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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浓于水

数日之后。

铸剑山庄灭门惨案之后,又经历了探索禁绝之地大能惨死数位的事件,此地已人人避之如蛇蝎。

从刚开始的人山人海,到如今的无人问津,可谓世态炎凉。

铸剑山庄之内积累数万年的无数奇珍异宝被哄抢一空,只有一少部分被剑池国护下,却是将一部分归入国库,只有极少一部分被留下给予了独孤家极少数残余的族人。

真可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独孤家族辉煌数万年,如今却是落得如此悲剧收场,可悲可叹!

从此大陆再也没有独孤家族这个璀璨的姓氏。

此时的铸剑山庄人烟寥寥,方圆数百里已人迹罕至。

黄昏夕阳,如火、如荼、如血、如泪。

夕阳西下,踏着如血夕阳,一个落魄身影孤独走在地平线上。

他步履蹒跚,面色灰白,似对这个世界都已经麻木。

他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如一堆行尸走肉。

可能若不是心中那股执念存在,恐怕他早已离别尘世。

他竟是独孤正玄。

妻离子散,家族灭门,他早已心灰意冷。

他此次回到这里,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只是想回到那似曾相识的地方,回忆起那甜蜜无垠的往事。

或许他想为他的死找一个借口,亲眼见证妻儿的死亡,然后和他们一起葬在一起。

突如其来,接踵而至的巨大打击,早已让这个曾经无比坚强的男人脆弱不堪。

他早已便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走到曾经‘铸剑山庄’的巨大门匾之处,昔日的辉煌璀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如同鬼蜮。

独孤正玄麻木的走在昔日繁华的大街上,形如丧尸。

他不禁哀叹:真正应验了李道子的预言,自己的儿子刚刚出世,便已为家族带来灭族惨祸。

真正的尸山血海,真正的横尸遍野。

独孤正玄走得很慢,似乎在最后回忆这曾经生他养他的地方。

曾近自己所居住的阁楼,演武场,剑阁……

可这一切一切都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临近剑冢,是一个巨大无匹的坟墓。

这是昔日独孤家交好家族,不忍独孤家全族横尸于野,遂派人将百万尸首全部葬于此处,并镌刻了一块巨大的石碑立于此处。

“独孤家族之墓。”

短短六个字却葬了百万族人,可哀可叹……

独孤正玄在墓前重重一跪。

他将头紧紧贴近地面,已是泪流满面,亲人,兄弟,父母尽皆葬于此处,此时他心中的悲凉可想而知。

狠狠的磕了十个响头,独孤正玄目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再没有半丝迟疑,转身便踏入了剑冢之中。

“素素,我找你来了……”

剑冢外围显然没有半丝危险,独孤正玄一路上几乎没有半点阻碍便已达到剑冢深处入口。

“素素,你在里面么?”独孤正玄麻木的呼喊。

在一片茫茫的鬼气之中中,他在冥冥之中竟然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召唤自己,竟不受控制的进入了剑冢的深处。

初一进入,引入眼帘便是满目的血红,猩红如血的湖水,还有无数巨大的空间裂缝在张着巨大的口子。

这些裂缝就连当初修为惊天的大能被吸入其中也是瞬间血肉魂魄彻底被搅成碎片。

此外更有阴风寒气刺骨凛冽的从空间裂缝中吹出。

这些恐怖的阴风大能碰触也会顷刻被吹散魂魄。这种东西乃自然之神力,物之极致,人力几乎不可违。

但是,这一向狂暴的自然神力,今日却如此反常若妖。

它们如有灵性一般极力避免着与独孤正玄接触,竟善意绵绵,令人惊骇不已。

血谭中妖魔鬼怪此刻也没有了昔日的狰狞疯狂,它们俱争先恐后的远离独孤正玄,似乎他身上有种东西令它们无比的恐惧与敬畏。

想必这是血魔残留的意志,使这一方空间尽皆认婴儿为主,以至于婴儿在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血亲而至,无意识召唤其前来。

不得不说,‘血脉’二字,当真玄而又玄,说不清道不明。

独孤正玄就这么毫不知情,麻木不堪的顺着那道血脉上的莫名召唤,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婴儿面前。

