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泪,当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纵使凤轻也忍不住为她的演技鼓掌了:“虽说人愚笨了一点,不过演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想相信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欧阳神医你即使逼着自己吐血,也要这样声嘶力竭的在我家夫君面前,揭穿我的真面目。”
“只是你最好还是擦一擦你那脸上的血,混着泪水的样子非但破坏了美感,更是颇有些让人恶心。”
说完话,她娉娉婷婷的走回了云绝的身边,冲着他嫣然一笑,好似方才那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心善的云公子,好好听着你这阿生的话,可莫要被我这狐狸精迷了心智,覆了这大好的山河才好。”
话罢,她抱臂站在云绝身旁,不再说话,只专心的看着欧阳生的表演。而云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却在凤轻的笑容中被安抚了下来,选择继续沉默的听下去。
一时间,这偌大的珑玉宫,好似成了欧阳生的专场,只余下了她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
欧阳生为了表现自己的确是身受重伤,一直伏在地上不曾起来。纵使吐出的鲜血染了衣衫,如今慢慢干涸成黑色的血块,让她自己都恶心不已,却也只能忍下去。而这些强忍的不适,却是被她都加诸在了凤轻身上。
都怪她,全都是她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
尽管恨不得让凤轻立即去死,欧阳生却还是不自觉的用袖子擦拭脸颊,生怕自己脸上真的还带着血。她的动作虽然隐秘,却还是被凤轻察觉到了,引得她一声嗤笑。
笑吧,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欧阳生放下衣袖,心中的恨意几乎迫使着她去将凤轻撕碎。她是欧阳生,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很快,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会百倍千倍的还给凤轻。
只是一直没有反应的云绝还是让欧阳生心底生出了些许不安。不安过后,她又从善如流的安慰自己:主子一定是因为太生气了,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毕竟自己一直都是主子最信任的人。
过犹不及,原本打算再多说几句的欧阳生识趣的选择了到此为止。
“说完了?”半晌,没有再听到欧阳生的声音,云绝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到底是女子,欧阳生敏感的差距到了云绝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故而只是垂着头,并未开口。
“欧阳,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云绝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其中却是带着莫大的失望:“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竟然也会变成这样的人,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背叛我,欧阳,真是个惊喜。”
他的声音里的确压抑着怒意,却不是针对凤轻的。
欧阳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立刻惊得抬起了头,尤其是听清了云绝的话之后,更是方寸大乱:“主子,你怎么会这么说,阿生怎么会背叛您。主子,阿生知道您不舍得凤姑娘,可是也不该这样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啊,阿生所说句句为真,绝没有半分的虚假。倘若我方才所说的话有一分不实,就让我死后下十八层……”
她焦急解释的话被凤轻打断:“也不必下十八层地狱,这样吧,若是你所言都半句虚言,就罚你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云绝如何?”
凤轻轻飘飘的声音听在欧阳生耳中,却不啻于是晴天霹雳。她怨毒的目光射向凤轻:“你这个贱女人,蒙蔽了主子的眼睛还不算,居然还妄图污蔑我。凤轻,你不会如意的,主子向来聪明睿智,你是绝瞒不过他的,就算你今日做出这么一副姿态,让主子误会了我,往后他也定然会知晓我的忠心的。”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话,凤轻表示完全无压力:“只许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不准我说点别的了?更何况我可没有污蔑你,是谁肖想了别人的夫君,谁心中清楚的很。欧阳神医,你说呢?”
云绝却是不愿再听到欧阳生尖利的声音,他拍了拍手,毅立刻不知从何处现了身:“带下去吧。”
“是。”毅应了声,而后看向欧阳生,目光中带着不忍。到底是相处了那么久的同伴,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毅心中亦是难受的紧。也许在外人眼中,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无情?
