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妈回到住处,干等也没等到雪儿。
这几天雪儿很忙。
再有几天就到中秋了,天气开始凉爽,吃火锅的人也多了起来,烹饪学校在读的学生也很踊跃,晚自习大多都上不好,还有下半夜回来的,班主任找谈话,他们说去品尝美食。
“读烹饪,不懂美食,好像不应该吧。”学生们振振有词的说。
徐国庆来找雪儿:“去《火热人家》旗舰店一趟吧。取他们的麻辣底料五十份,再取切好的羊肉二百斤。其他的原料我已经开好了单子,后厨会准备好,再去买二十个锅子。十个单底的,十个鸳鸯锅。电磁炉后灶有几个,再算算缺几个,报给院财务科。过几天我们就上火锅,不让学生们出去吃,省得闹得学校半夜三更得不得安宁。”
徐老师的安排,雪儿赶快去办。
宏晟的姥姥也让雪儿费心思。去牙科,几乎是她主要的业余活动。姥姥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牙科两次。摘了冠之后还要拔牙、治牙、洗牙和对牙齿进行护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雪儿来打理。哪天去,到哪个科,再进行哪种治疗。瞿老太自己记不住,温姨更记不住。于是,逢有要去牙科,雪儿头天晚上就要把电话打过来。
“姥姥,明天该去牙科了。”
“是吗?干什么?”
“治牙呀。”
“还是去一楼大厅见面吗?”
“对。不用太早,九点到就行。”
还有闵君,也让雪儿很操心。她家和伦红玉两家都要给拿些钱交楼房首付,于是两个人就商量买一套房子,但不知该在哪里买,买多大的。晁小姐是甩手掌柜的,每天过来指挥一通就走,余下的就靠闵君,她忙得要命。
“雪儿,你快去帮我看看江苑小区的房子,听说那里的户型小------。”
于是,雪儿问了位置,急匆匆的赶去。到了后,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只好又给闵君挂电话。
闵君正忙,电话铃响了不知该接手机还是对讲机,最后发现是手机在响,显示是雪儿,马上接过来。
“是叫江苑啊,车轮说的就是那里,没有?我再问问。”
好长时间,回话了。
“不是那里。不叫江苑,叫梦苑。在梦之林社区。”
雪儿又赶去了梦之林。但那里都是二百以上的独门独户别墅。
过了几天,闵君的电话又来了。
“听说江北的房子很便宜。”
“多少钱一平米?”
“不大清楚。我想肯定要比江南便宜。”
“你要是买了,上班怎么办?租条船吗?”
“对呀,是个问题。”
但不一会,电话又来了。
“雪儿,听说有桥了,每天都有公汽通过。你还是帮我去看看吧。”
于是雪儿就踏上了去江北的旅程。上了八十七路公汽,坐了十三站地。下了车后,又到桥边打了出租,一个小时后,来到了闵君说的正在施工的高楼。售楼处在外面搭了个活动房。
“多少钱一平?”雪儿问道。
那些人回答。
雪儿大吃一惊。比江南没涨价之前还便宜。但闵君买了怎么办,让父母来住吗?
雪儿打过去了电话。
“你说什么?还要打出租?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的。开公汽得有一定的旅客流量,没几个人坐,赔死呀,当以前计划经济吗?”
“是啊------。”
闵君的房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陈闯家里又有事了。
“是雪儿吗?听陈闯说你回家了。”
是陈闯妈妈打来的。雪儿有些发愣。她一直在市里,而且是陈闯师傅给找的活,怎么会对他爸妈说谎话呢?
那边见她不吭气,急着说道:“也没别的事,是今天我家邀请王娇娇吃饭,这几天她总来我家帮着干活,说和陈闯处男女朋友,是林店长的大媒。”
雪儿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说道:“我没回家,另找了一份活。”
“是吗?你也认识王娇娇吧?今天我们做了好吃的请她,你也来吧。”
原来是这样,这就不能不去了。
说实在的,自从烹饪班认识了王娇娇,明面说是同学,不知为什么,背后关系和江宏晟、闵君、伦红玉要远得多。但今天的娇娇却让她亲近了不少。因为和江宏晟走的近,只好远离陈闯、远离好心的陈家大娘大爷,这让雪儿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没办法。现在有了娇娇,总算可以面对他们了。
雪儿赶到陈闯家时,两位老人已经将桌子摆好,凉盘也切好,上了桌,就等着上热菜了。但娇娇还没到。
“娇娇呢?”雪儿问道。
“她来电话了,说马上就到。”两个老人回答她。
雪儿帮助干起来。把脏水倒进下水池,装热菜的盘子准备好。再切些佐料。
“这些你都会呀?”两个老人家问雪儿。
“从小在家干过。”雪儿回答。
娇娇来了。她拎来了一个拼得花花绿绿的水果筐。
她的到来没给陈家夫妻带来欢乐。他们瞅着水果筐叹气。
“这一筐很贵吧?”陈大娘问了陈大爷又问。
细心的雪儿发现,同样的问话,陈家大爷大娘问了四五遍。
背地里,不利于娇娇的话开始在厨房里游荡了。
“多能花钱啊!”
