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早把逃亡的路线想过无数遍,但因为信息缺乏,始终没有好的计划,自然也不知从何说起。
“杜兄弟说下,杜兄弟毕竟来的时间比较短,对外界的情况比较了解。”孙世平点名了,是的,杜秋时来不到两年,孙世平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了,这也是集思广益的原因,什么决策都是基于信息或者情报,没了这个基础,纵使智比诸葛,也难有高明计划。
一滴水融入大海才不会枯竭,若想成功逃亡,只身独剑,希望渺茫,惟有把所有的奴隶集中成一个群体,如果不在群体中有个较高的位置,也许很快就会成为炮灰。
“现在我们不应想的太长远,而只是逃亡,一切以这个近期目标为主,东胡太远,所经路途全是利于骑兵的平原,逃生希望有限,穿过沙海,队伍庞大,经验丰富的商队都称其为死亡之海,我们没有合适的坐骑,没有充分的准备,没有合适的向导,如果运气好,遇到商队可能有生还机会,如果遇不到商队,基本九死一生。化整为零也不太合适,我们大部分都是青壮,并没多少拖累,有近三千人,遇到雁门关的援兵完全有一拼之力,如果分散逃亡,马匹有限,兵器有限,如何分配也是个问题,我们应该向着雁门关的方向去,直接进入雁山山脉,然后顺着雁山山脉向西,走到清河,现在清河处于枯水期,我们顺流而下,到河口基本就摆脱雁门关的骑兵了,我们再转路海河,通过海河可以顺利进入燕国,到了燕国我们就天高海阔,进退有余,最关键的是如何避开骑兵到雁山山脉,从雁山山脉到清河边,如何把三千人组织好,如何且战且退,我说不明白。”杜秋早有腹案,大致脉络到说的清楚,他从容不迫的样子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李然也有点诧异的看了他好一会。
孙世平更是眼中精光闪动,显然在想是否合理。
在孙世平的引导下,很多人说了各自的看法,最后反复比较还是采用了杜秋的一些意见,孙世平对附近最熟悉,用杜秋的意见,他感觉掌控着比较容易,李然也支持,刘渊最后还是坚持远行东胡,他的想法很简单,有大部队吸引骑兵,他应该安全很多,一旦逃出雁门关的势力范围,纵横草原的他会有无数的生存方法,并不会为食物担心。
诸事议定,大家都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武器,马匹,牲口,粮食,厮杀过后来不及休息,就要开始绝命逃亡,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才是危险的开始。
“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若能相逢,必将厚报。”刘渊坐在马上抱拳谢道,孙世平并没有为难刘渊,七匹马非常宝贵,探路,侦察,断后,隐踪,都离不了马匹,虽然进入雁山后马匹作用下降,但还是能用上的。
“为了活着,为了好好的活着。快走吧,我们也走了。”孙世平并没有与他客套,队伍开始出发。
此处为玉矿,并无明显的矿脉,多是散乱于地下四处,因而奴隶多分组四处采玉,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些小组,之前没有引起程远山的注意,只是因为奴隶多是丝毫不会武功之人,或者气海已破之人,驻地的部队与高手杀这些人如砍瓜切菜,小组分配之后,把兵甲分配到武功较高之人的手上,余下再分配给各小组,刀甲并不足数,不少人还是空手。矿工随有组织,但毕竟未经过队伍训练,队伍拉的较长,并没有打火把,杜秋站在队尾,前面人影已经难分。
杜秋没有分到马,他体格过大,马有点不堪重负,他骑术也不算很好,也没有合适的盔甲,他手里提着一柄斩马刀,自己做了个皮甲,凑合着用。
晨光渐露,众人都无比疲倦,好在都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平时本来做的就是牛马般的体力活,倒全都撑的住。
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杜秋并无倦色,步履轻松的走在队伍中,杜秋知道,最近两天甚至三天可能没什么危险,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国的军队不会想到这点,只有失心疯才会自蹈死地。
一字长蛇般的队伍在草色若隐若现的荒原上行进着,最后活下来的,也许十不存一,便涉水而过的牛群,河中鳄鱼总会杀死一些牛,至于谁死,看实力,看运气,至少现在还有希望。
三天转眼即过,夜幕再次降临时,队伍找了个低洼背风的地方扎营,虽然很多人露宿,时至夏季,并无大碍。
大帐中,十几个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疲于奔命,怕再难有空闲。
三天并无追兵,众人却并无轻松之意,孙世平倒是淡定自若,还在不停的夸奖杜秋。在这里的都明白人,最后讨论的结果还是分组,精兵集中使用,轮流掩护,计划非常高大上,但实施起来如何,大家都不太看好,但都竭尽全力的想办法,无奈条件太差,你可以把铁棒磨成针,但你只能把木棒磨成牙签,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对抗边军精锐,除了叹气,只能保佑可以冲到山中。
次日未行多远,但遇到了赵国侦骑,鼓角声起,关门大开,显然边关早已得到奴隶造反的消息,枕以待,此处离雁山山脉已经不远,雁山上关口众多,本是防范东胡掠夺的,雁山支脉众多,队伍本是轻装远行,只有在山地中,才能把装备的优势消减。
蹄声如雷,大地震动,近千轻骑如风卷地,呼啸而来。斧头,斩马刀,大棒,手持重兵的人站在队伍前,着甲的高手隐于其后,余下的张于两翼,队形散乱,不少人面色发白,两股战战,但没有跑,都知道两条腿的不可能跑过四条腿,把后背给敌人只是速死之道,他们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长时间的劳作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信任,同伴采矿中的惨死刻印心中,进亦死,退亦死,不如站着死。
孙世平也许军事素质有限,但对人心的把握,语言煽动性确实有独到之处,每个人都直面死亡,杜秋口里发干,岳飞曾说拿的住枪,口中有唾,杜秋做到前半句,还在胡思乱想之时,轻骑已经逼近,他们轻敌了,他们没有试着绕着用箭射,三轮箭之后,轻骑直接逼到队伍之前,在有逃跑计划之后,他们一直在准备,支撑矿洞的木柱都是不错的材料,他们甚至不惜制造过几次矿难,本来是用在骑兵远射时的备选,但上天给他们了一丝微笑。
长枪如林,杜秋他们拿的虽然是重兵,但也多是短兵,他们没有队形,在骑兵接近时千方百计闪过长枪,撞在马上,把手中的武器朝着骑兵身上招呼,把骑兵的速度降下来,金缕玉衣修为差的,直接被马撞飞,有的身手差的,被长枪挑起,杜秋闪过了长枪,横推着斩马刀抵住了马胸,健马一声长嘶,前蹄一软,杜秋顺势后退一点,拉出了斩马刀,向上一推,骑兵一刀两断,倒下的马拦住后面的骑兵,骑手提缰想让马跃起,杜秋闪电般松开斩马刀,握住马跃起的左前蹄,向着左侧猛力一拉,连人带马摔在地上,杜秋脚在斩马刀上一踩,顺手一挥,人头落地。
你死我活的厮杀很快,血肉四溅,杜秋杀到第四个时,他知道成功已经在招手,骑兵的速度已经降下,如雨的标枪再次飞起,把后面的骑兵阻断,前面的人不断向前推进,战场上的人马尸体减缓了骑兵的速度,鸣金声响起,队伍还是紧咬着不放。他们仅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尽量重创骑兵,从此处到雁山山脉的距离很近,但可能就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