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十几天,猎狼在白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就只是不停地在睡觉,表面平静单调的生活仍旧持续着。
那一如往常洪亮有力的讲课声在私塾的课堂里响起,就听闻那声音向正坐在课桌椅上的学生们发问:“你们有谁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句话为何意啊?”
“先生,我知道!”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学生举手,并直接站起来回答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意思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聪明的表现。”
瞧他回答时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用说事先已经预习过了。
“很好,不错。”
冬过先褒奖他,那个学生顿时鼻子翘得半天高,而后他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不过下次注意要我同意才能站起来回答问题。”那个学生霎时脸上爬满黑线,变脸之快远胜过现代四川成都的变脸王。
那个学生千变万化的表情引来一阵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弄得他更是尴尬,急忙飞也似地逃出课堂,连头都不回一下。
冬过没有嘲笑他,他严肃地正了正色,用凌厉的眼神示意,堂下的学生们不要再笑了,便丢下一句令所有学生大声欢呼的两个字:“自习……”后,去追那个“临阵脱逃”的学生了。
那个心理素质极差到拉线走人的学生的名字叫孰英,是这位冬过先生的得意门生之一。
以前他是一个聪明乖巧又懂事的孩子,可是现在却变得骄傲自大、嚣张跋扈,冬过觉得他会变成这样,大部分的责任在于他,因为这个偏僻山村学生的教书先生,只有他和一个年迈的村庄长老,村庄长老的身子骨弱,所以教育山村里孩子们的重担,自然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所以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冬过太宠着孰英了,有时连在旁边观察的春来都忍不住来跟他提一些意见,但是他掼着他完全是由于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他的爹在孰英刚出生的时候大喜伤心,活活笑死了;他的娘在她丈夫去世后为了顾全家计,照顾好他而劳累过度染上风寒,不治而亡。
他的爹和娘成亲十多年未得一子,也难怪他们全家老小沉浸在一片片欢乐之中,然后才导致心脏功能不齐全的孩子他爹的死亡;他的娘白天代替丈夫下地耕田,晚上还要为邻村缝制衣物赚点外快,这不累倒才怪。
如今是他的姨娘,也就是他娘的妹妹张每把他拉拔长大,然而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初恋,也是暗恋对象,那成了他关注孰英的理由之一。
冬过三两下就追上了孰英,他背对着他,不肯转身。
冬过从孰英不停颤抖的肩膀看来,他似乎在痛哭流涕。
他用力拽过孰英的胳膊,硬是把他扳过来,疼得他哭得更加厉害,一下子愤怒的小拳细腿宣泄在冬过的身上,嘴里还歇斯底里地叫着:“都怪你,都怪你……害我这样丢人!”
孰英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倒是孰英的拳头又是麻又是痛的。
唉,假如你也天天背着一头三米长的巨狼走上来回几十里的路,你的肌肉肯定会变得和冬过的一样坚硬,不过在肌肉变硬之前,大部分的人会先累倒吧。
孰英终于平静下来,敲打冬过的手两边垂了下来,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泪还是止不住。
他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在他的一句话之下而被击得粉碎,但他却不知道,上课回答问题要先生同意,才能站起来是最基本的礼仪,看样子我要给他多上几堂课堂礼仪课了。
正当冬过走神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哭泣,他抬起满脸泪痕的头,问道:“先生您那么讨厌我吗?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那么大的脸。”
冬过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话,他只是希望孰英能够和同班的学生相处更加融洽一点,气氛更加活跃一点罢了,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不说孰英啦,不管现在的冬过说什么都是一样的,想必我们已经在上学时听够了老师说教,所以暂时不提他了。
冬过回到家后,一直想着孰英的事,令春来吃醋得在地上打滚抗议,可能是特里的元神在作祟的缘故,大概现代家养宠物狗的小心眼儿就是这样来的(这是我乱说的,请不要相信)。
搁着春来不管,冬过自顾自回想起父亲冬佐对他的教育,依然找不到答案。
无论冬佐对他和春来再宠爱,再放纵,他们也绝对可以发誓,不会变成孰英那样矫纵任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时候冬过还不明白环境因素,对一个人而言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面对环境的的心境。(他和春来可是主角,坚强和懂事可是必备的哦!)
不过,那算是后话了。
有一天三更半夜,春来的鼻子突然闻到从远处飘来熟悉的血腥味,耳朵听到狼群求救的哀号。
没错,那是久违的猎狼的杰作,他表面上在白天安分守己地睡大头觉,这样其实是为了在晚上猎杀更多的狼。
因为春来和冬过刚一起,来到这偏僻的小山村的时候,前任狼王就盯上了它,并且找它决斗。
虽然那时春来才一岁多一点,还只是只小狼,但是凭借着它的聪明才智,占据了最有利的上风位置,接着再口吐迷烟,便放倒了凶猛威武的前任狼王,成为这附近史上最年幼的狼王。
原本身为山村附近的狼王的春来,必须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对付他,但它没有一次打赢过他(在地球上,春来和猎狼的魔法会被转换成法术,魔法能力越强,使的法术就越高级)。
这无疑是让它恒生顾虑,使得狼群里的狼的数量越来越少。它也没办法告诉冬过,它不想让他为学生以外的事烦忧(不过醋还是照吃不误),况且他完全帮不上忙,总不见得叫他去跟猎狼互殴,闹出人命吧。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
“猎狼,你可不要*人太甚……”
春来低吼,随即乘风而去。
随着一阵混着冰粒的冷风,春来出现在猎狼面前,它是真的生气了,毫不掩饰力量地现身,瞪着仿佛在等着它的猎狼。
“你终于来了……”
猎狼的手上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根烟管,点起火,边吞云吐雾,边慢悠悠地说道,“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等我被你的狗啃吗?”