“娶个能花钱的老婆,将来陈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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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娇娇的一些小习惯也让陈家大娘大爷不满。比如,她把不想吃的挑出来,随意的扔在盘子边或桌子上。吃饺子时,把馅子扒得满桌子都是。雪儿见了,忙给娇娇打圆场,说自己爱吃,拣进自己的盘子里,趁二老不注意再偷偷送进嘴里。
娇娇的习惯还是被二老一览无余的看在眼里,已经忍无可忍了,表现出了对娇娇的厌恶。他们将她扒在桌子上的饭菜挟到自己碗里,并且当着她的面吃下去。因此,娇娇就像在烹饪学校一样,开始对雪儿有了意见,并且用话来敲打她了。
“听说陈闯喜欢过你?”
她们把桌子捡下来,一起刷碗。娇娇嫌脏,不刷第一遍,只拿起雪儿刷好的碗用清水涮。
“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也不是我主动喜欢的。”
“对,是陈闯说的。他说喜欢你,看来是真的了!”
“我不想和你探讨这个问题。”
“别想糊弄我。在个人问题上,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现在给你扔下一句话:如果你后悔了,可以再回到他身边,把宏晟哥哥还给我!”
“这是什么逻辑?有这么谈恋爱的吗?”
“哼,如果不是你,宏晟哥就不会离开我------。”
说着,她愤怒的将碗扔进了满是泡沫的水池,嘣了两个人满头满脸的水。
“你们怎么了,讨论什么呢?世界大事吗?”
陈家大伯过来送饭桌,看见了这一幕,故意说。两个人立刻恢复了常态,乐呵呵的回答着:“是啊是啊,如今世界是很热闹啊,有个巴拿马,还有****------。”
这时,雪儿的手机响了。她的双手浸在水里,不方便接,就对娇娇说:“麻烦你帮我接一下。”
娇娇从雪儿上衣兜里掏出手机,见上面出现的是“大奎”,就暗暗记下了。
雪儿拿了手机去了凉台。
“大奎是你,有事吗?”
“我又来市里了。上次来时吃饭,我知道是妈妈不好,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已经后悔了。你给她一个机会吧。她这次来,是想带你去买衣服,并且把我们俩的关系确定下来。”
“大奎,我上次没什么的。你别急,我们见个面,把事情讲个清楚吧。”
说着,就过来对陈闯爸妈说:“大爷大娘,我有事得先走了。”
陈闯爸妈说:“这孩子,多急的事也不在这一会呀,已经洗了水果,吃了再走吧。”
雪儿:“不了,是我的同学找我,他开车来的,有些急。”
说了就告辞走了。这里娇娇说着酸话:“人家又有了大奎了,那人是个大款,开了车来的。”
回到旗舰店,娇娇就和陈闯闹起来:“什么意思。让雪儿来作陪,是让她作陪衬人,衬托我不会过日子吗?”
陈闯瞅也不瞅她:“你乐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们的姻缘很奇怪。不是互相喜欢,是互相需要。我家需要个媳妇,你家需要个会熬红料的。其实我们各有各的心仪之人。我和我父母喜欢的是姚雪。我父母喜欢她是因为她会过日子,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刻苦、她的上进和她的朴实。你喜欢的是江宏晟。你喜欢他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是瞿老太的外孙,是有钱人,是将来连锁店的继承人。这也无可厚非。每个人择偶都有自己的标准,谁也不能强求,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这样吧,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如果能将江宏晟和雪儿拆散了,我们俩就一拍两散,重新组合。我和雪儿好,你和江宏晟成一对儿。你说如何?”
