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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画眉

距离天断山下的那场比武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了。

红楼楼主丹田受损的消息对外传出,又引得江湖中一阵热议。

这几天楼主一直呆在红楼里面,许多楼里的下人明显地看出他的心情很是沉闷,跟以往的样子大相径庭,于是猜测他是在为他丹田受损的事而发愁。

其实桃夭对自己的丹田处的伤并没有太多伤心,只是有些遗憾罢了。现在的红楼里只剩下了二管家竹袖,三管家宋明在那天他还未回来时便已经自杀,只留下了一封表示忏悔的信,大管家秦不悔那夜一夜未归,之后被红楼派出的下人找到了他身死而不倒的遗体。

那天听到老秦死去的消息之后,桃夭不顾竹袖以及南素素的劝阻,面朝北独自喝了一壶于他伤势不好的烈酒。

那是老秦最爱喝的酒。

酒还真是烈啊。

他喝了一壶又一壶,伤口处越来越痛,他的眼睛越来越迷蒙,最后醉倒在地,沉沉睡去。南素素当时就坐在他的旁边,没有了往日的古灵精怪,只是将他抱到了床上,紧紧搂着他一起睡了过去。

这天早晨,桃夭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的亭谢里,亭谢边长着数十枝桃树,桃花开的十分灿烂,记得这还是小时候自己偷了老秦的种子种下的,没想到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李青莲在恢复伤势之后,便离开了红楼,留下了一封信说他去云游四海。

他的右手一直搭在丹田处,那里还在隐隐作痛,竹袖这几天每天都会设法帮他恢复丹田,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他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才入肚,便刺激地伤口处疼痛无比,桃夭弓起身子,死命地咬住牙,倦缩成一团。

良久,他渐渐站直身子,又拿起酒壶,刚想喝一口,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给抢过酒壶。

“海棠?”桃夭抬起头来,望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既然伤还没有好就不要喝了。”海棠在亭子里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摇晃着从桃夭这里抢来的酒壶。

桃夭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咯。”顾海棠拔出酒壶的塞子,闻了闻,然后为自己灌了一口。

“素素呢?”顾海棠突然问道。

“昨天晚上被娘娘一道圣旨叫回宫里了。”桃夭答道。

顾海棠点点头,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湖里的美丽风景,“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啊?”桃夭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样了。”

“你就这样认命了?”

“不,听天由命。”

顾海棠盯着桃夭看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让桃夭心里有些发慌。

“或许我要跟老天争一争。”桃夭改口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顾海棠为他纠正道。

桃夭怔怔地看着她,她的黑发在微风中轻荡,划过了他的脸颊,有些柔柔的,痒痒的。

“要相信奇迹。”顾海棠站起身来,“我先走了,还有酒不错。”

顾海棠走了,说走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桃夭又成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只不过手上已经没有了酒壶,而是握紧了拳头,像把什么死死地拽在手中。

他又坐了一段时间,欣赏了一会风景,直到竹袖过来喊他。

“桃夭,魏公公来找你。”

————————

桃夭跟着魏公公在御道里走着,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桃夭终于看见了眼前那座大殿。

黄顶红墙,两翼琉璃瓦顶逐渐跌落,大殿建于白色须弥座承托之上,而那位天后娘娘,就坐在大殿里的龙椅上。

今天魏公公来找他的原因便是为了招他进宫。

“楼主大人,到了,洒家今个不便进去,请您自个进去吧。”魏公公弓着身。

桃夭挥挥手,然后走进了这座金銮大殿。

大殿内站着文武百官,王公九卿,在最前方,站着丞相许昌,大将军夏侯远,燕王南柯三人。

然而桃夭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抬起头望向坐在龙椅旁边的那个贵为公主的女子,笑了笑。

在桃夭进来的那一刻,便有司理太监扯开嗓子喊到。

“红楼楼主上殿。”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若无旁人,在天后娘娘的示意下走到最前方,与大将军,丞相,燕王几人并肩而立。

“你体内有伤,不必多礼。”天后娘娘坐在龙椅之上,仪态超卓,冰肌玉骨,瓜子脸上的笑容妩媚天然。

桃夭低头,算是谢恩。

“诸位卿家,继续谈刚刚争论的事情吧。”

许昌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启禀娘娘,北国近来愈发猖獗,臣以为是时候发兵北上,让那些蛮子们知道南国的厉害。”

南柯微笑,“许丞相此话不妥,师出无名,这可怎么打啊?”

