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凡走过去,试探了一下此人的鼻息脉搏,发现毫无生命气息,而他身体还是温热,刚死不久。君凡不再犹豫,翻过尸体,见到胸口有个两指宽的园洞,想来是被风中的尖锐石块击中,洞穿心脏。君凡将头沉了下去,贪婪的吮吸着躯体中的血液。
“你,你在干什么!”一道惊呼声传来,君凡回头望去,那是一个满脸惊慌的中年汉子,身上同样伤口密布,血迹斑斑。
“你杀了他,又喝他的血?”中年汉子渐渐冷静了下来,看到君凡回头瞥了一眼后仍旧在吸食血液,中年汉子心中冷了下来,不说他认不认识这名死亡的军士,单单凭他们同为望北军,遇到此事也要诛杀君凡,何况这个汉子本身也是修士并非泛泛之辈,修为更达到了无为境大成!
“早就听闻南疆有奸细在望北城,没想到今日让我遇上,杀了你,算是大功一件!”汉子眼神冷冽,不做停顿,掌中灵气汇聚,身子动如脱兔,抬手拍向君凡后脑。
君凡依旧在吸食着鲜血,可他的手动了,经脉中的灵气源源不断汇聚手中,带着一股暴虐的雷芒脱手而出,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开。空气中电弧四射,滚滚气流撕裂了四周的峭壁,就连罡风都为之一缓。
“咳咳!”汉子在烟尘中咳嗽了两声,眼睛看着那道缓缓起身的人影,眼神中充满严峻,刚才那道攻击没有打中自己是因为对方根本无心战斗,用这道攻击隔开自己。
“百夫长?”君凡抹一下殷洪的嘴唇,开口问道。
“不错,我正是张雷统领手下的百夫长!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汉子冷声开口,却没有一丝懈怠。
“我无心杀人,此人是力竭而死,并非我所杀。我饮血之事只为自救,你若不说,就此离去。”君凡摇了摇头,回应道。
“哼,邪功就是邪功,说什么自救!今日就是你这个蛮夷的死期!”汉子冷笑一声,伴着爆鸣声身体冲向君凡。
“我名君凡。”君凡笑了笑,恍如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然而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那处饮血的军帐中。在汉子奔袭到自己面前时,君凡动了,体内想起一阵轰鸣。
“惊蛰!”
随着君凡口中的轻声,汉子眼前一花,他睁大着眼睛,看着明明近在眼前的猎物变成了吃人的猛兽。那刺眼的雷芒瞬间吞噬了汉子的身体,周围的一切全部被白光笼罩,不过一息时间,整片雷芒又无声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巨坑与一片血肉。
“惊蛰当真霸道。”君凡自语道,脸色变得虚弱了很多,这一击消耗了体内大量灵气,要不然不会轻易击杀与自己同修为的中年汉子。
看着地上的血肉,君凡沉默不语。世上对对错错,谁能说得清,有的人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那他看与自己相悖的人,就是邪的。也许张三杀了李四,是因为李四暗地里害死了王五,可李四在表面上却是个大善人,为人所敬仰,这时候张三是对是错?或者有人为练就尸气,掘人坟墓收集尸骸,可他在劫难中舍身救下妇孺,他是正是邪?一个浩然正气的修士,在威胁下杀了自己的恩人只为救自己妻女,他又是正是邪?是非善恶如果有一个评断人,那这个人又是谁?
君凡迫不得已,不饮用人血,自己就会丧命,而又不想伤人性命,只好吸食将死或者刚死的人的血液。但偏偏被人发现,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肯定会被当作修炼邪功,人人得而诛之,那时候恐怕无数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君凡不得不杀,他若不杀那个中年汉子,日后自己必死,是正是邪,自己无法评说,要真的论一论,那就只是为了活下去。
刚刚战斗的虚弱没能让君凡停下脚步,他继续向峡谷深处走去。
“该死的,这里的罡风居然如此厉害!”
“那不是罡风!格老子的,那是大小姐在用罡风练功!”