娇娇以为自己一哭诉,陈闯会来安慰自己或是来解释,哪知他竟无情的讲了这么一通让人心里不得劲的话,而且还自己沏了茶水,针扎的品起来,于是,她眼里含着的泪水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碰到个这样不懂风情的男人,怎么办?娇娇来到了店长林春花的办公室。
林春花也在喝茶。她大腿摞在二腿上,样子很是惬意。看见了娇娇的样子,很是吃惊:“怎么了?”
娇娇把陈闯刚刚的一番话学给林春花听。听她学完,她乐了:“他说错了吗?没说错啊。老百姓家娶媳妇,图的什么?就是传宗接代,养家糊口。刚才走个人,你猜是谁?没错,是高薇。她来我这里也是来诉苦的。她看上了伦红玉,你们大家都知道。凭她的小模样,该不会被拒绝吧,个儿高挑,眉清目秀,还有个会说话的小嘴。可人家就是没看中她,看中了闵君。按说闵君哪哪都不如她:小矮个,小短腿,只眼睛大点但无神。但人家就是被伦红玉看中了。为什么?闵君实在,能干活,是养家糊口的好手。谁家也不是皇帝家,娶个媳妇不能在墙上挂着看。再有,现如今富人家也不愿意娶个懒蛋。你想,哪家娶媳妇不是为了过日子,哪个有钱人家能敢说世世代代都富?万一穷了怎么办?拿什么来养富家小姐?明白了吧?这就是陈闯家不看好你的原因。”
“那我怎么办?和他黄了?”
“谁让你黄啊?你不提是不会黄的。你的办法就是改嘛。先说说你,能不能在店里挑个活,不这么里外转,就能改变些陈闯对你的看法。”
“那好吧。”
“你想干什么?”
“当服务员吧。林姐你是服务员出身,闵君也是过去的服务员。当服务员可以学习掌握全面,将来妈妈不想干了,我就去给她挑起来。”
“这就对了嘛。”
话是这么说了,也作了,但娇娇在心里想着江宏晟的对象是雪儿不是自己还是耿耿于怀。她没事了就琢磨:如果没有雪儿,江宏晟会不会选择自己呢?她的回答是:很有可能。但有了雪儿,就没了她一丁点的事。
雪儿,雪儿,一切都源于你,姚雪!今天你的手机透漏了你的一个秘密,你在外面联系了一个叫大奎的,得让宏晟哥知道!
就在娇娇整日价琢磨姚雪的时候,瞿老太又有事了,让娇娇有了机会。
瞿老太自从检查出了高血糖、高血脂、和高血压,药就离不开嘴了。一天三遍,吃了这样吃那样。这天洗过了牙齿后,回到家里刚吃了降脂药,就觉得肋茬子疼。
温姨赶快给宏晟挂电话。
“疼得厉害吗?”宏晟问。
“不轻。你该知道你姥姥的脾性,轻来轻去的不会哼哼。”温姨答。
但宏晟没时间。公司正请了会计所清账,他脱不开身,于是他给雪儿挂了电话。
雪儿此刻正在旗舰店里和陈闯商量给学校食堂买麻辣料的事,也马上腾不开手。这时正好娇娇在一边,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也不和江宏晟打招呼,就来到了瞿老太家。
娇娇进了门,瞿老太很意外。
“娇娇,怎么会是你?怎么找到的?”
“是啊。只要有心就能找到。宏晟哥忙,给雪儿挂了电话,但雪儿在陈闯那里,没时间。”
瞿老太没话了。人家好心好意,能拒绝吗?不过,她也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就马上让温姨给林春花挂电话。通了。
“是春花吧,我是老太太。”
“您好董事长!”
“雪儿在你们那里吗?”
“是啊。”
“她干什么呢?”
“在楼下熬料间,找陈闯有些事。叫她听电话吗?”
“不用了。”
虽然不知道雪儿在干什么,但瞿老太听说她在陈闯那里,像吞了个苍蝇,很不舒服。
娇娇到外面打了辆车就载了瞿老太来到了医院。
这里雪儿拿了麻辣料,送回了烹饪学校食堂,再赶到瞿老太家,已经没人了。于是她打了电话给瞿老太。
“姥姥,你们在哪里?”
