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殿下,陆原明白了,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继续对外说太子殿下不便见客就好。”茶此刻凉了一些,方才还起起伏伏的茶叶此刻已安分沉在了杯底,一如我现在的心境。
陆原放出的话确实是有用的,来请求拜访的人比往日更甚,全都巴望着府里的动向,而我嘛,只是安心的在陆原给我营造的安全的环境里在树下闲散读书而已。又足足无聊了一日,才终于等来宫里那人关于问候我的消息。
“殿下,宫里来人。”
“见。”
那人来的时间正是人少的时候,看来那个人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次我们的谈话。
“太子殿下,最近可好?陛下听闻殿下偶感风寒,心中大为心疼,特让我来看看,若有需要,尽管提就是。”
“谢父皇关心,其实不瞒公公,我其实并非是风寒所致足不出户,只是前两天伤了胳膊,这么出门实在有失风度。”
那人听了这话似乎很是惊讶,但我知道是跟在主子面前久了也学会了装模作样:“哎呀,殿下没事吧?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或许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吧,招至此祸,那两人已被我府中之人察觉,只可惜出手太重把人给杀了,我也只是受了轻伤,不妨事的。”
“哎呀呀,这怎么能行呢,伤筋动骨还得一白天呢,太子殿下还是好好歇息吧,老奴不打扰您休养了,等我回宫一定禀明殿下,彻查此事,给点下一个交代。”
“公公有心了。”我使了个眼色,陆原赶忙上前拿出一袋银子说:“有劳公公,这点钱拿去喝茶。”
“谢谢谢谢,一定,一定。”那人满心欢喜的收下银子,匆匆离开了。不管怎么样,任务算是达成了,怕是今晚不到,那人一定会知道我的消息,那么接下来,就等着我兄长下的那颗棋子了。
“陆原,我困了,不要叫别人打扰我。”
“是,殿下且去休息吧。”然后我便慢悠悠的回到了寝室。
一觉到天亮可谓人生极大的享受,我知道若是与古圣贤想比我要面红不已了,不过如今一切似乎尽在掌握之中,我也乐得偷闲。不过平常也确实是不敢到日上三竿的,今天也不过是磨蹭到了辰时,平日里还不是寅时便要开始早读了。不过今天我可不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殿下,殿下,醒醒,三皇子殿下来了。”陆原轻轻地摇着我
“没事,就说我不方便见客,让他们回去吧。”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回答。
“他们说您要配合他们寻找丢失的龙泉剑。”
“他们?”阳光自窗纸里透进来照的我有些刺眼,我把手放在眼上遮光,一边问。
“三皇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他见我这样平常,语气也不由得缓上了几分,“说来也真可笑,皇上刚同意三皇子插手此事,三皇子就拉进四皇子来。”
“皇上什么时候同意的?”
“昨日下午,据说是召他入宫。”
眼睛猛地张开,果然是要助我一臂之力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这样狠。
“无论如何要拖住他们,越久越好,他们急的时候就不要拦了,直接告诉他们我还在穿衣,最好拖到惊动陛下。”
“殿下好计策!”
“顺水人情我怎么也得收了呀。”然后,便又慢悠悠的读我昨天没读完的书卷,清风徐来,惊动了柳树,顺风飘近窗前,醉了一室春光。
“五弟,五弟!”可惜了好心情被远远传来的声音打乱,一听就知道是我那笑里藏刀的三哥,看这样怕是硬闯进来了吧,我赶紧进入状态要不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原来是三哥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朝他作揖。
“五弟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长时间,你三哥我都等烦了就过来看看你。”
“哦,三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向懒,刚才忍不住又睡了个回笼觉,真是不应该。”我羞愧的笑笑,又道,“唉?三哥今天怎么来了?”
“哦,父皇最为心爱的龙泉剑被贼人所偷,父皇命我寻找,这不,例行公事,查到你东宫来了。”
“龙泉剑丢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他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转而被笑容所代替,“想来你一直在家养病,应该对外界事物知道的不多,是啊,前两天的事,父皇生气极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既然如此,你们搜查便是。”
“哦,刚才你四哥已经开始搜查了,五弟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你们随意。”心里却对这个兄长没了半点好感,登堂入室搜查东西竟不问过主人,真当我这东宫主人的位子做不长久吗?
