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德国人是哪一家都没看上,早就谋着耍咱们呢!”王满堂破口大骂。
“咱们5家狗咬狗,一嘴毛啊!汉斯把拉萨,甚至整个西藏的市场都搞清楚了,也把咱们的底牌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德国人自己想做这个工程,让咱们几家陪着它玩了这么长时间。人家早就知道了咱们的底牌,咱们还在窝里斗。唉!渔翁得利。高!实在是高啊!”张扬一脸的沮丧。
“是呀!谁让咱们价钱压得那么低呢?害人害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有那个设计院的赵工,整个一个吃里扒外的货。妈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王满堂阴着个脸。
“王经理,赵工也要离开我们了。他说我们给他的折扣太低,赵建国的折扣高,决定以后不跟我们合作了。”张扬有气无力地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啊!他也不怕把自己撑死?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王满堂破口大骂。
“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鬼啊!王经理,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也是个鬼?”张扬叹了口气,感觉心灰意冷。王满堂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坐在后面的郭丽娜更是像个哑巴,一言不发。
张扬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做生意真累,一点意思都没有。整天求爷爷告奶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活得就像个孙子。
“娜娜,你的表姐竟然出卖了我们,为什么?”在“溢香园”茶园,张扬对郭丽娜大声吼着。
“我表姐和汉斯就要结婚了。他们下个月离开西藏,回德国结婚。”郭丽娜平静地说。
“什么?你表姐要结婚了。她结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张扬问。
“张扬,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啊还是真傻!你听明白了,我表姐是要和汉斯结婚了。和汉斯,你明白了吗?”郭丽娜说。
“她就要成为汉斯的老婆了,而汉斯是她的丈夫。张扬,你说,对我表姐来说,是丈夫重要,还是一个表妹重要?她会做损害她丈夫的事情吗?”郭丽娜说完,定定地望着张扬。张扬望着郭丽娜的眼睛,心里一阵不安。
“那就只有损害我们了!女人啊!真是太可怕了。”张扬心里一阵冰冷。
“不是女人太可怕,是你们男人的心太狠了。女人只是你们的一粒棋子,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女人的命真是太苦了。”郭丽娜的泪水涌了出来。
“张扬,我今年26岁了,我也想结婚了。张扬,你知道吗?”郭丽娜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张扬一阵心慌意乱,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扬,你还要我等多久?”郭丽娜忽然喊了出来。
“我没有……没有要你等啊!”张扬张口结舌。
“张扬,你真狠心!”郭丽娜哭出了声音。
“我……我答应过你什么吗?”张扬咬了咬牙说。
“你躺在我怀里说过的话都忘了吗?”郭丽娜感到委屈。
“我不是喝醉了吗?我说过什么,我早就不记得了!”张扬面红耳赤地辩解着。
“可是我记得!你喝醉了,我却很清醒!”“张扬,我恨你!”郭丽娜大哭着,跑出了“溢香园”。张扬尴尬地望望四周,好在并没有人关注。
张扬付了茶钱,情绪不高地走出了“溢香园”。张扬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拉萨的街头瞎转。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张扬看了一眼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张扬,你好久回来?我等你吃晚饭。”是柳红。柳红催着张扬回家。
浪舟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出现在张扬的面前时,张扬正在跟建材公司的赵建国通电话。赵建国态度强硬,非要坚持自己一个人做一家单位的工程。那家单位的工程张扬已经跑了很久了,满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道赵建国不知道通过谁的关系,说动了主管工程的副厅长史镜堂,生生把张扬嘴里的肉抢了去。张扬以为凭自己和史镜堂的关系,这个工程即使自己不能完全独吞,至少也有自己的一杯羹,哪里知道赵建国竟然要把张扬踢出去。张扬给史镜堂打了个电话。史镜堂只说了一句一言难尽啊!就要张扬自己和赵建国沟通,他不好出面。
