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寂静无声,耳畔听得华国来往巡逻将士的碎步,林沐和叶子飞二人紧悬的心也不禁渐时渐长,营帐内的气氛一丝一刻愈加异常凝重起来。无法想象那位成国余元帅见到他二人时的情景,或是一眼认出,当即斩杀;或是有所怀疑,后事不通;或是信以为真,大事可期。
叶子飞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小沐子,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我老叶打小便跟着归步湖那老家伙,十岁就开始上战场,到如今也有十五年,早就把性命当儿戏看了。这一次能跟着你小子混到成国老窝来瞧瞧,死也太值了,要是再能搞死他们几个上将,或是把那狗屁大元帅给整掉,我老叶死了也会睁着眼睛大笑。嘿嘿,痛快,痛快!”
“叶大哥放心!”林沐冷笑道,“若是他们认出咱二人,以我手中小弩,即便不能轻易杀掉那个狗屁元帅,也会让他手下尝尝箭不见血,死而不知的滋味。”
“是啊,怕个什么?”叶子飞哈哈笑道,“就是他们武功境界比我们高几百层,我老叶也值了。”
林沐无奈笑道:“你也不怕羞,高一两层我们都几乎无还手之力,若是高几百层,早让我成国灰飞烟灭了,哪里还能从娘胎中出来?”
待他一阵哈哈大笑,林沐又问道:“叶大哥,你可知成国那个元帅已入何种境界?”
叶子飞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照理来说,应该已有玄极了。”
林沐惊道:“为何这么高,那岂不是不可能杀得了他!”
叶子飞急忙问道:“小沐子,难道你的弩术也不行吗?”
“你还记得那位落花山庄庄主吗,”林沐摇了摇头,闭目叹道,“他曾告诉我,我的弩术之力勉强能同一启灵之人相平。即便我以暗弩之箭,也不可能伤得了玄极之人半分。若是如此,那位余元帅认出了,可谓天亡我也啊!早知如此,便先解决掉那个熊朱,也省得这般毫无价值地死去。”
“你弩术真有如启灵?”叶子飞惊声叫道,“好家伙,没想到一把小弩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可听说过弩能练得这么厉害。这弩不只是用弩弦的劲道吗,弩弦有那么大的力道吗?”
“我也不大明白。”林沐缓缓解释道,“我也是这般问那位前辈的,他却告诉我,好弩好矢固然重要,但还需在脑中好好去想如何发弩,再凭感觉出矢,便能发挥出我弩术的最大威力,切莫要执着于眼观耳闻。此前我便这般用弩射击那十个太监随从,没想到还真有奇效。我想,这便是弩术的最高境界吧,可惜也只能勉强有启灵境界,这能力远远不够杀得了那什么狗屁元帅啊,他只需一出手,我们便不能反抗,现在就连他手下将士都难以杀死!真是TM的烦躁啊——”
叶子飞嘿嘿一笑:“小沐子,你可越来越喜欢说脏话呢,我还道你这家伙文邹邹的不屑呢。”
林沐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这家伙每日在我耳边吹那些风,就算是头猪也都学会了。你还笑呢,我俩都大难临头了,快些想办法应对应对。”
叶子飞接着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那个什么有玄极之境的余元帅。只要我们不对他动手,他也不会向我们动手的,嘿嘿!”
“为何?”林沐不解问道。
叶子飞解释道:“小沐子,你可知成华之约,一旦境入玄极便不可待在这战场上,以免他们伤害之大,杀人如草芥,几十年后便无人为兵了。我想,这个成国的余元帅和我们华国的风元帅一样,只是皇帝被派来坐镇战场,来应对有玄极之力的突发事故,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动手,若是不然,便会鱼死网破。你想想看,咱们两人不正是没有玄极之境的一般情况下吗?”
“对啊,叶大哥,我怎没想到呢。”林沐兴奋大叫道,“这样以来,虽杀不了那个余元帅,也可以让他手下众位将士舒服舒服。”
二人商谈良久之刻,忽听得营帐外一道道紧促而来的脚步声,林沐和叶子飞地心不禁也跟着绷紧起来。
入帐只有一人,那来人三十来岁模样,生得倒也俊朗,双目如若廖星,唇色犹似红木,两耳微微下垂,眉头不浓不喜,鼻间点点麻粒,肤色略略白皙,身躯稍瘦甚高,他不喜笑颜面人,神色淡淡,带有一种威武机敏的气质。
“张公公!”余元帅抱拳行礼道。
看到这位元帅,叶子飞不禁吞了口唾沫,咳了咳后尖声说道:“余元帅,您来了,咱家也给您请安了。咱家可常听皇上说你智勇双全,忠心耿耿,不失一位大好的元帅啊,有你玄极之力坐镇在此,皇上可是甚是放心啊!”
“我只是尽忠职守,为成国效力而已,这都是应该的,不需要什么夸奖!”余元帅哼了一声,道,“我能力倒是有点,却没有张公公你这么大呢!”
叶子飞和林沐脸色皆都一变,摸了摸暗藏怀中的兵器,已是做好了拼死的准备。叶子飞矫正脸色,不禁问道:“余元帅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元帅哼笑道:“张公公一路跋涉而来,随从却只带一个,也不怕那华国人效仿我们突袭流水城,截获那等重要密函,这要是能耐不大,莫非是华国派人假扮的?”
