓芙梨的后背。

真是一个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的少女!禹轩这样想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俞长云。”邓芙梨盯着俞长云看,目光仿佛远远地眺望,不寻常的直呼他的名字。俞长云不知出乎什么目的没有走过来,遥遥的向她招手,接着低头摆弄手上的杠杆类器材。

“呀,两个快要结婚的人,居然这么害羞,看得我都快红脸了。”俞长缨很不满,牵着邓芙梨的手,再伸手拉着禹轩的手指,三个人一齐围在桌子旁。

邓芙梨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呼唤了一声俞长云,他才晃悠悠地仿佛一堆被大风刮起的破烂,从那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邓芙梨说了这次回来俞氏机械铺的理由。登高酒楼有个团队要进魔都,为魔都擎天大厦的一次宴席掌勺,邓芙梨邀请他们随同这个团队一起进入魔都。

“当然要去了,哥哥,你不一直想去魔都吗?”俞长缨大笑。

禹轩按住俞长云的肩膀,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一切话,禹轩认真地说:“我们答应,随时可以出发。”

俞长云和邓芙梨两对新人,禹轩发觉他们之间总有一层薄薄的隔膜,像是两对新婚吵架的夫妻,处理得当什么事也没有,处理不当却可能因此一拍即散。或许原因出在我身上,禹轩故作轻松地想,却不由自主想起邓芙梨凝视他的目光,好几次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拉开大门,登高酒楼的人站在外面等。最早起床的俞赤虎硬生生把俞长云从床上揪了下来,禹轩顶着浑浑僵僵的脑袋倚着墙壁在旁边看两人的闹剧,忽然他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俞长缨,你也起床了?”禹轩扫了眼与昨天清晨如出一撤的着装,对俞长缨彻底无语了。昨晚他们三个人严正拒绝俞长缨以玩笑的口吻说出的,“我也跟着哥哥好不好?”那番话,但禹轩有不好的预感。

“哥哥也起床了,看来我要早点准备了。”俞长缨闪进她的卧室。

禹轩额头冷汗密布,竭力想要避免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不过还有最后的机会。他奋不顾身的抓住俞长云的胳膊,拿起柜台上准备好的包裹,向俞赤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禹轩,你的刀庚还没有安装好,虽然昨天只是完成了修补工作,但能够勉强一用,登高酒楼这边也不是那么着急。”俞长云吃惊地喊。

“不用,我现在只有一把刀,只用一个刀鞘就可以了,我已经带好我的‘泸窖’了。”禹轩和门外登高酒楼的伙计会面,朝他们点点头,登上了一辆马车。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旁边是仓皇失措的俞长云,禹轩才感到微微的安心,扑腾腾的心脏也逐渐安静,仿佛扎进水里的一只企鹅。

遮住阳光的马车帷幕一拉而开,马夫吃惊地喝声,“小姐,您怎么也上来了!”,娇软的身躯扑进狭窄的车厢里,倒伏在两人的大腿上。

俞长缨抬起贼笑嘻嘻的脸,凌乱的发丝夹在她的嘴里,身上不伦不类的一件学徒伙计常穿的衬衫短裤。禹轩不着痕迹的轻抚裆部那个吃痛的家伙,刚才一个坚硬锐利的东西狠狠地撞在那里,他扫视了俞长缨的脸蛋一整圈,最后落在整齐洁白的牙齿上,她瞪着眼睛不解地盯着他。禹轩感到嘴角那块肌肉像是极不安分的松鼠,不听指挥的胡乱抽搐。

“我们出发!”俞长缨捂住禹轩和俞长云的嘴,向车夫大声道。

……

和登高酒楼的车队汇合,每辆马车前标准配着两匹骏马,在高士城主街道上奔腾,也显得车队浩浩荡荡。邓芙梨在一辆擦身而过的马车上,掀开帷幕朝他们点头,她忽闪一下,融入了长长的车队,不知所踪。

“就这样,两个时辰大概就到魔都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车夫挥鞭击打马匹臀部,回头善意的向他们提醒。

“不是……有铁路吗?”禹轩问俞长缨,这是车上除他以外唯一没有睡着的人,挤在他和俞长云之间。

俞长缨看起来也无不倦意,打了个哈欠,回答:“没哟,铁路不过刚刚发明出来,只连接着魔都,帝都,林都还有沙都,连骨都都没有连通,高士城还早着呢。”

“真遗憾,本来想见识见识所谓的铁路火车,长什么样子。”禹轩看着窗口,自我呢喃。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一声嘹亮的汽笛声涌上云霄。禹轩半睡半醒地拉开帷幕,当他将收入眼中的所有景色理解过来时,不可自抑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高耸的城墙,刺眼阳光下显着漆黑浑厚的色彩,城墙上长矛般的骨制栅栏迎风耸立,隐隐约约一队队卫兵巡逻而过。但城墙有尽头,拔地而起的巨大城门向左延伸三百米,向右延伸三百米,就是城墙两端的尽头。整座城墙仿佛一面比城门巨大数倍的大门,孤独地矗立在魔都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把魔都包围起来。

“魔都是没有止境的,或许有朝一日它会蔓延到帝国的尽头。这句话是现任魔都城主,龙夔亲自所说,他也是魔都能够发展到现在最重要的领导者。所以魔都没有城墙,只有象征意义的城门。”俞长缨贴着他的肩膀,憧憬地眺望窗边往后滑动的景色。

他们身处一座宏伟的桥梁上,广阔的江面反射着粼粼波光,对岸高楼大厦林立万千,缓缓地迫近他们。魔都。禹轩喃喃自语,一股不知名的狂风掀开帷幕,阳光透过车厢照耀在三个人的脸上。禹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揽住俞长缨的肩膀。

太震撼了,此时此刻禹轩只想找一个人与他一同分享如此壮观的城市,无数漆黑大厦如同一座座笔直指天的长枪,灰色天穹低沉的压迫着城市,数道孤直的黑烟徐徐拔升。他搂住娇柔瘦削的肩膀,体温慢慢地沿着他的掌心蔓延向心中,他才确确实实证实到,他不是在梦中,而是在现实。

俞长缨脸蛋通红,伸手推了推禹轩的腰际,意识到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后,无奈地翻翻白眼。

嘹亮的汽笛通彻云霄,以兽骨为主要材料制造的蒸汽火车行驶在桥梁的车轨上,火车头带着斜斜的黑烟、禹轩这时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大桥旁边,搭建了一座额外的桥梁,专门为火车车轨准备。

人潮喧闹的声音传到禹轩的耳边,他看到男人女人们挤出火车窄窄的窗口,向他们欢呼挥手。很快他发现并不是向他们长长的马车车队欢呼,掀开另一个窗口的遮布,一辆高高的花车由八匹马齐驾并驱。花车的装饰像是一朵巨大盛开的牡丹,顶部平台站着三个全身以花草遮蔽的性感女郎,还有一个***着上身,穿着紧身短裤的强壮男人。男人单手搂住一个女郎,有节奏感的舞动,一边向火车上的人潮挥手示意。

“这就是魔都,即使高士城是离魔都最近的城市,也与它仿佛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俞长缨托着腮帮,静静地凝望窗口,肩膀上禹轩的手早在不久之前一次尴尬的发觉后,猛地缩了回去。两个人都当做这事情没发生过,俞长缨的注意很快被马车外的动静吸引过去。

俞长云也被欢呼声吵醒,怔怔地看了看窗外,默默说了句:“啊,原来已经到魔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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