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房的话颇扫我赴宴的心情,提着裙摆就要离开,回廊上悠远的声音飘来,“远远瞧着,竟有如此慈悲而高贵的气韵。”
我微微抬首,见一慈眉善目如活佛般慈悲的大师在黑夜里,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目虔诚的望着我。“不是国母,却也是母仪天下之相,”望着我的脸,他越走越近。
“大师何出此言?”大师的身后又走出一位精神矍铄,一把白须,有仙风道骨之姿的年长者,“实在是贵不可言啊!”他竟然摊开袈裟向我鞠躬施礼。
慌忙上前扶起他:“大师如此便是折杀小女子了,快快请起。”“父亲,”林大房的声音格外响亮:“她是宫廷的郑尚宫娘娘,跟永安大君一同出宫来到这里,”说到永安大君她刻意加重了语调。
“郑尚宫娘娘,”大师趁我扶他之际,压低着声音:“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世间之事不过缘起缘灭。”未及深虑此言,林大房的父亲,那位白胡须长者在临进宴厅前转回身盯着我,目光如钜。
我略为平静的望了望他,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女,女儿女扮男装,言语咄咄逼人,父亲仙风道骨,眼神另有深意。
商贾之家,其言行举止,竟然与士大夫家相差了这么多,这永安大君和柳城君缘何与这样的人家私交过甚。
在宫廷曾听吴尚宫说过,朝庭高官多与富商大贾来往,互为支持,多半有权钱交易,柳城君身为司雍院的官职,然宫廷的采买权,却并非是他一人执掌;至于大君,闲散宗室,更无实权在手。
想到柳城君,我的心有些纷乱,他如此直白跟我表明了心迹,他明明已知我对大君的心意,这些个日子大君对我亦是照顾有加,他难道看不出吗?来日,该如何面对?日后会颇为尴尬的。
凭心而论,身为女子,是喜欢男子如此大胆而热烈的追求的,虽说他平素招蜂引蝶,混迹欢场,可他待我,至少此刻是一片真心,想要娶我为妻,想这里,未免又有些懊恼,心心念念那个他,却从不曾跟我说些。
他的心是那么捉磨不定,一个男子是否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当如像柳城君那样吧,永安大君对徐顺凤也曾如此过,我的心被刺痛了,他还是不够喜欢我,至少没能让他像对徐氏一样来待我。
走着走着,一惊觉,才发现在偌大的张家大宅,我已迷了路,此身不知是何处,点苍苔、珠帘落落,月亭尽头,又是另一座跨院。无奈的叹了口气,该如何才能回到我栖身的院子。
陈香的酒气扑鼻而来,“我送你回去吧,”永安大君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身旁,他揉了揉惺松的眼;雾深露重,小径上散发一股子清新的水味儿,我仍沉浸在适才思绪了,有些许烦燥。
像感受到了我的不悦:“是不是骑了一天的马,太过于劳累?”我摇摇头,弄着襟带:“呃,不是的。”“还是在张府,住得不自在?”他打叠起无比的关切。
“并不是那样的,”压抑在心底,我要想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话。他见我一反寻常,言语生疏,也不免有些谨慎起来,不时的看着我的脸色。
“您这样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仰起脸,幽幽的望着她,轻柔的声音里满是期许。
他就那样,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我,深深的凝望着我,他握了握袖子里的手,夜,在此刻,是如此静谧。
小径两旁草丛里秋虫的叫声令人揪心,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我感到将要再次失望,沮丧之情堆上眉梢。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掌控的,”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正想要问为什么,服侍我的小丫头气喘喘嘘嘘的闯到我的跟前。
“小女正在四处寻您呢!深宅大院,担心您会走差路,”轻轻的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