“老狐狸,关键时刻就溜了!”张扬心里恨恨地骂着。恨归恨,面子上还要笑着和赵建国沟通。可赵建国软硬不吃,咬死了非要自己一家完全做那个工程。张扬放下电话,就看到了浪舟正在对自己笑着。张扬一阵恍惚,不知道浪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操!我还以为你小子死了呢!你到底去了哪里?电话也打不通!”张扬一巴掌拍在浪舟的肩膀上,想起了柳青阴沉沉的眼睛。
“别人找我倒是罢了,你找我干什么啊?怎么?想当说客?”浪舟嬉笑着,一点也不觉得事情有多可怕。
“私自绑架,你是在犯罪!知道不知道?”张扬对浪舟吼着。
“狗屁犯罪!杀人偿命,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裴大壮欠了杨老板的钱,杨老板找到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就是干这一行的。”浪舟语气强硬。
“现在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反而成了孙子。全国现在都是这个样子。你欠我的钱,我欠他的钱,他又欠你的钱,到处都是三角债。朱总理那样的大人物都没有办法解决,你一个小人物就想翻天?”张扬说。
“朱总理的事情我操不了那份心,我只管裴大壮的事情。格老子!明天再不还钱,老子剁了他狗日的。”浪舟杀气腾腾地说。
“浪舟,你可千万别干傻事。你知道柳青背后站着的又是谁吗?你只有一条命,拼不过他们的。”张扬苦口婆心地劝着浪舟。
“张扬,你别管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答应了杨老板,就要给杨老板一个交代。只要裴大壮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给柳青一个交代。”浪舟阴沉沉地说。张扬无语了,不知道该怎样劝说。
“张扬,快点给我们泡杯茶,口都快干死了!”浪舟不再和张扬争论,吩咐张扬泡茶。张扬看了一眼浪舟身边的过于妖艳的女人,走到里间的屋子去取茶杯和开水。张扬给浪舟和那个女人泡了一杯茶。
“张扬,你刚才在跟哪个说话?气哼哼的!”浪舟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水。
“生意上的事情,烦心透了!”张扬想起了赵建国的态度,觉得心里堵得慌。张扬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浪舟仔细地听着,眼珠转了转,好像有了什么主意。
“我已经妥协了,准备和赵建国合作共同干这个工程。要么我出人,他出货。要么我出货,他出人。哪知赵建国这个王八蛋太贪了,竟想一个人独吞。也不知道他给史镜堂上了多少供?史镜堂要把老子踢出局了。”张扬前期付出太多,心里气愤,破口大骂。
“你们文人做生意就是不行,心太软!把那个官儿的电话给我!”浪舟教训着张扬。张扬把史副厅长的电话号码给了浪舟。浪舟看了一眼那个号码,用自己的电话拨打着。电话“嘟嘟”了几声,通了。
“喂!是哪个?”史副厅长看着这个不熟悉的号码,问。
“噢!史厅长你好!我是张扬的老板!张扬和你谈好的那件事情怎样了?”浪舟大大咧咧地问。
“张扬的老板?你是谁啊?”史副厅长对浪舟不恭的口气很是不满。
“我是董事长,我姓浪,张扬是总经理。公司的事情我最终拍板。”浪舟对一旁的张扬挤挤眼睛,歪斜的鼻子更歪了。
“史厅长,张扬向我汇报了,那个工程的价钱是不是太低了?史厅长啊,你吃肉,也要让我们有口汤喝啊!这样大家才能长久嘛!”浪舟的语气里隐隐含着威胁。张扬吓了一跳,这个浪舟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敢以这样的口气和史副厅长说话,还想不想要这个工程了?张扬对浪舟使着眼色,希望浪舟说话注意一些。
浪舟没有理睬张扬,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史副厅长说着话。史副厅长再也没有耐性听浪舟说话了,冷哼了一声,有些嘲讽地说:“董事长,我还有个会。工程的事情再缓一缓,唉!不是我不帮忙,这件事情的确难办啊!盯着的人太多了。就这样吧,我马上要开会了。”
“别,别,史厅长请等一等,有位领导要和你说话。”浪舟急忙对着电话那头喊道。
“领导要和我说话?”电话那头的史副厅长半信半疑,声音警觉起来。浪舟用手捂住听筒,对那个漂亮的女人说:“小丽,该你上场了!”小丽莞尔一笑,轻车熟路般从浪舟手里接过了电话。“喂!史大哥吗?我是小丽。”小丽嗲声嗲气地说。
“小……丽?你是谁?我不认识!”电话里传来了史副厅长沉吟着但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
“史大哥忘性好大呦!在‘蓝月亮’的蜀中情包厢,你把人家欺负惨了的嘛!史大哥,人家好想你嘛!今天晚上去你家里要不要的?”小丽的声音更嗲了。张扬吓了一跳。妖艳的小丽要去史副厅长家里,史副厅长家里还不乱成一锅粥?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史副厅长经常去“蓝月亮”,他似乎在回忆是否曾经有一个叫小丽的女人跟自己关系密切?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史副厅长冷冷的声音:“把电话给‘狼’董事长!我有话说。”小丽莞尔一笑,把电话递给了浪舟。
浪舟接过电话笑着说:“史厅长,小丽经常提起你,说你多温柔地。哈哈哈!”