他走到欧阳生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欧阳生却是猛然的挣开了他的手。
“主子,你真的不相信阿生吗?”她看向云绝的目光中带着最后的希翼,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我这里有证据,这是凤轻亲笔所写的信,足以证明背叛主子的是她!”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试图将信送到云绝手中,然而云绝却一直站在原地,身形未动。
毅看着她,想起曾经在冥宫的时光,终是叹息一声,从她手中接过信,向前几步递到了云绝面前:“主子,欧阳神医她……她不像是那样的人,或许其中是有什么事情。”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当初那个爽朗大方的欧阳生。
她眼中的嫉恨,她看向云绝时候的爱慕,以及她身上的疯狂,几乎将原本那个懂事识大体,心胸宽广的欧阳生彻底毁灭。
欧阳生对于云绝的感情,他也曾察觉到一二,只是她一向知晓分寸,从不逾越。就算之前同凤轻相处的时候,欧阳生也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全然没有什么嫉恨与不甘,也为此,毅先前担忧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谁知晓,不过几月时光,却已世事变迁。
纵使是毅递过来的,云绝也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深知,当接过了这个信封的时候,就表明了他相信了欧阳生的话,对凤轻产生了怀疑。
“欧阳神医应该不介意我看一下我亲笔写的信吧?”凤轻却是并没有想那么多,随手从毅手中拿过了信封,而后抽出了其中的信纸,展开一阅究竟。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她这个据说背叛了云绝,还写下了亲笔书信的人,尚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看到是凤轻拿到了信,欧阳生表情立刻就变了:“主子,她会销毁证据的!”
又被指责销毁证据的某人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专心的看了手中信纸上所写的内容。刚看了两行,她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没想到凤舞这次这么下血本啊……”她的声音很轻,不过是喃喃自语,听到的也只有离她最近的云绝。
为了避嫌,云绝的目光没有往那纸上看一眼。
看完了信上所写的内容,凤轻将信封与信一并递给云绝,口中感叹道:“不是我说,凤轻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还是不错的。”
看到她这么轻易的把信给了云绝,欧阳生脸上露出了戒备之色。
云绝只垂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就彻底失了耐性:“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欧阳,是你自己执迷不悟。”说完又冲毅摆了摆手,其中的意思不言自喻。
毅看到云绝的神色,也知道此事必定没有回还的余地了,只好转身强行的架起欧阳生,准备往外走。欧阳生原本以为云绝看过了信之后,最起码也要多询问自己几句,故而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了要说的言辞,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防备间,已经被毅拉了起来。
“主子,您不能够这样偏听偏信啊……”欧阳生仍是不死心,这计划明明毫无破绽,怎么可能会有人看穿。一定是凤轻,是凤轻迷惑了主子,主子才会不肯相信自己的话的。
她的手紧紧的攥紧了毅架住了自己的手臂,试图阻止他带自己走的脚步。
云绝终于开了口,却是声音冷冽如冰雪:“第一,她是主,你是仆,贱女人这三个字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往后都不用再说话了。第二,这里没有什么凤姑娘,只有我云绝的夫人,云国的皇后。第三,即便是我偏听偏信,那又如何?”
欧阳生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冷酷无情的一面,从前因为没有尽好职责,或是做错了事情的时候,也受过责罚。可是她却从不知道,云绝的目光也可以这样凌厉,她在这样的目光下,竟是几欲发抖。
辩解的话终是再也说不出口,她只能带着满怀的不甘,被毅带了下去。
珑玉宫中,重新恢复了静寂,只除了地上还染着血痕。
“你真的就没有丝毫的怀疑过我?”凤轻挑眉问云绝:“毕竟凤舞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就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揭露出来了,凤家的家主,这可是个大秘密。而且心中写的也确实是我心中所想的,譬如被某个混蛋囚禁在珑玉宫不得自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凤舞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云绝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轻儿,你一定要把我当傻子看吗?就凤轻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你能写的出来半个?”
欧阳生的话,他原本就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什么凤轻纠结了凤舞,出卖了自己,以及欧阳生此行的任务与目标,导致执行任务的欧阳生一行人几乎全部丧了命,只余下欧阳生一人……
这些,他全然不信。
而在看到那封信之后,欧阳生的话就更像是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