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青捏着刘晨阳的鼻子:“这就叫智慧,也是保护自己。如果小男孩这样说:叔叔,对不起,刚才我吐脏了你的衣服,说不定会挨一顿狠揍。”
“那你就‘惑’去吧。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事情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到时,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我才不会哭呢,只要天空有一丝阳光,就有我一丝快乐!”
“是吗?要是我在阳光下死了,难道你不会掉一滴泪?”
“干吗掉泪?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会学庄子‘击缶而歌’。”
刘晨阳气白了脸:“要是你妈在阳光下死了,你也‘击缶而歌’?”
江晓青抓住刘晨阳的一只胳膊,张口咬去……
3
江晓青一袭长裙,踏着红绒色的地毯,去宾馆客房见老头儿,但她首先见到的却是港姐余娜。
余娜脸上没了昔日的跋扈和专横,带着浅浅的笑:“江小姐,你好!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生活就是这么奇妙,许多时候,你想见的人10年都见不到,你不想见的人偏偏不得不去见。我知道你此时并不想见我,是不是?”
江晓青微笑:“你又不是母老虎,还没有这么可怕。”
“江小姐,你知道吧,你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温柔平和,却如剑一样穿透人的胸膛。不过,我今天不是来与你‘战斗’的,而是想与你合作,事实上,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先时我得罪了你,我先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江小姐,请坐吧!”
江晓青不知父女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但还是很有风度很有修养地坐下来:“余娜小姐,其实你就是不赶我走,我也会走。而在我人生字典里,没有耿耿于怀这个词。你令尊大人呢?”
“我爸刚出去,很快就回来。江小姐,不瞒你说,我从来没有独掌过公司,权力最大时也不过是一个小部门经理,也许,是我从来没遭受过什么挫折,或者说从来没遇上对手,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自从执掌公司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能,以后,还望你江小姐不计前嫌,多多指教。这不是谦虚,句句都是我真诚之语。”
“余小姐,你就别客气啦,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把你赶走后,爸将我大骂一顿,本来呢,我想让你重回公司,但我爸说,凭你江小姐的性格,绝不会再回公司,所以,我与父亲商量,决定人资助你创办公司,依股份分红。至于你想让我们入股多少,全由你说了算。”
江晓青笑:“可能是我先时误会令尊的意思,我还以为不让我出资呢。
这样也好,这会让我不得不破釜沉舟,更加努力。这样吧,我来2股,你们8股,如何?”
余娜大笑:“江小姐,你也太聪明了吧,你这样做是不是想减少风险?”
“我只是一个打工妹,哪来那么多钱。”
“江小姐,你就别谦虚啦,凭你目前的条件,拿出10000万也绝不是难事。”
江晓青声音变冷了:“如果我可以向他们要钱,那还用得着你们父女人股?算了,算我自来一趟,空欢喜一场,再见!”
江晓青走出房间,却在宾馆大门前被老头儿堵住,于是,她又重新回到宾馆房间。
老头儿坐在沙发上,对江晓青说:“本来,我也没有打算让江小姐入股,但考虑你江小姐早就不想做打工妹,所以余娜建议让你参股,目的是想让江小姐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公司运转上。为了公平,也为了你江小姐今后不后悔,咱们各持50%的股权,公司由你经管,如何?”
“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笨,而我不想借债,也不想依赖任何人。所以,我倾其全力,也只能入股30%。总裁先生,承蒙你的看重,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就另找他人好了。”
老头儿说,那就这么说定。不过,你江小姐还得帮帮余娜,帮她将洋鬼子杰米请回公司。
江晓青知道杰米已回澳大利亚去了,要让他来中国还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杰米走时向江晓青打来一个告别电话,说是为她报了大仇。余娜今后生产出来的液晶显示器,只能永远是不合格产品……
江晓青猜想,杰米一定是在设计上做了手脚,却又让人找不出原因,所以余娜才会这样对她低声下气,而老头儿大概看她在童装上赚了钱,所以才想参股进来。这样,既消除了她与余娜的前嫌,也能让自己赚到钱。事实上,液晶显示器如果中途夭折,余娜的损失将是惨重的,也是毁灭性。
明白了一切原委后,江晓青尝试地打出一个电话,电话居然通了,她轻轻松松地说:“杰米,有人想高薪聘你当技术总监,有没有兴趣?”杰米便问是什么公司,江晓青说,来中国你不就知道了。杰米说,他不会来中国了,如今他已有了新的工作。
江晓青退出房间,避开父女二人,悄悄的加上一句:“老板是一个风光旖旎的少妇,见到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被她迷死,真的,她想找个身体强健的外籍男人做红颜知己,所以我就想到你。你不是特别迷恋我们中国女人吗?”