他满脸复杂的盯着面前的婴儿,血脉上的遥遥呼应,极为相似的面部轮廓,虽从未谋面,他也却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亲生儿子。

虽不知道此刻婴儿是人是魔,但血脉中那股至亲至真血浓于水的感觉,却始终横亘于他心头难以挥去,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去关爱。

独孤正玄甩了甩头暂时抛却心中那抹诡异的感觉,他四顾环视,顿时冷汗迭起。

想起刚才无意识走入这遍布危险的深处,竟安然无恙,不禁更加感觉到诡异莫测。

这时,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不再害怕周围的景与物,而是声嘶力竭的连连大吼道:“素素,素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声音久久回荡,却无人回应。

半晌,独孤正玄无力的颓然跪倒在地。

他双手捂面,已是泣不成声。

“素素,我这就来陪你……”独孤正玄喃喃说道。

他已是接受现实,且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竟欲自尽于此。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传来。

顿时响彻剑冢深处,惊得血谭之中千万妖魔噤若寒蝉,瑟瑟颤抖,更惊得独孤正玄放下无尽的悲痛,从沉痛中醒来。

此时婴儿已从沉睡中醒来。

他嚎啕大哭着,粉嫩的肌肤洁白没有瑕疵,扑朔的大眼睛闪着迷离的泪光,极为惹人怜惜。

冥冥之中,血脉蕴含的至亲之力,使独孤正玄此时已无法再次生出自尽的想法。

他无比复杂的盯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看着他与白素素一模一样的大眼睛。

一丝疼惜,一丝父爱,渐渐出现在独孤正玄眼中,但却转而又变得寒冷异常。

“你害死了你的母亲,害死了独孤家上百万的族人,更是被大魔转生,我身为你的父亲岂能留你于世,祸害苍生!”独孤正玄口中喃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闪过一丝悲痛。

他的手中已是出现一把短刃并横于婴儿脖颈。

只要稍微一动,这个刚刚才出生不久的婴儿就会被他这个亲生父亲手刃。

婴儿也在看着独孤正玄,血脉中那股冥冥之中的牵引,让他对眼前的男人有着异常的好感,似是识得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不再哭泣,而是泪光扑朔的盯着独孤正玄。

他伸出粉嫩的小手抱住独孤正玄的大手手指,卖力吮吸着,似是饿急。

当然,现在的婴儿只是靠着本能在行动着,其内王子枫的灵魂依然在沉睡之中。

独孤正玄心头一颤,右手微微一抖将断刃狠狠的甩入血谭之中。

心中那股浓烈的父爱以及血脉中的力量终于是占了上风,虽然对自己这个亲生的儿子极度痛恨着,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不用说他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纵然是魔,也是我亲生的儿啊,让我如何取舍!?”独孤正玄双手捂面面露挣扎。

“素儿十月怀胎,对腹中胎儿爱极,即便被自己的孩儿吞噬精气,吞噬生机,也誓死保护着腹中的胎儿,倘若素儿泉下有知,得知我手刃亲儿,该是如何的痛苦非常。”

“他内心是魔,刚出生便已害死独孤家百万族人,没听李道子说么,他天生‘天煞孤星’之命,若让他存活于世,必定遗毒大陆,世人遭殃!”

“罢了,罢了,此刻孩儿丝毫没有大魔转身的特征,如同正常婴儿一般,也会哭,也会饿,而且与我血脉如此相近怎会是魔,大不了我与他隐居乡里,再不出世,让他难以接触修炼,一辈子做个凡人,与我平淡了结此生,这样也不怕他成魔祸害无穷。”

独孤正玄跪倒在地,似自己与自己争论不休,而他自己似乎也已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他思忖良久,此刻已经站起了身来。

他抱起婴儿,缓步朝外走去,路上妖魔阻碍尽皆避开。

他带着满目的孤独与悲怆踉跄而去。

“妖也罢,魔也罢,我的儿子我有权利让他活下去,即便拼了这条性命!”

“素素,若干年之后我们团聚,我会为你带去我们的儿子还活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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