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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百科全书(1)

狄德罗Diderot(法国1713年-1784年)

《百科全书》为法国培养了整整一代新人,书中所蕴涵的唯物主义就以其两种形式中的这种或那种形式——公开的唯物主义或自然神论,成了法国一切有教养的青年的信条。它的影响是如此巨大,以至在大革命爆发时,这本书竟给了法国革命者一面理论旗帜。

——恩格斯

伏尔泰曾经在他的回忆录中讲过一件逸事: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在一次宴会中同臣僚们谈到了火药,可是对于火药的成分大家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臣瓦列尔说:“所以很遗憾,陛下已经下令查禁了《百科全书》,如果我们有这本书,那马上就能查到所需要的东西。”于是国王派人取来了《百科全书》,国王和王公大臣们惊讶地发现他们想知道的所有东西在这本书中都能找得到。一位伯爵称赞说:“您多么幸运,陛下,在您的统治下,有人能研究一切领域里的知识并传诸后人。在这部书中可以找到一切。”这部伟大的著作的主要作者便是被称为“百科全书之父”的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

18世纪的法国,那是启蒙的时代。在绵延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历史进程中,启蒙思想家高举理性和民主的大旗,集中批判封建专制和宗教压迫。平民出身的狄德罗作为“百科全书派”的首领,团结了一大批启蒙思想家,为了社会的自由、平等与幸福前仆后继,英勇斗争,启迪民智。被誉为“众书之书”、“人类知识的总汇”、“哲学和一切科学的总结”的《百科全书》便是这伟大运动的结晶。而在人们的心目中,《百科全书》同它的编撰者狄德罗的名字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狄德罗在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中和人类思想史上的贡献和功绩,也是同《百科全书》的编撰、出版及其发生的进步作用和巨大影响分不开的。而这部巨著的编撰和出版在当时是极其艰难的,封建统治者和宗教界视之为洪水猛兽而大加围剿。对于它的主创者狄德罗也是施加了残酷的迫害。因此狄德罗曾经说过:“只有在他所处的这样的时代,哲学家的时代,才有可能写出这样的百科全书,因为这需要人们具有比只讲求风雅的怯懦的时代更大的勇气。”在20多年漫长的岁月中,狄德罗惨淡经营,历尽艰辛,把《百科全书》办成了宣传科学真理,反对宗教迷信、封建专制的重要思想阵地,而狄德罗本人正是在这个斗争中成了以“百科全书派”为核心的法国进步思想界的精神领袖。狄德罗同他的不朽名著也一起被列为人类历史中最为夺目的珍宝之一。

狄德罗是“百科全书派”的精神领袖,《百科全书》的主编和组织者。在哲学上,他经历了从自然神论到无神论的转变,将17世纪以来的唯物主义哲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他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力图超越当时的机械论和目的论,代表了18世纪唯物主义哲学的最高水平。他力图超越当时占主导地位的机械论,尽力勾画出物质世界的普遍联系和自身运动,反对用孤立的、静止的、片面的观点看待世界,并且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

《百科全书》几乎全部由狄德罗执笔,其《大纲》的结尾部分叫做《人类知识体系详述》。它开宗明义地说:“物体作用于感觉。这些物体产生的印象引起意识对它们的感知,意识用与其三种主要性能,即记忆、理性和想象相适应的三种方式来运用这些感知。”

由此而将人类的知识一般地划分为三类:以记忆为依据的历史;来源于理性的哲学;由想象产生的诗。

历史又分为:圣史,即来源于神的事实;民史,即来源于人的事实;自然史,即来源于自然界的事实。

在哲学方面,狄德罗将哲学和哲学家分为两种:一种是实验的哲学,一种是理性的哲学。实验哲学家有很多的仪器而很少有观念,他们毕生从事于聚集材料,是劳苦的工匠。理性哲学家有很多观念而根本没有仪器,他们是骄傲的建筑师,专门忙于设计蓝图,却让别人动手操作。实验哲学注意搜集新的事实;理性哲学则注重对照、比较和联系。因而,以上两种哲学都是片面的,需要的是将两者结合起来,让经验和理性联姻。理论和实验应该相互结合而不可偏废一方。应当归于理性的那部分人类知识又分为:(1)关于神的科学;(2)关于人的科学;(3)关于自然界的科学。关于自然界的科学则划分为物理学和数学。这里包括综合,自然史中就没有综合的地位,因为自然史只研究自然界的现象和状况,而不做说明和假设。有趣的是,哲学的第二类学科还包括医学和卫生。

至于上面所说的由想象而产生的诗,因为它的对象是模仿历史事实,所以也属于历史的一个门类。其次,由于情节的不同,诗又分为世俗诗和圣诗。狄德罗把当时称作自由艺术的建筑、音乐、绘画、雕刻等都列入诗这一类,认为:“诗人、音乐家、画家、雕刻家等,都是模仿自然或者仿制自然,所不同的只是有人利用语言,有人利用色彩,有人利用大理石或铜,有人利用乐器或嗓音。”另一个想法也很重要,即是建筑在归入诗的一类时,也可以归入数学类,因为数学讲解这几种建筑的原则,也就是计算;也可以列入自然史,因为自然史包含利用自然界的方式,正如可以把烟火制造归入化学或者把建筑同绘画和雕刻联系在一起一样。