“我已经到医院了,有人了,你不要来了。”
雪儿还是赶到了医院,正好赶上瞿老太在娇娇的搀扶下从B超床上下来。雪儿赶快上去帮忙,但被瞿老太甩开了手:“你走吧,已经检查完了。”
看见娇娇脸上得意的样子,雪儿闹了个大红脸。
B超单显示,瞿老太的肝脏有些硬化。原来瞿老太年轻时得过黄疸型肝炎,前些日子得了三高症住院,用了不少降脂降压和通络的西药,伤到了肝。
“回去少吃药,多用饮食调养吧。”
医生说道。
瞿老太被娇娇用车送回了家。晚上时宏晟回来,看见姥姥斜躺在床上看电视,问道:“看的怎么样?确诊了吗,什么病?”
瞿老太装作没听见不吭气。温姨说:“做了B超,说是肝有些纤维化,医生说要确诊,还需要做肝功,明早八点空腹到医院抽血,结果下午四点能出来。”
宏晟:“你们挂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忙,就挂了电话给雪儿了。”
温姨说:“雪儿也来了,先到的是娇娇。她挺麻利,跑前跑后,又是挂号又是找关系。如若不是她去找了熟人,B超得排到晚间,哪能早早的回来。”
宏晟很意外:“她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她呀。”
瞿老太这时在沙发上阴阳怪气的说话了:“有没有人陪,找不找人,都没多大的关系。我们自己也不是不能去,做B超排队也能做上。娇娇说的对,关键是心意。有心了就有了时间,没那份心,就是有了时间也不会痛痛快快的来。”
宏晟说:“雪儿这两天特别忙。她后来不是去了吗?”
瞿老太:“我看那就是不得不去。反正跟你的关系已经牢靠了,我这个董事长也下台了,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而且,她能不能做你的媳妇还两说,听说她又攀上了一个叫大奎的高枝。”
宏晟:“我知道那人,叫乔大奎,是她大学时的同学,没别的事。”
瞿老太:“不见得吧。我看着小妮子手段不一般,要加她的小心才是。”
宏晟:“看姥姥说的。雪儿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让急事绊住脚了才会晚到的。”
瞿老太:“听娇娇说,她是狡兔三窟,不但有个大奎,陈闯还在惦记她。我劝你还是要谨慎。城市这么大,偏偏找个农村姑娘,我在人前都没面子。”
宏晟见姥姥又提起了以前的话题,遂不接话茬,回了自己房里给雪儿挂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雪儿才接。
“干什么呢?”宏晟问。
“卖火锅呢。”雪儿说。“真是到了火锅旺季,二十个锅子都点上了。你那里也不错吧?”
“公司忙,我一天都没上基层店。哎,今天怎么回事,娇娇跑到我家来了。”
“我也在想这事,以为是你告诉的她呢。”
“不是我。”
“我想起来了,可能你给我来电话她听到了,就主动去了。也好,比我早到了,看得能快些。哎,明早姥姥要八点空腹去抽血化验肝功,千万别忘了。你如果没时间我可以去。”
“明天我有时间。”
“有人买单了,不说了。”
烹饪学校,下午休息时,雪儿接到徐国庆的电话,让她在大厅等候。
进了门坐下,徐国庆就高兴的对雪儿说:“雪儿,来机会了,学校食堂要提你做组长。”
雪儿也高兴得红了脸:“真的吗?”
徐国庆:“我还会说谎吗?明天就宣布,让我今天通知你一下,免得一点精神准备没有。雪儿,不管在哪里,踏踏实实做事,就会有好结果。当了组长,下一个阶是食堂主任。现在两个主任年纪都大了,很快就会退休。你如果能当上主任,就是进了学校正式编制,和教师一样待遇了。看你的情绪不高,是不是另有打算?如果不想干,今晚告诉我。”
雪儿点头。
徐国庆走后,她给宏晟挂了电话,想看看他的反应,毕竟两人的关系没正式确认下来。
电话通了,宏晟那边正忙。
“你说什么,学校要提你做组长。啊,啊。好吧,我知道了。我这边正忙,晚上我挂给你。”
没容雪儿再说话,那边的电话撂了。
一个晚上,雪儿都在等江宏晟的电话。七点,没来,七点半,也没来,八点,还没来。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电话打过去,这时电话响了。是宏晟的!但看了,不是,是徐老师的。
“雪儿,决定没有?”
“徐老师,决定了,我做。你代我告诉主任,我一定努力干好。”
“知道。他们都很欣赏你,过后会找你谈话。好好干,进入体制内,一切都有了保障,还会有前途。”
“谢谢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