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戈首先吹响口哨表示欢迎。西艾力却又掰响了手指,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之后,车内一片寂静。
两位男士在等待谷村的歌声,可是在片刻的安静之后,谷村发出一种异样的声音,这种声音从喉结的底部发出,不是尖叫和号叫,而是一种极度惊骇之下的压抑而含糊的叫。
达戈敏感地感到车后的谷村发生了什么事,他快速地开了车灯,一下子急刹车。两个男人回头一看,的确吓了一跳。谷村此刻脸色苍白,惊恐圆睁着双眼望着两个男人。看来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个男人已经看到了一只又丑又脏的猴子,爬上了谷村的肩头,前肢正朝谷村的头顶攀爬。
谷村自然被这种突然的袭击吓蒙了,她惊恐而绝望地望着他们。
达戈一下明白过来,便大叫道:“是饭铺老板养的那只破猴,经常跟踪女人,见女人就跳上去又撕又咬!肯定是刚才我们吃饭,它偷偷藏车上了。“
谷村噌地一下站起来,扑向前侧的西艾力,猴子一下子从她头顶上越过,跳到了达戈的方向盘上,它转身对达戈做着鬼脸。
达戈与这只猴子大概是熟悉的,他抱起它冲它做龇牙咧嘴的凶相,猴子也学他的样子。
达戈只顾玩猴子,却忘了几乎吓昏过去的谷村。
谷村扑进西艾力怀里之后,心脏有一阵剧烈的绞痛,绞痛顿时令谷村大汗淋漓。
西艾力的确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搞懵了,特别是第一眼看到爬上谷村肩上贼眉鼠眼探着脑袋的猴子时,他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因为他没见过这只猴子。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看见狼倒是常事,遇见猴子却是从没有过的。当他抱着谷村,感受到谷村身子轻微的抽搐以及她脸上的汗水浸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才平定下来。
西艾力搂住谷村,像安抚一个受惊吓的孩子一样,抚摸她的头和背部,嘴里喃喃道:“别怕,别怕,是一只猴子,而且这只猴子与达戈很熟悉也很亲密。“
谷村在西艾力温和地安抚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绞痛的感觉随之渐渐消散。她抬起头,满头大汗、惊恐未散地望着达戈和那只猴子,猴子见了谷村,立即烦躁地跳起来,龇着牙对着谷村,然后又讨好一般地搔首弄姿,样子十分粗俗下贱,像一个没有受过良好教养的家伙。谷村心里生出强烈的厌恶之情,她想如果达戈要留这只猴子在车上的话,她一定要下车去,乘别的车前往。
谷村直起腰坐回原位,她看着西艾力,西艾力正关切温存地望着她,她突然有些难过,不知为什么。她讨厌这只猴子,她从这只猴子的瞬间表情中,看到她以往见到过的人的嘴脸,她说不清楚这些嘴脸里都潜藏着什么。总之,这让她感到讨厌。
谷村克制着自己,她知道人与这只猴子没什么两样,有时甚至是一样的丑陋,只是人不愿意承认这种现实而已。
谷村的目光转向窗外时,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西部画家欧阳曾经展出的一幅名叫《欲望》的画,画中那个男人眼里潜藏的东西与这只猴子直接表露的东西太相似。
西艾力与达戈正在商量怎样处理这只猴子。达戈说:“把它关在后车厢里,明天有回饭铺的车,让司机捎回去。“
西艾力赞同达戈的意见。达戈下车去开了后车厢,将猴子放进去。大概是猴子不愿进去,跟达戈撕扯,达戈大声地训斥猴子,然后砰的一声关了车厢,车厢里立刻传来诅咒一样的叫声。
达戈在夜色中边吹口哨边撒尿,两种声音交响和谐,清清楚楚地传进车里。
西艾力似乎受了某种感染,当达戈返回车里时,他对谷村说:“你也下去方便一下,否则要到明天了。荒野中不敢多停车。“
谷村随西艾力下车,深夜的戈壁一片寂静,天和地朦朦胧胧连成一片,有些寒意的风吹拂着,使谷村打了一个激灵,立即头脑清醒起来。
谷村下车后东张西望,想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小便。她举目朝前方一处黑咕隆咚的地方走去,立即被西艾力制止了。西艾力说:“你就在车后方便,不能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