杰米呵呵笑:“知我也,你江小姐也!OK!如果我发现你骗我,那么,就只能请你江小姐代替了。”
江晓青骂道:“大色鬼,我还真的想你呢,快来中国吧?”
杰米很是得意,答应一个星期后来上海。
回到宾馆房间,江晓青说,总裁先生,杰米一个星期后来上海,余下的事就看你们父女二人的诚意了,明天我再来见您,我先走一步。”
忍笑出门,江晓青心想,以后的事情朝什么方向发展,不关我事。
阳光下,江晓青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走船王创业的模式。服装厂她只入股30%,那么风险也只有30%,到时真的不能运转下去,她就不致遭遇灭顶之灾,还可以重新开始。如果老头儿中途想退股,她就请刘晨阳抵价去收购,那时,公司不就变成她一个人的了。花钱去投资,还不如留着去收购。商场上,大多数投资人往往只是凭着热情去投资,而忽略投资之后将付出昂贵的学费,她可不能这么笨。
4
十余天后,江晓青在宾馆房间内看到老头儿,眼睛上下打量,老头儿微笑:“这么看着我干么?是不是我又年轻了几岁?”
“您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药,怎么一根白发也看不见?”
老头儿乐了:“江晓青,你的善变能力对我没有一点作用,你心里想什么,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吹牛,那您说,我现在心里想什么?”
“你在想,这么老的一条牛,还染什么发?对吧?”
笑声破空而出,江晓青狡辩:“错!我是在想,这么老的一条牛,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老头儿朗朗大笑:“你们年轻人可以追求美,我们老年人一样可以。不开玩笑了,咱们谈正事。既然厂房已选好,明天就回香港去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服装设计师必须由我安排,到时,她会建议你如何定购设备。希望江小姐有时间多去余娜那边指导指导,杰米已回到公司中,但他毕竟只是一个设计师……”
江晓青想起杰米重新回到上海那天,她把他从机场接到宾馆,然后打电话让余娜来见这个大色鬼,余娜不知道杰米回中国的主要目的是想找情人,所以,不断地向色家伙道歉,色家伙表情十分骄傲,冷冷地说,让我回公司可以,薪水必须加倍。余娜没有选择,只得答应。事后,杰米对她哇哇地吼,说是又一次中了她的圈套。她得意地笑:“你薪水比先时高一倍,还想怎样?再说,人家夫妻分居,你若真有本事,不是没可能!”杰米愤愤说,我才不敢去惹这样的女人,她是一只虎,又似一匹狼,弄不好,我的骨头都会被她吞掉。而你,虽然比她温柔一点点,却像一只兔子,让我抓不着,捉不到!说到这,色家伙恬不知耻说异国他乡没有女人,真的很寂寞。让她给他再物色一个情人。江晓青只想摆脱色家伙的纠缠,就说,这事找你的“老虎”好了,“老虎”为了留住你这只“金刚狼”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色家伙听她的话有点儿道理,这才放过她。
江晓青开始考虑服装定位问题,雅思妈妈向她建议先做中档服装,等有了品牌效应,再逐步向高档品转型。江晓青问理由,雅思妈妈说,上世纪80年代,来自香港、韩国的衬衣之所以成为服饰时尚潮流的引领者,成为全国各地服装商人采购的首选,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中档服装适合中国大众消费水平。虽然中国的民众对高档服装逐年增加,但市场依然很小。只要你站到西方城市街头,认真去观察从你眼前走过的日本人、韩国人、中国人,不用去问,一眼就可以分辨三者中哪些人是中国人,因为中国人的穿着10个人有9个人是中档服装。在服饰方面,我们的确与西方国家有一大段距离。这倒不是我们工艺制造流程上不如人,而是对服装款式的开发与设计的审美感觉有差距。也就是说,中国要想创造真正的国际品牌,除了拥有一大批顶尖的设计师,还得有时尚的审美观。服装设计不仅是一种时尚,更是一种品位和传统。它跟一个民族的教育、素质、生活习性都密切相关。”
