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映雪从月光中而来，就落在了御书房外。
他毫不客气的在桌前坐下，看着唐钰说道：“你的登基大典我实在无法脱身，所以没有前来参加，这事儿可别记在心上。”
唐钰拧起酒壶哈哈笑道：“这事儿我可一直记在心上，不过今儿个晚上你多喝几杯酒，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唐钰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他真的很是高兴，只是因为见到了西门映雪。
西门映雪也笑了起来道：“喝酒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当初你喝不过我，现在你还是喝不过我的。”
“那就试试，不醉不归。”唐钰斟满三杯酒分了下去，便举起了杯子，看着西门映雪很认真的说道：“来，为往事干杯！”
西门映雪和胖子一起举杯，三人同饮。
西门映雪便看着胖子说道：“我记得两年前我们在近水楼上，你曾经就和我说过，说如果我能够看见那扇门，就告诉我一些事情，甚至带我去你那地方看看。我已经推开了那扇门，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所以也迟迟未来上京找你。”
胖子起身拧起了酒壶，为唐钰和西门映雪满上，缓缓说道：“说来如果不是太急，我也不好意思找你。时过境迁，当初你才从西凉来上京，只是个西凉小王爷，七妹的未婚夫。却没料到短短时间，你就如彗星般的崛起，督察院的小院长，空岛的院长大人，学宫副院长，还有巫族的圣者。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有多高，何况你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从地阶境而入神道。”
唐钰又举起了杯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躺在王府的九曲回廊上睡觉。我特么在坐在那里等了你两个时辰，那时候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完全是个二世祖小纨绔。现在说来也不怕你生气，我当时就回了皇城去了昙宫，告诉七妹你这家伙靠不住。不过七妹不知道为何却死心眼的认了你，否则，哼哼，你现在哪里是我的妹夫。”
西门映雪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还好芊芊没有听你的，否则岂不是因为你一句话误了终身。”
“狗屁，说实话我倒是希望芊芊嫁个平凡一些的人，至少以后的生活会稳定一些。你虽然身份地位很高，可相应的承担的责任就更多。虽然看上去很光鲜，可谁能知道这背后的艰辛。”
唐钰深有感触的说道，便又举杯共饮。
“如果时间能回到从前，我真的不会选择当这皇帝。你们不知道，自从当了这皇帝，我特么的就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每天一早天不亮就得起来早朝，每个晚上大家都早睡着了，我却还得批阅一大堆的奏章！哎……哪里有以前那么自在，那么逍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打死我也不当这破皇帝。”
胖子笑了起来，一张胖乎乎的脸上笑得看不见眼睛。
他起身拧起酒壶又斟满了酒笑道：“六弟这是勤政为民，你一定是个好皇帝，苦是苦了点，却一定能够名垂青史的。”
西门映雪深表同情的拍了拍唐钰的肩膀，说道：“你这样想可不对，你可记得当年南山论剑时的理想和抱负？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多苦，多艰难，都得自己走完。”
西门映雪又转头看着胖子说道：“说说你的那些发现，等下喝好了顺便去你那里看看。”
胖子收敛了笑容，说道：“上古时代并没有任何历史文献记载，而对于上古时代的定义，便是来自这个大陆各个地方的一些发现。比如上京地下的这处战场，比如祈水原地下的战场，以及南唐和北明许多地方的出土文物。上古时代是存在的，这一点已经没有人再否认。通过各个地方的发现，特别是那些保存得不错的尸骨，以及遗留下来的武器，我觉得上古时代的种族远远比现在的种族更加强大。如果说真的有神，他们……至少是非常接近于神的存在。”
西门映雪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圣城的那处小天地里的建筑和壁画，以及通天塔里的建筑和那些石巨人，便点了点头，认可了胖子这一推论。
胖子又说道：“我发现在上古时代，那些种族是可以通过修炼或者其他方式与神沟通的，而神也是可以随时来到这个世界，这从一些曾经存在的遗迹所供奉的神像可以推断出来。比如蚩尤神殿的蚩尤神像，比如魔域桃源冥王殿里的冥王。也就是说，蚩尤和冥王至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而事实上光明女神也来过这个世界，只是她去的是大雪山那边。而光明顶是现在人族建立的，所以光明顶上没有光明女神像。”
