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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改嫁

冬日的早晨,冷寒的江面总会结上一层薄冰,船行之时,碎冰之声不绝于耳,离落雪身着缟素扶棺立于船头,浓雾在她的周围布上了一层迷障,凌厉的河风卷动着她的衣摆时起时伏,有种乘风羽化之感。

魂秋渡葬的是谋逆一族,一般人不想也不敢涉足于此,桂婶子等送葬的乡邻都止步于河岸,余下的路则由离落雪带着小小武、郑通兄弟几人完成。

下葬并不费力,那处墓地是离落雪曾为自己而准备的,和掩护地下密室的墓碑之间就隔了秋名山的墓,可悲的是,三百零八座墓碑,这一座是唯一一个在碑上留名的:张武之墓,妻离落雪立。

碑文简单,一如他的人,小小武这几天已经哭嘶了嗓子,此时显得悲伤而安静,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还是挡不住默默流淌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横袖一擦,连带着鼻涕在袖口上敷了一层又一层,事毕,离落雪向郑通行了答谢礼:大哥,我想独自在这里呆一会,小小武还请你代为照看!

郑通虽然没让眼泪流出来,却也熬了个血红满布,听离落雪如此说,连劝慰的话也觉得多余,木木的点了头,强行带着小小武和几个兄弟上船离开了。

她静静的为秋名山燃了清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外公,这是你外孙女婿,他看起来憨憨傻傻,又不会卖乖讨巧,你可能会觉得他配不上你最爱的小离,会因此不喜欢他,可是,他倾尽自己的所有来爱护我,这本就不是聪明人能做到的,所以,你别欺负他,替我多照看着他点,小离也很想早点来陪你,可是,小离无法原谅这恶人活着享天伦、好人身死不留名的世道,在清除奸邪、涤荡朝堂之前,小离不会来见你!

一阵朔风横岛而过,带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响动,一个年轻的身影静静的停在一处树荫之下,离落雪目视着张武的碑文良久,目光渐渐聚起凛冽:姜蒙,查得如何?

被称为姜蒙的年轻人,眉目低垂时,敛了眸光,收了杀气,隐于闹市并不起眼,可一旦他睁眼看你,就会让你有滚滚剑气刀光袭身之感,比催命罗刹、黑白鬼差更让你感到死亡的临近。

这是身为暗杀先锋所必须具备的特质,这样一群人曾是沙场上狙击敌人将领无往不利的暗器,只听命于秋名山,后来离落雪总是请缨做先锋,所行战法多以毫无章法的突袭为主,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秋名山就将这支暗杀先锋交由她来统领。

和边境各国签订息兵之盟后,这支以诡异、狠辣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先锋被朝廷文武百官所诟病,秋名山怕先皇犯难,也隐隐察觉先皇离傲天对这些人略有忌讳之心,就主动请旨解散,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在解散后陆陆续续失了踪,待他起疑想要追查时,已被扣上了谋逆之名;后来离落雪遭难,姜蒙几次暗中助她脱离危险,重归她手下效力。

行暗杀之职,首要精通获查情报,他自然不会让离落雪失望:张武之事,沈氏、莫氏、林氏都有参与,只是。莫氏不止一路人马!

离落雪眉心一跳:你是说,莫氏两队人马各自为政?

姜蒙低头:看情形是!

离落雪暗自思忖,回想起那日与莫靖书见面的情形,断定莫氏的其中一拨人马必然是他所派,一个张武,别人想挟持、打的是牵制她的主意,可他,又是为的什么?

见她陷入沉思,姜蒙也不出声打扰,静立良久,才出声提醒她有船靠近小岛,并请示她该如何处置那些参与爪牙,离落雪思索片刻,眸中闪出冷冽:过几日是我的新喜,你们就送份红礼吧!也让我看看你亲自调教出的那些人有多大的能耐。

姜蒙应承一声,身形一闪,消失无痕,离落雪起了杀意,不只是为张武报仇,更因李氏这些人顺意的太久,心里没了怕字,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动心思,她让姜蒙砍了这些爪牙,就是要震震他们的神,让他们也尝尝夜不能眠的滋味。她相信,以姜蒙的能力,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她也相信,此事一出,这些人会重新把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来,这场大戏也就真正开锣了。

上岛的是陈鸿志,他是替离落雪直接联络莫靖书的人,身份自然也瞒不下去了,行动已经展开,有些明面上的事总需要人打理,他也不必再隐瞒,到了墓前,首先燃了一炷香,为秋名山献上,又转向去为张武敬香,一切完毕,就听离落雪吩咐说:告诉莫靖书,我要从张家出嫁,一路鲜花作景、红缎铺地,八人大轿、仪仗周全!

陈鸿志听她终于应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正准备去办理,忽听离落雪还有后话,忙顿了脚步,屏息静待,离落雪眸光清寒,唇畔却起了笑意:我要幼帝亲自下旨赐婚,更要与沈佳芸同日入门,礼仪规格一样不差,也一样不少!

陈鸿志瞬间愕然,思忖了半晌才道:其它的莫氏都应该不成问题,唯独这幼帝下旨只怕有些难为他,毕竟李嫣。

离落雪截断他的话语,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李嫣自扇嘴脸,办不办得到是莫靖书的事,你只须传我的话就是,如果他做不到,也就不配与我离落雪共谋!

陈鸿志怔了怔,他从未见过这样出离愤怒的离落雪,张武或许不是她最重要的人,却是压垮她容忍底线的最后一根草,将她狠狠的往复仇路上推了一把,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对那奢华城池里的显贵们,一定是灾劫。

“这本是我为自己而设,却没想到葬了你,已无葬身之地的我必须要成功,这婚事是搭上莫氏的线,张武,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可以诅咒我,就是别祝福我,因为我不准备让自己幸福!”

默默注释墓碑良久,忽然转身,不再停留,毅然走上那条血腥和荆棘遍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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