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穆公的贵臣送叔鞅,叔鞅对他说:‘奇怪啊!我听说:’一姓不可能两次兴起(为天下主)。现在周将要再次兴盛,那是因为有单穆公的缘故。从前史佚(周文王、周武王的太史官)有话说:‘行为没有什么比得上恭敬,生活没有什么比得上俭约,德行没有什么比得上谦让,办事方法没有什么比得上咨询。’单穆公加惠于我,合乎礼仪,这些全都具备。宫室不高大,用具没有漆红雕刻饰金的,是俭;自身戒惧,操守洁净,内外没有疵漏,是敬;宴会结好,酬答宾客,赏赐下属,不超过它的上限,是谦让;接待宾客礼仪的事,依照在上位的人的意见行事,是咨询。像这样,再加上没有私心,不混同于流俗,能避开怨恨,命他为公卿辅政大臣,岂有不兴盛的?”
“而且他们的谈话中说到喜欢《吴天有成命》这首诗。这诗说:‘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有密,於。缉熙!且厥心,肆其请之。’这是称道成王德行的。成王是能光大文治,能勘定武功的王……单穆公如不兴盛,他的子孙一定会繁衍发达,世世代代永志不忘。”
“……单穆公早晚不忘成王的美德,可谓不沾辱以前的圣贤了。保持完美的德性,用来辅佐王室,可谓广泛引导人民了。如果能不断做好事,使人民都富足,一定有显扬名誉、子孙繁衍的福,单穆公就一定会承当这个福份。单氏(为朝廷公卿)如果出缺,一定是单穆公的子孙来接替,不会从别的家族中选任了。”
周景王看着看着,手颤抖的收不住了。晋国哪把我周天子放在眼里,倒是把单穆公吹上了天,这还了得。又一次杀机生起,非除掉单穆公不可。他想到这里,强收住颤抖的手,定了定神,淡淡地对宾孟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宾孟看着目的已经达到,便告退下去。
周景王知道要杀掉单穆公并非一件易事,决定先来个“杀鸡给猴看”。一天,他让侍者召王子猛的师傅下门子入朝进见,并给宫门旁的刀斧手交代了暗号:见他笑,就迅速杀掉下门子;见他哭,就不杀下门子。
下门子听到召见,赶快入朝晋见周景王,向君主汇报王子猛近来的学习情况。
周景王看到时机成熟,突然放声大笑,弄得下门子不知是怎么回事?
宫旁的刀斧手听到周景王大笑,知道是暗号,迅速地把下门子的人头斩掉,把一柄事先准备好的剑塞到下门子手里。
当然周景王杀掉下门子就有理由了,说是下门子借着晋见的机会,想刺杀周景王,被眼疾手快的刀斧手发现,才斩了他的。
周景王为了“杀鸡给猴看”,让侍者用盘子盛着下门子的头和剑,送到单穆公的府上。因为单穆公是极力拥立王子猛为太子的,现在杀了王子猛的师傅,就是警告他要小心些,不然,头也会像下门子一样,马上就被砍掉。
这天,单穆公和刘献公及刘献公的庶子刘狄(字伯鼢)正在商讨如何对付周景王要废王子猛而改立王子朝为太子的事,见到侍者送来下门子的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伯鼢是侍奉单穆公的,侍者走后,伯鼢马上抽出身上的宝剑,要立即去杀掉王子朝的师傅宾孟。他知道这一定是宾孟在周景王面前进了谗言,景王才这样干的。他说:“你们几个等着,我杀了宾孟不说,还要把王子朝的头提来!”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单穆公拦腰抱住:“你不能这么性急,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要伺机而动,千万不能莽撞!否则会坏了大事。”
“好,那就听您吩咐吧!”伯鼢强忍着把宝剑插入剑鞘,“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俩,让王子猛堂堂正正地做周朝天子。”
周朝的宫廷中正酝酿着一场大的血战。
三十多岁的孔子在鲁国已经很有名声了,他广收弟子,进行讲学,传授他的治学之道,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的,人们都叫他“孔圣人”。可偏偏有一件事却难住了他,使他在鲁君面前丢了脸。有一次,鲁君要举行帝祭。这是一种极为隆重的大祭之礼,只有周天子才能举行。鲁国看到自己强大了,也要举行帝祭,但不知该怎样具体进行,于是就派人把孔子请到宫中请教。孔子胀红了脸半天答不出来,最后只好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呀!如果有懂得的人,他对于治理天下就如同把东西放在手掌上一样容易。”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指着自己的手掌,比喻对事情了解得非常透彻。
“你不用在那儿翻弄你的手掌了。”鲁君非常不满地说,“我是问你怎样举行帝祭,而你却答不出,倒在那儿翻弄手掌,这不是在故弄玄虚吗?人们都说你非常有学问,连帝祭都答不出来,岂不是徒有虚名?在做学问上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
孔子的脸被鲁君呛的红一块,紫一块,难看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窘得无地自容地离开了宫廷。他回到家后,几天不与弟子说话,面壁而坐,深深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不懂就是不懂,何必要装懂,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幸亏自己前边承认自己不知道,要是胡乱说一阵,那岂不是误了大事。他猛然想起了十几年前,李耳来鲁国时给他讲了那么多道理,使他至今难以忘怀。又听说李耳已回到了周朝,做了周朝的守藏史,何不再去请教他呢?
