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坚持说,我鲍氏族人绵延百代,奉先有祠,起居有堂,一切凶吉燕集,送迎往来都是在仪门进行, 所以,还是请府台大人到仪门就坐。
知府大人威胁说,老宗长,你是非要逼下官动手才肯罢休吗?
老族长气愤地说,你,你也太不把我们鲍家当回事了吧。
知府大人说,老宗长,我是给足了你面子,我劝你还是把鲍玉岩乖乖地交出来,免得下官大动干戈,撕破 脸皮。
老族长沉住气说,府台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承演公后人定居武昌,至今已有五十余载,早已在侨住地别 建宗祠,祠名五思堂。自鲍德明起,武昌承演公一支就不再回乡祭祖了,大人现在让我交人,不是强人所难吗 ?
知府大人冷笑着说,老宗长,下官知道你是会祭有万丁之祠,宗佑有百世之谱的徽州大族,不必向下官炫 耀。只是鲍德明一案系谋反大案,朝庭要严办,可别自作聪明,连累一族人跟着遭殃。
老族长说,此次祭祖,武昌鲍氏他们确实没人回来。
知府大人盯着他的眼睛问,鲍德明之子鲍玉岩,真的没有回来?
老族长躲避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知府大人沉着脸站在鲍氏族众的对面,冷冷地注视着人群。捕头带着兵进来说,大人,都查过了,没有反 贼鲍玉岩。
知府知府大人眼珠一转说,到村子里去,给我一家一家地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一捕头带着一总分清兵进村去了,知府大人对着鲍氏族众说,我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一个地查,我就不信 他会上天入地。
知府大人指挥着手下人,对祠堂内的人一个一个开始盘查。另一个捕头问了数十个人,有点不耐烦了,没 好气地说,怎么都姓鲍?
老族长冷笑一声说,我徽州鲍氏,聚族而居,一姓相传,历数百载,衍千万丁,不姓鲍姓什么?
捕头不屑一顾地说,老东西,少给我******卖弄。
知府大人,不得无礼。
找不到人,知府大人便让清兵把鲍氏十八岁以上的男丁全部绑了,然后对老族长说,老宗长,你鲍氏男丁 一共九十六人,找不到鲍玉岩,我只好把他们带走了。
老族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鲍玉堂看了父亲一眼,想往前站,老族长连忙用目光制止他。但是鲍玉堂双目 炯炯有神,信心渐渐坚定不移。
知府大人欲擒地说,鲍德明犯的是滔天大罪,按大清律要株连九族的,如果抓不着他的儿子,只好拿你们 这些抵罪了。什么时候你们老族长把乱党贼子送来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鲍玉堂仇视地看着知府,一捕头凶狠地说,你看什么看!
众清兵押着鲍氏男丁往外祠堂外推,祠堂内拉着孩子的妇女哭成一片。
鲍玉堂挺身站出来说,慢!
老族长与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马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鲍玉堂走到知府大人面前说,我就是鲍德明之子鲍玉岩,与旁系族人无关,请给他们松绑。
知府大人疑惑地说,你就是鲍玉岩?
鲍玉堂镇定地说,我就是鲍玉岩。
知府大人目光狡猾,接着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
鲍玉堂说,刚才我害怕。
知府大人问,现在就不害怕了/
鲍玉堂大义凌然地说,不害怕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知府大人相信了他的话,揶揄地说,哼,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还真是个乱党的坯子。好,我成全你,来人 呀,把这个乱党贼子带走,其他人全放了。
老族长看着儿子被清兵带走,眼前一黑晕倒了。鲍文远抢步上前扶住他说,老族长,家族遇难,你可不能 倒下啊。
7
鲍玉岩兴冲冲地走进绩溪县城,来到学宫前摆设的擂台边。擂台上的南拳北腿比武正在进行,台下已是人 山人海。台上打得热闹,台下喝彩声不断。一连上去的几个人,都被台上的年轻人打败。
获胜者站在擂台中央,骄傲地说,谁还敢上来,让爷开开眼。
鲍玉岩早已看出,台上的年轻人只不过是花拳绣腿,没有多少真功夫。
台上的胜利者还在大叫,台下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上去。主持人从旁边走出来说,既然没有人敢上来 了,现在我宣布,徵州一府六邑南拳北腿擂台赛的擂主是……鲍玉岩挺身而出说,慢!说罢撩起长衫,稳稳地走向上擂坡道,缓缓地到了擂台中央。
胜利者神色倨傲,不屑一顾地望着鲍玉岩。主持人见有人上擂,便退出擂台。台下的王金锁敝着怀,嘴里 叼根草,斜眼看着鲍玉岩。
鲍玉岩一拱手说,在下鲍玉岩,祖籍歙县堂越村,后随父居武昌,此次回乡祭祖偶遇比武大赛,得瞻英雄 风彩。不才少时习武,只是学艺不精,不知英雄肯不肯教在下几招?
获胜者嘲笑说,从武昌回来的,大码头哟,你是要和我比武是吗?
鲍玉岩矜持地笑着,不回答。获胜者乘机使出一个阴招,鲍玉岩没有提防,险些跌下擂台。台下众人发出 一声惊呼,王金锁露出生气的样子。
鲍玉岩见对方没有武德,便也不再客气,挥拳直击对方前胸。两人就此打在一起,难分难解。台下的王金 锁不断地为鲍玉岩喝彩。突然获胜者乘鲍玉岩不备,甩出一支暗器。王金锁急得大喊,当心暗器!
鲍玉岩一把接住暗器,抱抱拳上前递过暗器说,真乃英雄。
台下发出一片嘘声,获胜者满面羞愧,默然退下。王金锁大喊一声,好!跳上台对鲍玉岩说,大码头来的 ,果然好身手,小弟想再讨教几招,不知赏不赏脸?
鲍玉岩抱拳说,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王金锁说,别来这个,得罪了。说着便摆开架式。
正在他们要动手时,老周头冲到擂台前大喊,少爷少爷!
鲍玉岩一见老周头便停下来问,什么事?
老周头急急地说,少爷,快走,老爷出事了!
鲍玉岩对王金锁抱拳说,对不起,家里出了事,少陪了。跳下擂台走到老周头面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周头说,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他们挤出人群,王金锁在后面喊,大码头来的,我叫王金锁。
老周头扯着鲍玉岩沿小巷一路狂奔,出了城靠在路边一棵树上直喘粗气。鲍玉岩急切地问,到底出了什么 事呀?
老周头悲痛地说,老爷他们都不在了。
鲍玉岩莫名其妙说,怎么不在了?
老周头这才缓过气来说,辛好你回乡祭祖,逃过一劫,真是老天开眼啊。在武昌,老爷被朝庭满门抄斩, 徽州知府带着海捕文书到棠越村抓人,你要不是来绩溪打擂,也就没命了。
鲍玉岩听罢,不敢相信,一下子呆坐在地上。
鲍玉岩随老周头返回棠越村,悄悄潜入老族长家中。
老族长坐在中堂,看来已经等了多时了,此刻见他们进来嘘了一口气说,你们可算回来了。
鲍玉岩问,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仆叹气说,你老叔玉堂让官府抓走了。
鲍玉岩疑惑地说,官府要抓的是我呀,怎么把老叔抓走了?
老仆望了一眼老族长说,抓不到你,官兵要绑走全族男丁,情急之下,玉堂才挺身而出。
鲍玉岩痛苦地说,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老族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孙小子,你和老周头连夜就走,快走,马上走!
老仆拿出准备好的银两。
鲍玉岩流着泪说,祖父,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