春来把牙咬得痒痒地问,随后便扑了过去。
“当然……”猎狼见春来眼看要扑上来了,就来个说话大喘气,即刻闪到春来的另一边,接着说,“不是啦……”
春来扑了个空,头撞到地上,它还来不及哇哇大叫,就被猎狼翻个身按在地上,又重又狠地掐住了它的头颈,微笑着宛如在和它谈论天气似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如果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上千万次了。杀你,如同屠夫切砧板上的死肉般的简单。”
说着,为了好让它喘口气,他把掐住它颈子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
“那你……为何如……此咄咄*……人?”
春来喘得字不成句,勉强把疑问道了出来。
“咄咄*人?一头狼还要和我论人权?你是人吗?啊……”
猎狼“哼”的冷笑一声,又再次对它的头颈加重了力道,一个一米八六多的成年男子就这样轻松地把春来巨大的身躯给提起来了。
“我啊,”猎狼似乎玩儿心大起,掐着它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紧紧松松,再紧再松,折腾得春来口吐白沫,半条命都快去掉了,然后又如玩腻了一样把它顺手一丢,继续一字一顿地说,“想要你——成为我的一条忠犬吧!”
“你……作梦!”
瘫在远处大口呼吸着氧气的春来,听到这句话后脑袋差点冒出烟来,它才不要变成他的手下,去协助屠杀它的同族呢,更何况即使断尾巴还是缺脚,他也不会背叛冬过的。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猎狼把烟管翻过来,倒出的烟灰立即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化为一条不到春来三分之一大的小红狗,它就是在前些天追踪到春来位置的猎犬,他命令那条小狗,道,“殷炎,变成这头狼的样子,去袭击那位教书先生的学生,顺便把先生引过来吧。注意不要被他抓住哦!他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条小狗不会说话,只能“汪汪汪”地应道。
蓦然,一条可爱的红色小狗,就幻化成一头浑身泛着苍蓝色光芒的三米长巨狼。
原来那条名为殷炎的红色小狗也是猎狼的化身之一。
如果猎狼专司体术和一些基本法术的话,那么它就专司变身。
猎狼能够在不用任何法术的情况下,秒杀狼高马大的春来和力大无穷的冬过,而殷炎虽然欠缺攻击力,但它的变身能力无疑是它的一大杀手锏。
瞧,它的体型和动作,就连体重和春来腿上的痕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体现出它观察的细致入微。
“去吧!”
满意地看着这一杰作,猎狼向它拍拍手,目送它离开。
“你要干什么?”
猎狼的举动让春来大为不解。
“几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布下一个庞大的烟雾阵,就走了。
春来想透过嗅觉来辨别他走的方向,但只闻到呛鼻的烟味,什么都一片混沌。
猎狼布下的可不是普通的烟雾阵,它不仅可以让人(或动物)迷失方向,也能给予人(或动物)的五感负担,使它们产生偏差和扭曲,当然布下这烟雾阵的人除外。
过了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从床上醒来的冬过怎么都找不到春来,让他心急如焚,眼看去私塾授课的时间迫近。
他只好先依依不舍地前往私塾,之后再找寻它的踪迹。
赶在路上,冬过突然发现,有一道苍蓝色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嘴里还不知叼着什么东西,他以为是春来回来了,就丢下书袋,飞快地朝它追去,还叫着春来的名字,可就是没有回应。
它当然不能回应了,那道苍蓝色的身影是假的春来,是小狗殷炎变的,它可不会说话啊。
它现在叼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每天使冬过伤透脑筋的孰英。
由于他身上总是沾着冬过的味道,所以就选择了他。
不知情的冬过追着殷炎,来到春来被困住的地方。
殷炎见目的已快达成,便把因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孰英,放在真的春来身边,还顺便抖抖毛,把自己身体上和嘴边的血迹,转移到它的身上。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猎狼通过自己手上发出的能量球,注视着他们,看见殷炎已经完成初步的任务,就低低地喊道:“殷炎,回来!”
殷炎又再度变回了烟管里的烟灰,飘回到猎狼的身边。
“乖,你做得很好!”
说着,猎狼轻抚了几下烟管以示奖励,而烟管里的火霎时烧得更加旺了,殷炎看上去非常高兴,烧得最旺的时候火还会喷出来,发出宛如烧柴火的声音。
回到冬过和春来那里,此时烟雾阵早已散去,冬过跑到春来的身旁,他的表情从刚开始见到春来的喜悦,然后到看见孰英的惊讶,最后到发现他受重伤已命不久矣的愤怒。
“到底是谁干的?竟然如此狠心!”
冬过转过头,观察着春来。
春来这时正在昏睡,看来那个烟雾阵对它的影响很大。
春来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并不是它自己的,难道是它把孰英给……
冬过思忖道,不……一定是其他人干的好事,春来肯定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在这里的。
在这样那样说服自己的时候,他脑袋里忽然浮现出假春来叼着孰英的情景。
一定是有原因的!春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绝对!
冬过拼命地摇头,想把怀疑抖出脑海里。
这时,春来醒了过来,他对着伸着懒腰的它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叫它先回家,自己抱起孰英跑到村子医治。
“诶……我还以为他们会打起来呢,真无聊……”
猎狼从树上跳下来,抓挠着头发,消失了。
他嘲笑地看往两边奔跑的一人一狼,他们自认为坚固的羁绊正一点点地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