“三哥,我这儿有西湖新上来的龙井,要不要尝尝?”
“五弟,不是三哥说你,父皇向来不喜个人生活奢华,你这样,他知道了要怎么想。”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嘲讽,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给你留些面子。
“哦,三哥说的是,父皇赏给我的时候我原也是推辞的,只是他说皇子也要有文人墨客吟诗烹茶的习惯,非要给我,我这才勉强收下。”
“这茶,是父皇赏你的啊,怎么不早说呢,既然是父皇赏的,那我自然要尝尝,”他轻咳了一下,面上微红。
“陆原,上茶。”陆原端着茶盏上来,我先拿了一杯喝了一小口,他也拿起来正要喝,就听见门外有人前来通报。
“殿下,刚才……刚才……”
他拿着茶杯,问那人:“刚才怎么了,你说啊。”
“刚才,我们在太子殿下的西厢房里搜到了龙泉剑,四皇子正在辨认真伪。”
不等我说话,他倒是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五弟你好大的胆子!”茶水溢出来在桌上四溅似乍然盛开一朵花,真是可惜了我一盏好茶。
“三哥我冤枉啊,我可从来没出过府,更没有偷盗过啊。”
“物证在此,你还想狡辩不成?”正气凛然的话经他的嘴里说出真是恶心至极。
“谁知道,那把剑是不是别人用来诬陷我的呢?”我把玩着茶杯,目光凛冽了许多。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吓到了,不由得怔了一怔。
“反正,反正父皇马上就到,是非曲直,他自会评判。”语气里有些慌乱。
“好啊,静候。”
……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东宫很热闹嘛。”
“父皇,儿臣刚才已查证,正是太子偷了龙泉剑,意图篡位。”三哥抢先说。我心里却暗暗感叹,这个蠢货,枪打出头鸟,你越是这样整件事就越可疑。
“哦,是吗?”最后两个字可以拖长,那个男人的目光转向我这里。
“儿臣冤枉。”
“怎么?”
“父皇,您知道的,儿臣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养病,未曾出过府半步。”
“父皇,这都是他一面之词,他根本就没病,只是借生病之名暗地里计划盗剑,龙泉剑已被搜出,儿臣前两天还看见他的亲信,叫什么陆原的,出现在西市里。”四哥也忍不住邀功了吗……
“四哥,你口口声声说我没病,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说,你明明是被刺客刺杀受伤才……”他渐渐地没了声。
“四哥,我遇刺这事,我可是一直封锁消息,你是如何得知?再者,你说在我这里搜出龙泉剑,当时在场也全是你的亲信,谁又能证明不是你自己放进去的而是就是在里面找到的呢。”
顿了顿,我又朝那个男人说道:“父皇,儿臣前几天确实遇刺,这件事父皇您应该知道,而之所以陆原会出现在西市,也是因为我的伤需要上好的药,所以他才去离朱雀门那么近的地方。”
那个男人这么聪明,如果还不明白,就万万不可能了。这明显就是一次两个哥哥嫉妒弟弟,然后刺杀不成就盗了龙泉剑嫁祸给弟弟妄图废掉他太子之位的事嘛。
“子枫,我已懂得,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谢父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东宫,第二天传来消息,三皇子因诬陷且谋害太子而被逐到苦寒之地,四皇子牵连在内囚禁宗人府。
那天我正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就见陆原匆匆进来:“殿下,三皇子殿下,在去往极北的时候染上时疫,不治而终。”
“哦,备轿吧,该去宗人府看看了。”
“是你?”我看着那个衣衫凌乱的四哥,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我。”
“堂堂太子殿下竟会来这种地方?稀客啊。”
“来看看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经常跟着三哥的四哥啊。”
“哼,你别得意,只要老三还在,只要我还在,我们一定会出去找你报仇。”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三皇子在流放途中染上时疫不治身亡了呢。”我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道。
“是你,是你,你这个疯子!”
“没错,是我,要不要让你也尝尝你三哥的滋味啊?”
我在他有些失心疯的呢喃里走出牢门,从黑暗回归太阳的照耀,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挺舒服。
“殿下,您跟他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我还会继续来看他的,希望他保重身体。”
陆原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笑笑:“没什么,走吧。”
其实,那把让你身败名裂的龙泉剑,是我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