“我刚才还在和六弟说，这个世界本来是一个整体，后来发生了数场浩大的战争，才有了大能者在极北雪原建立了一座大雪山，并且布下了极为强大的结界，自那以后，两个世界便极少再有往来。事实上从大雪山那边过来了一些人，他们可以过来，而我们这边的人却无法过去。他们仿佛是过来传教，亦或是为了制衡魔族，他们在极北雪原建立了光明教会，也有人走到了这里，便有了我们唐氏皇族那些身具光明的后人。”
唐钰蹙眉说道：“既然光明顶是大雪山那边的人过来建立的，为什么他们没有竖立一座光明神像？”
胖子笑道：“所以我也猜测，大雪山那边的历史，也有断代，而不是一直传承至今。他们也不是远古人族，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这数万年来才诞生的。或许他们就诞生在光明里，或许他们找到了曾经的光明遗迹而修炼了光明神术。就像我们这边的空岛一样，因为老院长大人无意中登上了空岛，而获得了道门的传承，这才有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
西门映雪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问道：“这些都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干系？”
胖子斟酒，摇了摇头道：“历史……总是会重演。”
西门映雪一怔，胖子又说道：“上古人族不会无缘无故的灭亡，我将他们的灭亡称之为大灾难。而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场大灾难的原因就是因为大量的神，来到了这个世界。”
胖子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靠在椅背，视线便落在了满天星光里，很是凝重的说道：“人族之间便经常有矛盾发生，而神之间，我认为一样会有矛盾发生。人族之间的矛盾通常是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比如南唐和北明，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多次战争。而北明曾经有六国，却因为夜家的崛起而全灭，才有了北明。”
“神同样如此，这就是利益。我认为，人族的战争争夺的是领土，而神的战争……争夺的是信仰，或者说教徒。”
“信仰？教徒？”西门映雪皱起了眉头问道。
“对，就是信仰，信仰其实就是教徒。”
胖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陈旧的盒子，他很是小心的将这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他将这张羊皮纸铺在了桌子上，便是一幅画展现开来。
画中有一个举着神杖的女人，女人站在一处高台上，台下跪着黑压压数不清的人。
这个女人的脑后有一圈圈七色的光芒，而这幅画的上空却有十几个长着六翼的鸟人，他们手持长剑在天空飞翔，他们的身上也有淡淡的七色光芒。
“我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光明女神，而这些鸟人，便是光明女神座下的神了。至于这些跪着的人，就是大雪山那边的上古人族。他们在朝拜，而他们的信仰就是光明女神。或者说，他们就是光明女神在这个世界的臣民。”
唐钰抬起头来问道：“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只怕光明顶也没有这玩意儿。”
胖子笑了笑道：“就在极北雪原的边缘处，那里也是一处上古战场。可见那时候极北雪原那边的上古人族曾经远征过这片大陆，可是我却没有在那处战场发现有上古妖族或者魔族的痕迹。”
“既然这个世界早已没有神，你为何确定历史还会重演？”西门映雪又问道。
西门映雪知道是有神的，甚至还知道神真的极有可能再次降临。
可是光明女神是主神，而六翼天使在神界是极高的存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承受他们之重，也就是说他们是没有可能再来到这里的，否则这个世界一定会崩溃。
如果胖子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便说明上古时代这个地方非常稳定，稳定到能够容纳主神，甚至是多个主神。
而这个世界现在如此脆弱的原因，恐怕就是胖子所说的那场大灾难了。
那是神的战斗，虽然更多参与的是上古人族或者魔族妖族。
“我觉得我们是神放牧的羊。”胖子的视线依然落在星空里，神情无比凝重。
西门映雪豁然一惊，他又想到了青藤当年在南山下院论羊。
“他们……要吃人？”唐钰问道。
“不，他们要吃的是神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