见林沐没有动手,叶子飞只能紧紧盯着那余元帅,也不言语,那余元帅似乎也没急着动手,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子飞,二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似乎都难以打破他们的注意。
“咻——”一声轻响而过,林沐已是冷笑看着那位余元帅,虽然这一箭伤不得他一丝一毫。
远远看去,这箭矢犹如夜空下一道闪亮的陨星飞流划过,甩出一道长长的火尾,携带的美景,灿烂而又美丽;近在眼前之时,却分明只能见到一屡寒意,似烈日突照银针反射而来的光芒,快得令人发指,刺地炫目耀眼,此时已无任何情境,只有那深深而又神秘的杀气。
突如其来的一箭,余元帅已是满满的惊异,怔怔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眼见箭矢已贴入他的身体,林沐不禁一愣,不知他为何不闪躲,然而却又不禁冷笑,箭矢如此之近,即便尽身闪躲,也来之不及,眼见成国大军第一人将死于自己的手中,林沐又如何不笑呢。
冷冷的笑意戛然而止,林沐已瞠目结舌,脑海里尽是那一副副不可思议的画面,相比于司马玉龙那神通广大犹若魔神的诡异,这个余元帅的奇能异法却是真实的多。
箭矢近身之际,只见那余元帅化作一缕缕残影分排左右,好似一群群一模一样的士兵正列于队前,奇甚是特。待残影回落原地,便化作一道真身,手中已不知何时握住那道火速般的箭矢。
果然是有玄极之境的人,这般能力,不可想象啊!林沐心中不禁冷笑。
“星月行弩术——孤星望月?”余元帅极其吃惊地看着“张公公”身旁的小随从,不禁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这道弩术?”
这弩术叫做星月行弩术——孤星望月吗?林沐来不及多想,冷哼一声:“你不是怀疑张公公身旁只有一位随从吗,那也就是瞧不起我咯?哼,我没能替皇上教训你,那便只有请他老人家亲自治你不敬之罪!张公公,我二人这就回宫去,向皇上禀报实情吧!?”
腰间忽然一道肉疼,原来是林沐正在提醒自己,叶子飞便从方才地恍惚中醒来,不禁尖声应道:“哦,对!余元帅,你这般怀疑我便是怀疑皇上,我这就回去禀报于他,治你谋反之罪,哼!”说吧,便同林沐急欲离开。
“公公恕罪,”余元帅急忙拦住二人说道,“军情紧急,还望公公海量,刚才我只是担忧公公一路上地行程,毫无他想!”
“哼,”叶子飞一甩手,回过身来道,“若不是军情紧急,咱家非得立即去告诉皇上不可。你现在快去调兵遣将,让左路大军直袭流水城!”
余元帅又问道:“公公,在下有事不解,为何您此次前来,不直接来我中路主营,而是先到这左路军营中呢?”
见他仍然有所怀疑,叶子飞心自暗笑,依着林沐为自己准备好的答语说道:“军情刻不容缓,咱家可不能耽误时间。所以皇上,便直接叫咱家过来让阮将军出军,没想到阮将军不在,就只有让你来调兵了。”
“可是,前些日的屠杀,流水城的华国人早已死了大半,即便这一回再此偷袭成功,恐怕也只能屠杀剩下的少许人,这岂不是小题大做,收益甚浅,也会让将士们心生怨气啊。”
叶子飞哼道:“余元帅可知咱家带来的密函是什么吗?那就是出兵,快些让左路大军出击,偷袭流水城!”
“为何?”余元帅不解问道,“为何皇上这般回复我给他的密信?张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叶子飞顿时语塞,他本不知道那太监心中的密函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借着林沐心中之计骗这成国左路大军出袭流水城,却没想到这密函竟是回给这余元帅的传音,此时此刻,他也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心中所想,自是妙计!”林沐之声幽幽传来,让叶子飞感觉瞬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不是顾忌这个余元帅在此,恐怕忍不住上前抱着他亲一口。
见那余元帅疑惑看着自己,林沐心中自然明白,不禁说道:“我乃皇上身边亲信,这等大事他不曾瞒我,所以便知道这些了。”
“也对,”余元帅点了点头,“听说这星月行弩术的孤星望月一箭是宫中深藏的秘术,几乎无人学会,这位小兄弟既然学得,必然会得到皇上的器重了。”
林沐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余元帅,你可知除了我,这星月行弩术还有哪些人会吗?”
余元帅微微一想,答道:“听说二十多年前我成国问天城有一位,华国京华城有一位,天下第一剑城寻扬城也有一位,不过好像都已死了。对了,复灵山庄貌似也有人会,他们极少出庄,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听人这般说的。”
听他说得毫无头绪,林沐不禁黯然摇头,也不知自己十二岁前到底是何人,若是此次能侥幸还生,恐怕要去这些地方查探一番。
见那位小兄弟兀自沉思,余元帅打断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你可知皇上为何要派我左路大军突袭流水城东城?”
自己脑中思绪紊乱不堪,林沐赶紧镇静下来,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死就死了,又有何怕,若是赌对了,此次之行必能成功。林沐轻轻一笑,不答反问,竟是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余元帅,你可清楚你给皇上的密信?”
余元帅答道:“这等大事我当然清楚了。”
“那你知道为何皇上又派大军突袭流水城?”林沐顿了一顿,一字一字万分紧张地说了出来,“你。你把这两件事给加在一起联想一下,看看其中有何种深意?”
“龙血之人?对了,龙血之人!”余元帅惊喜道,“莫非那龙血之人在流水城?”
“必当如此!”林沐深深呼了口气,紧紧绷悬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这般在刀口上走路,实在让人胆战心惊,看了看一旁的叶子飞,已然汗流满面,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连他这等悍不畏死的人竟也惊成这般,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