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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手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2)

顺治四年(1647年)五月李成栋在奏疏中说,从福建带来的施琅等官兵“脆弱不堪,无资战守”。由于受到排挤、压榨,施琅后来又一次“政治立场不坚定”,接受郑芝龙那个拒绝随父亲降清的儿子郑成功的招揽,从泉州逃入海中,辗转到福建南部加入此时在那里据守的郑成功队伍,成为郑成功部下最为年少、知兵、善战的得力骁将。由于施琅人才难得,郑成功待他甚好,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施琅也一心一意为郑成功效劳,郑方水军自楼舰、旗帜、伍阵相应之法,均是施琅传授的。施琅还率郑方水军攻漳浦、征揭阳,抗击清军,战绩辉煌。

1651年,施琅随郑成功南下广东勤王,支持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明永历帝。当时,施琅任左先锋,战无不胜。然而或许是因为都急于把反清的事干成,在1651年上半年,施琅与郑成功就因斗争策略发生多起矛盾。首先,在如何保障军资和鼓舞士气上,两人产生了不同的见解。当时,郑军严重缺饷,基本上依靠掳掠,但其对象与其说是土豪,不如说包括了广大老百姓。更为严重的是抢掠妇女,以鼓用兵。施琅强烈反对这么干,多次对郑成功正言劝阻。随后在郑成功计划攻打广州,并把那里作为新的反清陆地据点时,施琅又觉得广东已被清军重军把守,不能硬碰硬,便在面见郑成功时假托自己头天夜间做了一个梦,预示出师前景不利,请郑成功慎重考虑。郑成功并没有听出施琅的弦外之音,反而认为他白日说梦,心存胆怯,阻碍自己的战略部署,于是当即取消他的左先锋职务,令施琅以闲职人员身份返回郑的基地厦门。当施琅返回厦门时,恰遇清军马得功部偷袭厦门,郑成功手下守卫厦门的主将郑芝莞惊慌弃城溃逃。此时只有施琅亲率身边六十余人主动抵抗,勇不可当,杀掉马得功的弟弟,甚至差点活捉马得功本人。最终,施琅迫使马得功率残兵败将仓惶逃离厦门,保住了郑成功的根据地。但郑成功回到厦门后,对当时所有参与抵抗的将领都进行了封赏提拔,唯独不理施琅那份胡子,只赏纹银二百了事,先前施琅左先锋兵权也未恢复其职。这种做法,让施琅心中十分不快。

但施琅明显是一个逆反性格,他想要什么不喜欢直说,而是用一种相反的话、意气的姿态来表示。于是施琅向郑成功报告说,“我心灰意懒,想去当和尚”。虽然以郑成功的聪明,应该明白施琅这话是想探测他的态度。但郑成功也有些自大,不为所动,也不劝告,只是叫他另行募兵组建前锋镇,还是不提恢复施琅左先锋的事。施琅也是太倔,除了左先锋什么都不愿干,所以听了郑成功的话后一气之下剃光头发,不再参见郑成功。施琅与郑成功的个性都有点冲动、暴躁。据史家分析,郑成功此时之所以不信任施琅,还有一个原因是施琅曾与右先锋黄廷发生过严重冲突,郑成功怕二人不和影响自己的军事部署。但他又不把话说明,因此引得双方误解加深。恰在此时,施琅一位过去的下属曾德犯了错误跑到郑成功那里,被老郑任命为亲随。可施琅找了个机会抓回曾德,准备治罪。郑成功听说后急忙派人传令,不得杀曾德。施琅却说:“我不敢违反法令,犯法的人怎能逃脱责任?”于是就下令杀了曾德。大怒之下的郑成功于是下令逮捕施琅父子三人,但施琅在过去部将的帮助下用计逃脱。郑成功于是杀了施琅的父亲施大宣及其弟施显。施琅被迫降清,先任同安副将,继任同安总兵,1662年升任福建水师提督。同年四月,明永历帝朱由榔被吴三桂在缅甸俘获,然后用弓弦绞杀于昆明,从而宣告郑成功拥立明皇室人员在大陆有组织抗清斗争的终结。听到这个消息,施琅仿佛亲眼看到朱由榔孤身一人,在吴三桂等人的狞笑中被虐杀的惨象,不由得心中留下一股难以化解的痛。毕竟,他曾经拥戴过那个皇帝。

可以说,最初在郑成功手下,施琅以一个非你莫属,不可或缺的水军将领形象出现。虽然身在一个割据集团中,却也已经过上了发迹的日子。只是他没有妥善处理好相关矛盾,没有保住发迹的果实而已。可也正因为其突出的水军才能,施琅作为一个渡海逃难的人,在清官僚系统内也很快发迹。这主要是因为当时清正想讨伐郑成功,但又苦于没有率领水军的人才,而施琅的出现恰恰又弥补了这一空白。

