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安静的坐在西门映雪身边，她又以秀水煮梨花。
唐钰也坐了下来，他沉默片刻问道：“无病……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但是唐钰心中的一个结，还是当年上京少年们心里的一个梗，同样也是西门映雪心中的梗。
所以西门映雪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一直希望他给我一个杀他的理由，可没想到他真的沉得住气，碣石协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却没有丝毫动静。”
承天皇帝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的友情，可是我觉得他既然是冥王……那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何不将曾经的他留在记忆里，就当已经死去。”
西门映雪笑了笑道：“话是如此，可他的身躯还是无病曾经的模样，真的面对时，总是会想起从前的。”
芊芊专心的煮着茶，茶水已经沸腾，有烟雾飘了起来，有梨花的清香飘散开来，她揭开了盖子，就见水面上起伏的梨花向雪白的浪花一样。
芊芊斟茶，倒了四杯茶分了下去，西门映雪轻轻的吹了吹水面的两朵梨花，浅浅的品了一小口，又说道：“夜寒蝉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他囤积在望城的百万大军为何没有开去野火原与魔族的军队一战？”
唐钰皱了皱眉头道：“如此看来，冥王的意图恐怕也是在试探。”
“我倒是觉得他似乎在等待，却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唐钰想了想，端起茶了喝了一口，又说道：“会不会是等天上的神降临？”
西门映雪点了点头道：“这是最大的可能。”
“如果真的有神下来，我们怎么办？”唐钰凝重的问道。
“只有正面一战，集中所有的力量去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梨园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自上古时代结束以后，便再没有关于神的记载，虽然在传说之中还有神这个字眼，可没有人相信真的有神存在，而且还即将到来。
承天皇帝忽然看着西门映雪说道：“你可曾记得我曾经告诉你，眼睛所见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往往隐藏在迷雾之中，只有拨开迷雾，才有可能见真实。”
这话儿是两三年前西门映雪与承天皇帝在御书房谈判的时候承天皇帝说过的，西门映雪并不知道承天皇帝此刻再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问道：“如何是虚假？如何又才是真实？”
“你知道上一次千年之战后，人妖魔为什么会签订一个碣石协定吗？”
西门映雪一愣，问道：“不是为了三族能够有时间繁衍生息？”
承天皇帝摇了摇头道：“真实并不是这样，碣石协定是封印。”
“封印？封印谁？”
芊芊此刻也抬起头来，看着承天皇帝好奇的问道。
“不是封印某一个人，也不是封印某一件东西。这样说吧，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盒子，那么碣石协定的真实作用就是将这个盒子的盖子关上，然后再上一把锁。”
“将这个世界封印？”唐钰震惊的问道。
承天皇帝点了点头，端起茶来一口饮尽，又说道：“当年南唐北明的人皇，妖族的妖王，魔族的魔尊共同签署了碣石协定，便是自己把自己给关了起来，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西门映雪忽然问道：“碣石协定是在师兄的主导下完成的，那么师兄他知不知道？”
承天皇帝看着西门映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眼睛所见未必真实，我知道你和老院长大人之间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所见的，甚至空岛所有弟子包括莫邪大人所见的，可能都不是真实！”
西门映雪豁然一震，眉头便皱了起来，问道：“师兄为何要那样做？这根本不可能！”
“老院长大人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世界是一个笼子？他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笼子，他事实上也一直想要跳出这个笼子。老院长大人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存在，他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传说，并非史料真实的记载。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受命于天，代天在这个世界牧羊？”
西门映雪等人尽皆呆住，老院长大人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甚至南唐也是在老院长大人的默许下才建立的。
代天在这个世界牧羊！以人妖魔数百亿记的生灵为羊！这……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师兄确实有说过这个世界是一个笼子，只是他说这个笼子越来越小，甚至就要塌了。而且师兄斩断了过往去了大雪山那边，他是想要跳出这个笼子的，那么他何必将自己也封印在这个盒子里？”
承天皇帝笑了笑道：“或许是因为这个盒子里藏着什么宝贝，而现在这个宝贝已经面世，只是除了老院长大人便没有别人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除了代天牧羊，还有另外一重，就是守护。守护着什么，等待有人来取得。现在羊已经养肥了，而他守护的东西也真的有人来取得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自然也就想要离开了。这样的解释，你觉得如何？”
西门映雪顿时沉默，师兄是不是一直在守护着天心湖里的那一湖黑白二色的石子？师兄说“我不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是对还是错，想来，应该是对的。这个世界，是一个笼子，地藏跳出了这个笼子，却陷入了另外一个笼子。而我，却一直在这笼子中，想要找到打开这个笼子的办法，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但这个笼子已经开始塌陷了，我很担心有一天这个笼子完全塌了下来，这个笼子里的所有事物，人也好，妖也好，魔也罢，又将如何存在？”
“既然你能进入这个笼子，说明这个笼子就有出去的地方，或者，你才会知道那出口在哪里。”
这是他在南山下院误入空岛的时候，和老院长大人见第一面时老院长对他说的话。
既然师兄一直在找离开这个笼子的路，那么千年前的碣石协定怎么会和师兄有关？就连师兄也无法离开这个笼子，哪里还需要再加一把锁来将这个笼子锁住。
西门映雪放下心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正如你所言，眼睛所见并不一定真实，耳听自然更难以让人信服。”
承天皇帝忽然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这是神道境的气息，西门映雪一瞬间眯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