孔子的主意已定,要去周朝再次拜见李耳老师。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的弟子南宫敬叔,“周之守藏史李耳,吾之师也,博古知今,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归,今吾将去周求教,汝愿同去否?”
南宫敬叔一听就乐了起来,他也知道李耳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早就想拜见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听孔子这么一说,当然是非常愿意去了,“我早就想拜见李耳先生,可就是没有机会,现在您要去,我当然乐意跟着去,不过……”
“不过什么?”孔子急着问,“难道你去还要让你的夫人放行不成。”孔子知道,南宫敬叔是个“妻管严”,他跟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凡远行必要禀告他的夫人才行。
“看您说到哪里去了,”南宫敬叔连连辩解,“这次到周朝拜见李耳,当然不必给我的夫人讲。我是寻思着,路途这么遥远,我们步行如何能成?”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孔子一想,这倒也是个问题。
南宫敬叔寻思着说道:“我去请求鲁君,让他给我们派车马去。”
“鲁君会答应吗?”孔子想到他已在鲁君面前丢了丑,希望可能不大。
“鲁君定会答应的。”南宫敬叔充满信心地回答道。因为他想到,他的父亲孟厘子生前曾是鲁大夫,就凭这点儿,鲁君是会派车的。于是,他赶到鲁宫,向鲁君报请道:“先父在时,以孔子为圣人之后,命臣拜之为师。今孔子欲去周,观先王之遗制,考礼乐之源流,求教于李耳,此乃利国之大事,奏请君主准臣同行。”
鲁君允诺,遣一车二马一童一御,由南宫敬叔陪孑L子前往。
孔子坐着车,由南宫敬叔陪着,向周朝的京都进发了。
车过卫国时,孔子突然想到,出发前学生子贡曾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假如这里有一块美玉,是把它放在柜子里藏起来好呢,还是找一个识货的人把它卖掉好呢?”孔子知道子贡提这个问题的用意,于是答道:“卖掉它,卖掉它,我正在等那识货的买主——待贾而沽啊!”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比拟人有一技之长,等待时机谋求理想的职位。他早就听说卫灵公是个爱用贤才的人,何不到那里去撞撞,说不定能捞个一官半职的。
车到卫国,他让南宫敬叔和侍者先住到公馆,他要去拜见卫灵公。
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听说孔子到了卫国要求见卫灵公,派人对孑L子说:“四方的贤者想要拜见卫灵公的,都必须先拜会我,我是乐意见他们的。”意思是说,你如想拜见卫灵公,可先来见我,以通关节。
孔子开始表示谢绝,但还是被想当官的欲望占据了心头,最后还是去了。孑L子趋人宫门,便行一种最恭敬的跪拜礼,长时间北面磕头碰地,并对南子夫人说道:“我以前未能前来行相见之礼,今特地来报答您了。”他把本来要送给李耳的礼物送给了南子夫人。
南子夫人见是一点小礼,轻蔑地看了一眼,对仆人说:“收下吧!不过卫灵公事务太忙,还不能立即召见你,你先住下等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孔子是很有学问的,没想到他今天为了谋求官职。竟跪着巴结权势显赫的女人,皆嗤之以鼻,实在看不下去。
孔子就这样在卫国住了一个多月,卫灵公始终没有用他的意思。有一天,卫灵公和南子夫人同坐在车上,让孔子坐车随从,“招摇过市之。”得意洋洋,神气十足地在街上遛达。孔子感到卫灵公很不像话,对他太不尊重,一气之下,便同南宫敬叔一起离开卫国朝前赶路了。
孔子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伤了他的心,还把要送给老师李耳的礼物也搭了进去,到京都怎好向老师交待。灵机一动,不如先到李耳的家乡去看看,等见了老师也好说话。这样,他就让车转了弯,朝陈国去了。反正有车拉着,用不着腿走路,马车多跑几天,那有什么关系。
经过两天的行程,进入了陈国的境内,恰巧看见有一辆豪华的马车赶了过来。孔子是非常注重礼节的,赶快让御者把自己坐的马车停住,让那辆马车先过。
南宫敬叔可不管这些,跳下马车要看看这豪华马车当中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急速而驶的马车突然在南宫敬叔跟前“唰”地停住了,跳下一个使者向南宫敬叔拱礼道:“这不是鲁国的南宫敬叔吗?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南宫敬叔一看,原来是陈国的一个使者,前些年到鲁国拜见鲁君,就是由他引荐的,他当然是认识了,于是问道:“这不是李敖吗,你要到哪里去?”