“北国已经兵临边关,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进犯我国大好河山。燕王,这算是师出无名吗?”大将军笑道。

“许丞相,你继续说。”天后娘娘笑道。

许昌对着娘娘一拱手,然后开始论述自己的看法。

许昌口若悬河,雪白的眉毛因为说话太过激动而在不停抖动,桃夭很明显地看到天后娘娘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

待他说完,天后娘娘却不再看他,而是美目转动,笑着望向了桃夭。

“楼主,你怎么看?”

“臣乃一介武夫,不敢妄下结论。”桃夭淡淡说道。

“其实依朕的看法,北国是该打。”天后娘娘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

大殿里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天后娘娘停顿了一会,紧接着眼睛紧盯着桃夭,“楼主,你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吗?”

“不知。”桃夭轻轻摇头。

“兵部尚书夏侯白书年轻有为,武功高强,已经爱慕素素多时,前几天还拖大将军来我这求亲。”

桃夭豁然抬头,又听见天后娘娘继续说道:“朕也挺喜欢他的,不过朕还是回绝了他。”

“因为你与素素有过婚约,朕不能言而无信。之前没有将你们的婚约公布出去,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借朝会之机,算是正式将婚约召告天下。”

桃夭呼出一口气,赞叹道:“娘娘圣明。”

大殿里一下子炸开了锅,终于明白娘娘为何要召见他了。

“不过……”天后娘娘话锋一转,“看起来兵部尚书很不服气,想找你来切磋一下。”

坐在天后娘娘身旁的南素素顿时大喊道:“母后,你知道桃夭有伤在身……”

“我同意。”桃夭笑了笑。

文武百官全都散开,在中心留下了一大块空地。

一名英俊无比的男子对桃夭伸手。

“请。”

桃夭闭上眼睛,没有搭话。

“我只想知道你配不配德上素素。”

桃夭睁开眼睛,“我知道反正你是不配的。”

他的修养极好,丝毫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你现在内力全失,如同废人。”

他突然冲上前,一掌排向桃夭胸部。

在场众人只知夏侯白书的厉害,从小便受到父亲夏侯远的调教,武功深不可测,而桃夭却是丹田受损,因此众人皆是摇了摇头。

素素脸色苍白,只有天后娘娘依然微笑着看着场间。

今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位楼主竟然抬起手来与他对了一掌。

众人看到夏侯白书当即倒飞了出去。

桃夭死死地捂住丹田,嘴里有血,但依然强笑道:“这下你知道我配不配了。”

“你竟然还能使用内力?”夏侯白书在地上做了起来,捂住胸口,喘着粗气问道。

“我只是丹田受损而已,迫不得已还是可以使用的。”桃夭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夏侯远,只见他脸色如常。

他抬头望向上面,这次不是看南素素,而是看天后娘娘。

外人只知她叫做简画眉,是当朝皇帝,却不知道她还和红楼上代楼主叶南音是结拜姐妹。

————————

距离那次朝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桃夭的伤势也愈发严重。

此时在红楼的一处阁楼内,竹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她从小看到大的男子,妩媚好看的脸上充满了疲惫。

“对不起,我治不好。”

桃夭摇摇头,对竹袖笑了笑,“没事的。”

竹袖缓步走上前,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桃夭。

“一定要治好。”

“竹袖……姐姐。”桃夭轻声道。

竹袖将头放在桃夭的肩膀上,咬着愈发鲜红的嘴唇,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突然窗外一阵簌簌声响,顾海棠从窗外跳了进来。

她看着被竹袖抱住的桃夭,眯了眯眼,说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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