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颜舜英进完香准备离去的时候,天公不作美,本来阴沉的天突然降下了大雨将他们阻在了福寿寺里。
司慕染看着这雨势一时半会是不能停了,便让危子墨找主持要了几间厢房先住下。
颜舜英没有疑义,也想借着这个时机多为自己的父亲做些功德。福寿寺内的香客走的差不多了,主持专门为颜舜英安排了一间供奉了菩萨的厢房。
司慕染和红药在普通的厢房里坐着,危子墨站在窗前望着倾盆大雨出神。司慕染走过去问:“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不停不了了。”
危子墨点点头又问:“颜姑娘还好吗?”
司慕染道:“她在房间里虔诚诵经,看起来她也是颇有孝心的。”
危子墨又道:“我们不回去王爷会不会担心?”
司慕染轻哼一声道:“他若是担心自会找来的,我们何必想那么多?在说这么大的雨他定然是知道我们困在这里。”
危子墨轻笑一声:“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在赌气,你怎么知道王爷担心的不是你呢?”
司慕染轻叹一声:“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红药走了过来拉着司慕染的手安慰道:“四嫂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我相信四哥一定会重新爱上你的。”
司慕染微微一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的。”
红药狠狠的点点头抱怨道:“这寺庙实在是太闷了,你听到处都是木鱼的声音,听的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司慕染摇摇头道:“是你的心不够静。如果过些时候时候雨还不停,那我们可要留宿在此了。”
红药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极其委屈。司慕染道:“看来你啊真不适合这青灯古佛的生活呢。”
红药扬唇一笑道:“我尘缘未了自是不适合了,是不是危大哥?”说着跨上危子墨的胳膊黏在他身上。
危子墨一副宠爱的模样轻指着她的额头斥道:“说话也不知羞,真不像是姑娘家。”
红药吐吐舌头,脸上的笑容像是个孩子。
司慕染看着他们腻在一处,也不想做电灯泡便道:“我去看看颜姑娘。”
红药松开危子墨道:“四嫂我陪着你去。”
司慕染回头冲着红药一笑道:“不用了,我和颜姑娘有话要说,你在这里陪子墨吧。”
危子墨又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司慕染点点头道:“这里安全的很,你放心吧。”说着拿着房间的油纸伞出了房门。
司慕染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看颜舜英,她只是想给红药和危子墨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罢了。出了房门,司慕染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大殿内。
司慕染看见那座鎏金的文殊菩萨像,司慕染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文殊菩萨代表着智慧,司慕染想自己现在最缺的或许就是智慧了。人在迷茫的时候总希望别人给他指条明路,即便知道是虚无的东西,可是也可以当做精神的依托。
这也许就是众多善男信女朝拜的原因吧?司慕染这么想着,也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却突然听见门外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因为外面的大雨相隔,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司慕染还是听得清楚。
“穆公子,你怎么这个模样回来了?出去的时候你不是带着伞吗?”听着似是主持的声音。
“哦,没事,我只是怕淋坏了这些书画。”男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司慕染睁开眼睛,起身走出大殿却见不远处,一个男子浑身湿透手中抱着一些东西却丝毫没有沾染雨水。
那男子司慕染认识,正是今日在街上卖字画的少年。
“字画湿了还可以在画,公子何必伤了自己的身子。”主持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男子低着头似是受教的模样,主持又道:“公子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千万不要着凉了。”
那男子点点头,正欲离去,主持又道:“对了,颜姑娘在禅房为她父亲诵经祈福。”
那男子微微一愣回道:“我知道了,师傅。”说着便抱着那些字画消失在了雨中中。
主持微微摇头,走了过来,司慕染站在大殿前,看见主持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那主持也念了句,司慕染问道:“主持,方才那个公子是何人啊?”
主持轻叹一声道:“你说的是穆公子吧,他叫穆秦川。本来家境殷实,是我们清平郡响当当的大户,后来不幸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这福寿寺是他们祖上当时出钱修建的,所以在穆家落魄后,我们便收留了穆公子居住在寺院里。”
司慕染点点头又问:“那颜姑娘和穆公子是旧识吗?”