李敖说:“前几天,我们陈国国君在宫廷院中散步,突然从空中掉下一只大鹰,在地上‘扑腾扑腾’地挣扎着,国君赶忙上前把它捉住。可是一看,鹰的尾部竟穿着一支石箭,谁也没有见过。国君就让我带着受伤的鹰和石箭,到周朝去请教有学问的李耳,让他给鉴别鉴别这石箭是哪国的?”
孔子在车中听着南宫敬叔和李敖的对话,觉得新奇,就从车上下来。南宫敬叔赶忙向李敖介绍说,这是孔子。
“真是出门喜鹊叫——贵人就到。”李敖向孔子施礼道,“早闻先生的大名,就是没有能见上一面,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先生。怪不得我今早出发时,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
孔子伸手道:“你刚才说的大鹰和石箭,能让我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吗?”
“当然可以!”李敖走到车前把受伤的大鹰和石箭拿了出来,“要是先生能鉴定出是哪国的,我们也不用再老远跑到京都去找李耳先生了。”
“那我就试试吧。”孔子接过大鹰和石箭,端详了一会儿,惊讶地说,“这大鹰飞得好远啊!这箭是肃慎氏的,名叫梏矢石砮。周朝初年,武王灭商,四夷来朝,肃慎不远千里来贡矢砮,周王将矢砮分给了贵国先君。”
“您能具体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李敖和南宫敬叔同时问。
孔子指着石箭杆说:“何谓梏矢?梏矢就是用枯木干做的箭杆。什么叫楛木呢?就是一种硬杂木,因其味苦,故有‘梏’名。不信,你们用舌头舔一下试试。”
李敖用舌头在梏干上一舔,“哎呀,我的妈呀,就这么苦。”随及他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孔子赶紧从车上提来一壶水,递给李敖说:“你赶快用水漱一下口,吐出来就好了。”
李敖接过壶喝了口水,又吐了出来,马上就好多了,倒埋怨起孔子来:“你为何不早说,叫我受这个罪。”
孔子说:“你要不尝楛木的苦进行呕吐,就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还以为我在骗你呢。”他又指着石磬说,“何谓石砮,砮就是石镞,以石头打制成的箭头。古史说,肃慎石砮,石异于常,‘其利入铁’,故著称于世。不信,你们看!”他把石砮朝车辕上的铁箍扎去,果然把铁箍戳了个洞。
“好家伙,这石砮的硬度真是入铁了。”在场的人都惊叫了起来。
孔子又说:“这肃慎氏住在什么地方呢?他住在离我们这里有几千里的不咸山(今长白山)以北的大荒漠之中。这种石砮用的石头,是由石头中的石核做成的,把大石头敲开,里边的石核初呈松花绿色,不久即变黑,用以削铁。”
在场的人听孔子这样介绍,都佩服他的学问真是渊博,竞能从“楛矢石砮”上引出这么多故事。
孔子又掂了掂梏矢石砮说:“李敖,你车上一定还带着一个小箱子,里边也放着一支楛矢石砮,是不是这样?”孔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他前不久看了李耳整理的《陈国史》,书上记载着周武王对肃慎氏献“梏矢石砮”视如珍宝,他的长女大姬嫁给有虞氏后代胡公而封于陈时,特地赐与肃慎氏所献“楛矢石砮”,直到春秋时,陈国还在“故府”的“金椟”中珍藏着它。
“哎呀,孔子今天真是成了神仙了!正是这样。”李敖从车上取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箭,和孔子手中的箭一比,果然一模一样,只不过箭杆上刻着“肃慎氏之矢”。
李敖又说:“我们陈国国君一直把先世留下来的这支箭锁在金柜里,这次让我去京都,特意带上让李耳鉴定的,没想到在这里竟让您给准确无误地鉴定出来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再到京都去麻烦李耳先生了,那就太谢谢您孔子先生了。”
“不用谢我,还是应该谢谢我的老师李耳先生。”孔子把梏矢石砮交还给李敖,“我是‘借花献佛’,看了老师的书才知道这么多的。”
李敖把梏矢石砮、大鹰、小箱等东西放到车上,准备返回,向孔子问道:“你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孔子答道:“我们要到李耳家中去拜会他的家人,然后赶到京都去看李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