1661年,郑成功收复台湾,但次年就于台湾病逝。此后,郑氏集团内部发生了分裂。在台湾的郑军将领拥护郑成功五弟郑袭继位,而在厦门的将领却推郑成功之长子郑经继位,双方兵戎相见,内部陷于混乱,“每闻风声,慌乱不堪”。清王朝认为有机可乘,曾多次派员到厦门招抚郑经。郑经为了减轻压力,以便集中力量解决内部问题,也派人与清朝谈判,作出愿意归顺清朝的姿态,清廷则要求台湾人众迁回内地,剃发易服。但随着郑氏集团内变逐渐平息,郑经谋求割据一方之心又起,便以种种理由拒绝履行和谈条件。双方和谈宣告失败后,郑经重新占据台湾对抗清廷。而早把这一切预料在先的施琅,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停止大声疾呼:只要郑经不肯接受招抚,就应用武力平台,迅速实现国家统一。然而他的呐喊,都被解读为急于为父弟报仇,所以也没有多大市场。加上此后康熙皇帝出于内政外交的种种考虑,不再提出收复台湾之事,施琅也随之沉寂多年,甚至离开了福建水师提督的工作岗位。

不过在沉寂的岁月里,施琅时刻不忘注视福建沿海动向,悉心研究风潮信候,“日夜磨心熟筹”,突出研究水军问题,他一生就准备干一件事业:收复台湾。终于,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10月,清政府平定吴三桂等“三藩”之乱后,施琅在李光地等大臣的力荐下,复任福建水师提督之职,加太子少保衔,负责准备收复台湾事宜。他回到前沿阵地厦门后,便“日以继夜,废寐忘食,一面整船,一面练兵,兼工制造器械”。历时数月,使原来“全无头绪”的水师“船坚兵练,事事全备”。

1683年(清康熙二十二年)6月,等了13年的施琅终于收到了康熙命其收复台湾的进军命令,于是统帅福建舟师迅速攻取澎湖。尔后,利用有利的态势主动、积极地招抚台湾郑氏集团,促使郑氏集团放弃抵抗就抚,台湾本岛不战而下,为清康熙完成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一定环境和条件下非用你不能解决问题,不能化解危机,不能令人满意,这种非你莫属的才能和处境,是保证某些人发迹的原因。都说官场如情场,在情场上人们经常听到非你莫属的话,总拿“你的名字最终会出现在我家户口簿上”这样的话来威胁、讨好意中人。而在官场,那些意味着发迹的富贵、权势、贵人,对于在才能上非你莫属的人,也有着同样的心态。

时空对话

看到施琅和王祯携手而来,我一直非常佩服施琅的才干,但同时也对施琅的一生其实颇有感慨,施琅不愧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甚至是一个非你莫属的将才。但可惜他忽明忽清,所以虽然发迹却代价太大,几乎付出了全部亲人的生命。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忽明忽清的呢?

我心里暗想:这恐怕是他最初并不明白时代已经属于大清,所以仍坚持在郑成功的反清公司里干。虽然他是一个人才,却只顾着埋头研究水战,而没有把握好政治动向并做出正确选择。这与那些善于“预见天下并择机而动”的人相比,明显是一个不足。史书上曾说施琅精习兵法,但为人偏狭。这里的“偏狭”恐怕不单指性格上的缺陷,更是指上眼界的缺陷。同时,与康熙的大清相比,郑成功的公司毕竟太小了,也让他施展不开拳脚。轻易一施展拳脚,就与“果于诛杀”的顶头上司郑成功产生近距离较量的矛盾,最终两败俱伤。

这时只见施琅说道:“培公兄,你的心思我都懂。这些年我也在回想自己的过去,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几乎损失了全部的亲人,以至于晚景凄凉。后来我想,发迹其实是一个综合的工程,不仅要有干事之才,也要有处世之才。维护人,干好事,才能顺风顺水。否则一个人的事业就会像盖楼一样,一面墙因为用了上等美观的大理石而坚不可摧,能垒多高垒多高,且能吸引喜欢投资房地产的人;另一面却因为是又软又臭的泥巴而立不起,不要说卖不出去,甚至会让大厦倾斜倒塌,导致投资彻底失败,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公平地说,你也是有不得以的成分,其实我觉得你心胸还是很开阔的。”站在旁边的王祯这时说道。大清的周培公仔细观察发现,这是一个善良而敦厚的人,一看就令人生出信任感。

只听王祯又道:“我记得西汉时有一位名将李广,一生以抗击匈奴为主,但也曾经遭受坎坷,被迫在霸陵赋闲。当时,李广每天都打猎喝酒,要半夜才回到住处。霸亭吏叱责他妨碍地方治安,并加以扣留,李广左右的随从就告诉他说,‘这是原来的李将军’。亭吏说,‘现在的李将军也不能违反规定夜间走动,何况是原来的。’李广无奈,就在亭下等了一宿。不久,匈奴再次入侵边境,汉家皇帝重新起用李广出兵抗击。李广请求皇帝让霸亭吏随行,结果第二天就把这个人杀了。历史上曾有人为李广能征善战却一生不得封侯而遗憾,但这恐怕也和他杀霸亭吏,没有长者之风有关。而你施大将军则不同,你在收复台湾后并没有报复郑氏后人,这是十分难得的。”

施琅又叹道:“其实急于报仇雪恨,是军人的常态,所以李广的作为也有其原因。而这个霸亭吏其实也是一个不善于自保的人,完全按规定办事的人在中国历来都吃不开,因为中国是一个讲人情和变通的社会。以他对李广之所为,世人大多都会认为他是一个世态炎凉的小人。就像有的人觉得我施琅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一样,世人的心何其复杂,何其仅以设身处地的得失为念而不讲规则啊?”

由于有些事不会有确切的答案,三个人只能一同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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