主持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难言之隐。司慕染忙改口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主持轻叹一声道:“不瞒姑娘,其实穆公子和颜姑娘相识已久,本来谈婚论嫁也是理所应当。只可惜那颜姑娘的爹不同意这桩婚事,所以只能作罢。只是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啊,哎。”
主持摇着头,叹息而过。他虽为出家人但是看出穆秦川尘缘未了,因此从来没有劝过他,让他出家。因为穆秦川与主持的关系好,所以主持自然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
司慕染站在大殿前仔细想着主持说的话,颜舜英如果还爱着穆秦川,那又为什么会嫁给裴宸朔呢?
司慕染觉得其中定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司慕染抬脚朝着颜舜英的厢房走去。
穆秦川回到房间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想了想也来不及换下这身湿透的衣服便开门朝着颜舜英的房间走去。
颜舜英选择来此祈福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她和穆秦川相见定情的地方,这里有她太多的回忆,她舍不去。
颜舜英跪在蒲团上,手中的木鱼一下一下的敲着,思绪却不在这里。推门声吱呀响起,颜舜英抬头望着走进来那个白衣少年,手中的敲棍突然掉在了地上。
颜舜英一阵心慌,看着他湿透的袍子满是心疼。“穆哥哥。”颜舜英的声音有些轻颤,急忙从蒲团上站起来不顾他此刻湿透的衣服跑过去扑进他的怀中。
穆秦川紧紧的抱着她,如墨的眼眸中敛着丝丝的迷雾:“阿英,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
颜舜英的心猛的一颤,突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已经不容许她和他这样。颜舜英从他的怀中挣开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穆哥哥,婚事是我爹临终的遗愿,我不能不孝。”
穆秦川轻笑一声,笑中带着些自嘲:“为了临终遗言你就认了?还是说他是堂堂的王爷能给你荣华富贵,我一个穷酸卖画的什么也给不了你?”
颜舜英咬着唇垂眸不语,穆秦川又是一声苦笑:“是啊,贤王无论相貌还是才学还是权势,比我好多了。也难怪你会选择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去买我的扇子,为什么要那么拥抱我?”
面对穆秦川的质问,颜舜英低着头,眼中的泪如珍珠一般一颗颗的落下,惹人怜爱。
穆秦川见她哭泣终是不忍,他上前几步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阿英,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颜舜英的心有些挣扎,可是最终的理智还是让她拒绝了穆秦川私逃的提议。颜舜英推开他,别过头去:“穆哥哥,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穆秦川本来活过来的心再一次死去,他踉跄着步子退了几步,惨烈的笑有些悲痛:“自古善变的只有人心,是我傻,是我自作多情。好,好。”穆秦川笑着转身,那一步一步走的沉重。
能怪谁呢?他即便娶了她又能给她什么?是他不甘心罢了,从来都是他没有资格去爱她。
推开房门,穆秦川走进那倾盆的大雨中,任凭那雨水将他未干的衣衫淋湿。颜舜英抬头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大雨之中,颜舜英追出去,站在大雨中却不见了穆秦川的影子。
司慕染躲在一旁的屋后,看得清楚,穆秦川出来后便跑进了雨中好像离开了这福寿寺,而紧接着颜舜英追了出来。
看着他们这个模样,司慕染就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情的。既然有情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司慕染不知道,但是她却很想知道。
颜舜英在雨中站了好一会,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司慕染看不下去,撑着油纸伞走了过去:“颜姑娘你怎么在雨中站着?淋坏了身子该怎么办?”
司慕染没有说出她和穆秦川的事,假装偶然经过的样子。
颜舜英抬头看着司慕染,低声道:“没事,我就是在想我爹爹,有些难过。”
司慕染没有说破,扶着她走进禅房道:“颜姑娘就算思念父亲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衣服都湿了,我们出来的急也没有换洗的衣物。”
颜舜英摇摇头道:“没事的,司姐姐不要担心。”
司慕染抬头见雨势小了许多便道:“你先擦一擦雨水,我去问问寺中可有姜汤。”说着便出了房门奔向寺中的膳房。
待司慕染将熬好的姜汤端来后,这雨也停了。颜舜英喝着姜汤,可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司慕染道:“这雨也停了,我们赶紧回驿馆去吧,否则病了就不好了。”
颜舜英眼底一片潮湿心中满是感激:“司姐姐,谢谢你。”
司慕染微微一笑,她本来对颜舜英就没有敌意,自然不能放任让她生病。她这么做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愿,还有,裴宸朔的嘱托。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我让子墨去准备马车。”司慕染叮嘱着她后便回去找了危子墨。
让危子墨备好马车,司慕染和颜舜英一起出了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