峡谷深处,一道美丽的背影正盘坐一处,四周罡风肆虐更胜其他百倍,罡风卷起阵阵气流割开峭壁与地面,无数飞石几乎快到肉眼不可见的地步,让此处本就寥寥无几的军士望而却步。君凡自然被这种异象吸引,朝那边看了看,不出意料,军士口中的“大小姐”正是卓芸倩。对于卓芸倩这个人,君凡不存在一丝好感,她为了一句评说,狠毒到用绝脉手这样的阴毒功法,所以就算卓芸倩生的再倾城倾国,君凡也生不出爱慕之情。
视线仅仅停留了片刻,君凡举步向前,不再理会阵阵骚乱。盘坐在罡风气流中心的卓芸倩感受到了什么,睫毛微动睁开美眸,看向那几个身影,忽然她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他怎么会活着?”卓芸倩心中震惊万分,她在峡谷深处修炼一式名为“裂风”的功法已有七日,她不知道卓山河回来了,也不知道君凡根本没有死。
“站住!”卓芸倩娇喝一声,周身的罡风轰然消散,她直勾勾的看着那道浑身鲜血的少年,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何事?”君凡面无表情,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更没有贪婪,双眼虽然明亮,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就是个会说话的死人。
卓芸倩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要说什么?你怎么没死?我下手太重了?你现在还可以修炼?
君凡看到哑口无言的卓芸倩,没有再理会她,扭过头来继续向前走,他想要找到罡风最猛烈的地方。
在沙石纷飞中那道年轻的身影消失不见,卓芸倩低下了头,“对不起。”声音被掩盖在风声中,君凡听不到,其他人听不到,能听到的大概只有卓芸倩自己和这片峡谷。
卓山河回来的第二天,整个望北城都沸腾起来了。忘归山,南疆一处险地,入者往往就在路途中丢失了方向,哪怕沿途做了记号,也会消失不见,林中更是妖兽肆虐,强大如卓山河也重伤而归。这处险地除非是半步圣境为寻突破机缘冒险而入,其他人都谈起色变,更不用说去了。卓山河只身入忘归山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不少人猜测卓山河可能到了半步圣境,也就是生灭境无匹中巅峰层次,仅仅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进入圣境。城中些许人有了一些小动作,而这几日朝中也派人送来信件,卓山河看过信件后拍碎了大殿中的石雕。内容卓山河没有公布,只告诉了几位统领,不过就在当日,卓山河人命君凡为副城主,即使君凡此刻并未在场。
峡谷的中心位置,这里的罡风快到让人寒毛炸立,凭借肉眼只能看到那纷飞的碎石形成一道道交织的黑线,那些黑线不停地变化,几乎盖住了这片天地。在交织的中心,盘坐着一个少年,身上带着血痂脱落的痕迹,每块石头落在他身上只能留下一个白点,而石头都已经被击成粉碎。
君凡在风中闭着双眼,体内灵气运作。他在这里修炼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发现在这里修炼,不仅能够炼体,灵气修炼速度也快上几分。此时本来白皙的他现在肤色有些黯淡,身体也开始出现棱角,他四周有不少残缺的骸骨,都是打算来这里炼体却身死的人。
在一片碎石与罡风交织中,君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刺耳的音爆声。君凡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处峡谷的入口处,身上没有丝毫沙砾,也没有一点被飞石击中的痕迹。
“惊鸿,果然厉害。”君凡喃喃自语。这一个月他主修惊鸿,利用躲避飞石来锻炼自己的速度,如今惊鸿功法初成,而自己的身体也在淬炼中得到改变,面对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只要不是天壤之别,相信就算不敌也不会丧命,对于修为相同之辈,君凡认为不出几招就能将对手击杀。
找到了来时脱下的长衫,上面布满尘土。君凡轻轻拍了拍,穿戴好后径直返回望北城,一个未曾回城,不知道军中有没有什么情况,而且他在修炼中对风观察时,忽然想起了那本浑天百图中的雷,产生了一些感悟,必须回去好好消化。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舒服的洗一个澡,以前在山里,只要天气炎热,肯定会脱掉衣服跳进清澈的小溪,畅快玩耍。眼下城外一片荒芜,根本就没有小溪,城中的水也是将井打下数百丈才有的。
君凡走进城门,守卫按照惯例盘查君凡的身份。当君凡亮出卓山河交给自己的玉牌时,两个守卫一脸惶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小的不知是副城主大人,还望赎罪。”
“副城主?”君凡皱了皱眉头,自己何时成了副城主?
“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知,”一个守卫紧张说道,他生怕得罪了这个副城主,要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在这个实力为尊的边陲之地,如果不竖立自己的威信,就站不住脚,通常立威的方式就是杀,“城主在一个月前发布任命,那时大人恰巧外出未归。”
君凡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两个守卫站起身来,“副城主吗?”君凡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看来卓山河还是信不过自己,这是要将自己与望北城死死绑在一起。
正打算入城之后好好询问一下卓山河,可就在此刻,天空中一声爆鸣,绽起了一道缤纷夺目的烟花,渐渐汇聚成一只飞鸟,形状狰狞,欲展翅扑天。
“这是警示信号,坏了,成里出大事了!”守卫大惊失色的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