史镜堂阴着脸,没有接茬。最后说:“‘狼’董事长!明天早上10点,请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讨论一下合同的细节。”
“没问题,多谢史厅长啊!明天早上我派张扬准时到!我还要去北京开个会。哈哈,史厅长,放心吧!开个玩笑,我们公司做这个工程保质保量。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哈哈!”浪舟挂了电话。浪舟望着张扬似笑非笑地说:“任你英雄豪杰,也得脱裤露腚。”
张扬目瞪口呆,觉得匪夷所思。史副厅长到底见没有见过这个叫“小丽”的妖艳女人啊!怎么这个“小丽”只是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就让在张扬面前趾高气扬的史副厅长的骨头都酥软了。拉萨太小了,也许这个“小丽”真的就是史副厅长的红尘故交呢!高啊!找到人的软肋,一剑封喉啊!
“‘狼’董事长,你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啊!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啊?”张扬笑骂着。
“哼!你只有把自己变成狼,才能在狼嘴里夺下一块肉!”浪舟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在浪舟的非常手段下,张扬和赵建国平分秋色。张扬出货,赵建国出人,共同完成史副厅长主管的安装工程。
柳青权衡再三,最后还是把欠杨老板的钱还了。浪舟放回了遍体鳞伤的裴大壮。裴大壮在柳青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柳青脸色阴沉地给浪舟挂了一个电话。
“浪舟,欠你的钱已经还清了。”柳青说。
“谢谢青哥了!”浪舟说。
“裴大壮身上的伤?你看……”柳青斟酌着。
“青哥,你放心好了,我会给裴经理一个交代!”浪舟满不在乎地说。
几天后,在拉萨的一家茶园的包厢里,张扬又见识了浪舟给柳青的交代。
张扬坐着浪舟的北京吉普来到茶园的包厢时,柳青已经坐在里面了。柳青的身后站着两个强壮的年轻人。裴大壮苦着脸,满腹心事地坐在柳青的身边。张扬、李哥、杨志伟一起跟在浪舟的身后走进了包厢。浪舟微笑着和柳青还有裴大壮打完招呼,坐在了柳青的对面。
“青哥!再次谢谢你了!帮我渡过了难关。”浪舟对柳青很尊重。
“年轻人,有魄力!”柳青也看得起浪舟,两个人倒惺惺相惜了。柳青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觉得浪舟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利”和“义”之间通常会选择“义”。柳青和浪舟好像是多年不见的两个老朋友,用四川话摆起了龙门阵,看不到半点剑拔弩张的样子。浪舟悠悠闲闲地品着面前的茶水。柳青身边的裴大壮越来越不耐烦,脸上的焦躁表情展露无遗。
终于,浪舟品完了茶。浪舟微微笑着,从怀里抽出了一把藏刀。刀刃锋利,泛着淡淡的冷光。浪舟的左手摊开在桌子上,然后四指蜷缩,只剩下小拇指伸展着。浪舟忽然举起手中的藏刀,狠狠地向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斩去。咔嚓一声,鲜血喷溅,一截小手指滚落一边,还跳了几下。浪舟瞬间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浪舟眼睛盯着柳青,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青……青哥,这样……可以了吗?”
柳青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柳青站了起来,说:“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柳青转过头,对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望了一眼。年轻人提着一个黑皮包走到浪舟面前,说:“这里是2万块钱,青哥给你的医药费。”年轻人把提包放在了桌子上。柳青站起身子,和一脸诧异的裴大壮走出了包厢,两个年轻人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包厢的门刚一关上,浪舟闷哼了一声,身子一歪,软在了椅子上。
“快,送医院!”李哥对杨志伟大声喊着。杨志伟跑出包厢去发动车子。李哥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把还在抽搐着的半截小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拿起装着2万块钱的黑提包,搀扶着浪舟向外走。门口,杨志伟的车已经停好了。杨志伟打开后车门,小心地护着让浪舟进了车子,李哥也钻进车子,坐在了浪舟身边。张扬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杨志伟哐的关上车门,赶紧跑到驾驶室,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杨志伟驾驶着车子向人民医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