江晓青决定听从雅思妈妈的建议,并让她担任生产厂长。
接下来,江晓青天天给老头儿打电话,问他推荐的服装设计师什么时候可以来上海,老头儿后来说出一个号码,让江晓青自己去问。
江晓青一个电话打出,声音带着无限的吸引力,甜润,清爽,好听极了。江晓青想,都说声音美的女人不漂亮,不漂亮的女人声音却很美,她还真希望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这一类。
“江总,实在对不起,我有些事还没处理完,处理完后我尽快从香港来上海,到上海后,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打电话。”
江晓青没辙,只得耐心等待。
又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这位叫韩婷的服装设计师的电话。在装饰古典的茶馆内,江晓青见到蜂腰锁骨,眉清目秀的女人。她身上的服饰,色彩搭配柔和,线条流畅。整个人透着一点点梦幻,一点点恬淡,连骨子里都释放出一股高雅气质。
谈话很快进入主题,江晓青向她请教工厂如何起步?服装如何定位,如何才能在未来的一天将服装推向国际市场……韩婷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个设计师,不是商人。江晓青暗忖:如果你只会设计,那我绝不会请你。
“韩小姐,你就别谦虚啦,我知道,一个服装设计大师都必须具备一个商业头脑,否则,设计水平再高,也会变成垃圾。”
笑容在韩婷脸上盈盈荡开。“江总,这话的确说得对极了。商业社会,连文化市场都得以市场为参照,何况是服装。的确,任何一个服装设计师,在设计一项新款时,必须先了解市场流行趋势,否则设计出的东西就只能自己欣赏。”
“韩小姐见多识广,想必对国内国际服装市场有所研究,希望能给我指明一条大道。”江晓青只想试探一下眼底下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含金量。
“目前国内商人喜欢做国际品牌的代工生意,但这种模式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利润是上游和下游的关系。如果不想让利润分走,那就必先成为品牌。
但开创一个品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有一个时间差的问题。例如:意大利的品牌服饰,无论人的身材多么臃肿,穿在身上,马上就可以看到那种流畅的线条和优雅感。因为它靠的是时光的打造,绝不是设计师一夜之间的空想,也就是说,世界上任何高水平的设计都是经过顾客多次‘挑刺’,多个设计师经过多次修改才成为品牌。江总,如果你想把公司非品牌产品打进国际市场,中东和东欧便是首选,俄罗斯最好不做。因为这个国家经济长期不景气,商人们缺少足够的现金进货,隐藏着货款收不回来的风险。美国虽然是中国服装最大的出口市场,却有配额限制。必须首先把成本低廉的中国服装从香港转口到中东和东欧等地,然后才涌进美国……”
听完这段话,江晓青已没有后顾之忧,将话题转向工资待遇。韩婷并没有狮子大张口,只提出按上海白领水准,5000/月。
江晓青呵呵地笑:“这不算高。韩小姐,你从大海来到我们小池塘,我也不能委屈你,我决定想聘请你任公司副总、兼设计总监,除了底薪,另加10股利润股,如何?”
“10股是多少啊?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利润股’三字。”韩婷呵呵笑。
“我也不知,这要看我们将来能赚多少钱。”
“呵呵,江总真会笼络人。行!咱们签个劳务合同吧。”韩婷笑靥如花,双瞳闪烁着漆黑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像茂密的森林。只是,她脸上的白粉却无法掩盖她额上细细的皱纹。江晓青断定,韩婷一定早已闯过“奔三”。
江晓青微笑着从坤包中取出早已拟好的合同书,韩婷只稍微看了一下合同,就签下了自己的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