《百科全书》的条目也发展了洛克的心理学。洛克的心理学并不是唯物主义的,但它所依据的已经是对于人们给予说明的各种自然现象的研究。法律学是一个重要的部分,它当时以最进步的法律规定为依据,并从这一立场出发猛烈抨击了法国陈腐王法的惨无人道。

《百科全书》很重视自然科学,它宣传了欧洲一切最新发现和在法国本国还不够发展的那些学科,如化学、矿物学、地质学,此外还有地理、历史、文学艺术史,还有美学以及生物学,狄德罗将世界的普遍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思想贯彻到生物学领域,提出了生物进化论的思想。他认为,无机物和有机物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界限,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在进行各学科的研究方法上,狄德罗论述道:“我们有三种主要的方法:对自然的观察、思考和实验,观察收集事实;思考把它们组合起来;实验则证实组合的结果。对自然的观察应该是专注的,思考应该是深刻的,实验应该是精确的。”这三种方法结合起来才能形成正确的认识,而且认识最终还需要接受实验的验证和检验。狄德罗虽然没有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思想,但是他将实验看做检验认识正确与否的重要手段,亦是难能可贵的。

《百科全书》的宗旨、方法和价值

狄德罗执笔的《百科全书》的《发刊辞》和达朗贝执笔的《百科全书》的《序言》,都详细地说明了他们编撰《百科全书》的原则、方法和目的。

狄德罗《发刊辞》中说,《百科全书》“要建立一切科学和一切技术的谱系之树,这个谱系之树表明我们知识的每一分支的起源和它们彼此之间以及它们与共同的主干之间的联系。作为百科全书,它要尽可能地阐明人类知识的顺序和联系”。关于科学之为统一的知识体系的观念以及作家为这种统一体系之体现的百科全书的出现,是和18世纪科学发展的状态和水平分不开的。狄德罗说,在17世纪之前就曾有过一些所谓百科辞典之类的书,但是像他所要创作的这样宏伟的巨著则至今还没有,至少还没有人着手做过。就连“一切学者中最有才能的学者”莱布尼茨也感到创作这样一部百科全书是困难的,虽然他曾希望人们克服这种困难。狄德罗认为,之所以有如此困难,主要就是因为那时科学技术还不够发展,许多极重要的科学成就还没有出现。而到了18世纪科学技术有了巨大的进步。在这样的条件下,使科学在其各个部门独立发展的基础上达到某种综合和统一,就有了可能。狄德罗站在当代科学发展的水平上,最早企图以百科全书的形式把以往科学的成果作为联系的统一的整体表现出来,这无疑是一个可贵的尝试和巨大的功绩,是代表了18世纪的时代精神的。

狄德罗强调,《百科全书》不仅仅是以往科学成果的伟大记录和总汇,而且应当成为科学继续前进的向导。他说,在科学和技术的领域中,人们经常会有所发现,但也有很多错误,之所以要编排《百科全书》,就是为了激励有才能的人,把那些伟大人物止步的地方作为起点,去打开求知的道路,进而取得新的发现。应当说,狄德罗为《百科全书》提出的上述原则和目的是符合于当时科学发展的趋势和要求的,特别是关于各门科学相互联系和统一的观念,反映了人类对自然界由分门别类的分析的认识向互相联系的认识发展。关于《百科全书》中对各门科学如何分类以建立统一的知识体系的问题,狄德罗认为:“这个人类知识之树可以以许多方式来建立,或者把我们的各种不同的知识与我们心灵的不同能力联系起来,或者把它们与作为其对象的事物联系起来。”在知识、科学的来源问题上,狄德罗是从唯物主义经验论出发的。他按照培根的意见把人类的认识能力机械地分为三种:记忆、理性、想象。他说:“理智只以三种方式,按照记忆、理性、想象三种主要的能力来推出我们的知识的。”于是他按照这三种能力把全部知识首先分为三大类:历史,是从记忆中来的;哲学,是从理性中来的;诗,是从想象中来的,然后又把各门科学都编排在这三大知识总类之下。狄德罗认为,按照人的主观能力所做的这种科学分类可以体现出人类认识历史发展的顺序。比如狄德罗曾这样解释他们为什么与培根略有不同而把理性放在想象之前:“如果我们把理性放在想象之前,在我们看来这个顺序是很有根据的,而且是符合精神活动的自然进展的。想象是一种创造性的能力,精神在梦想进行创造以前,就已经对其所见所知的事物进行推理而开始了自己的活动。”

《百科全书》的价值是有目共睹的。首先,它确实是当时各门科学知识的总汇,是由一批杰出的学者、专家写出来的当时各门科学知识的伟大记录,对于我们今天研究科学史、技术史仍然是必要的参考书。特别要指出的是,《百科全书》中对于各种实用的工艺、技术及其工具、机械的制造、操作等等都有翔实的叙述和附图,是我们了解18世纪欧洲生产力发展的状态和水平极可贵的资料。

其次,《百科全书》对于18世纪法国封建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各种典章制度、风俗习惯乃至人们的穿戴服饰等无不有专门的词条加以叙述和记载,是我们了解当时的社会制度、各个阶层的生活状态和人们的思想面貌的一部难得的历史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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