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睁开眼,只看到满世界的昏暗,如同陷入轮回的轨道,仓然回头,身后有一缕光,她伸手想握住,那光却在指尖划过,她笑自己傻,手怎么可能握得住光?
她跟着那一缕光走,也许能找到黑暗尽头的出口,可是眼前的那缕光却越来越淡,从一指粗渐渐变成发丝般的细,最后在她眼前化作细细的光点,彻底消黯……
黑暗又一次铺天盖地的的笼罩,她觉得有什么在飞快的流逝,远去,带着她全身的气力和心血一起抽离,曾经饱满的天地被一把利斧瞬间劈裂,那些五颜六色七彩缤纷在崩毁的天地间不堪痛苦的碎裂,碎成一片片,最后化成齑粉消散。
耳旁隐约传来压抑的悲泣,她下意识转了转眼睛,一道强光穿入微微张开的眼缝中,一滴泪涌出眼角,滑落脸庞……
她睁开眼,迎上十七焦灼的目光。
“锵!”
兵器对撞的声音。
萧静好在十七怀中挣扎着爬起身。
一条青色身影如一道流线,抄起地上一个人,在她眼前一带而过,速度迅捷轻盈,须臾间已经一道来回,闪身出了墓室。
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跟着跃了出去,哭着喊道:“主子——”
容颜也随之跟了出去。
那青衣人的动作虽快,她却仍然看到了,他带走的是谁……沐沂邯……
天地万物仿佛静止……
白玉台前厮打成一片,玉台的图腾已经用鲜血染红,那刺眼的红,血槽里的流淌的血,本该是谁身体里的?!
她的大脑一阵惨烈的轰鸣,正欲追上去,身后几声惨呼,萧静好回头,只见鲜血飚飞,半空中一个头颅如飞旋的球,一路血迹淋漓“嗙”的一声砸到水晶墙面上,红的白的溅射的液体触目惊心。
苍木的头颅!
半空中斥尘衣月白色衣袂飞闪,手中剑光凛冽,人剑一体,如苍穹中划破天际的闪电,决然之气震慑在场所有人。
苍龙部剩余的部下抖了抖,咬牙提剑冲上去围攻。
“哧哧”连响,剑尖连过数人,出手之快就连萧静好都觉得眼花。
他神情肃杀,剑芒飞扫,所过之处不留余地,手法快杀气重,须臾间只听到剑尖穿肤的声音,剑过一片艳红,衣袂不染尘埃。
元纪,十七,提着剑立在一旁,似乎也不敢相信,方才重伤不醒的人,突然间醒来就是剑剑绝杀,那个一直淡然,却在这一刻忽然杀气重重的男人。
遍地横尸,斥尘衣立在一地尸首旁,剑尖鲜血犹落,唇角寒意未散,他看也不看,收剑剑提气跃上白玉台,衣袖一拂金光一闪,一个纯金宝盒落到手中,萧静好轻吐口气,同时也看到他唇边一抹笑意,一个不该属于他,诡秘决然的笑。
这一刻的他更陌生……
又有厮杀声从墓室外传来,“轰”的一声,水晶门被大力撞开。
一个高颀清瘦男人缓步进来。
纯银面具半遮面,唇角带一丝讥诮冷笑,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睛直看着白玉石台上的斥尘衣,他宽袍大袖,行动处如一面招展的旗,身旁赤云骑和苍龙部惊天动地的打斗他全然不放在眼里,只在侧身走过萧静好身边时,漠然扫了她一眼,最后在白玉石台前站定。
“晋王殿下,新月族先祖陵寝似乎不是阁下该来的地方。”他的语气淡淡,声音却如他的眼睛一眼,锐利,冷戾。
斥尘衣跳下白玉台,将手中的金盒子掂了掂,缓缓笑道:“本王手中的东西,有能者得之,这地宫在我北渊国土,本王若想摧毁也是手到擒来的事,还何谈该不该来?”
“哈哈哈……”面具男子仰头一笑,道:“果然不愧是苏力青的后人,继承了他的卑鄙和不择手段。”
“彼此彼此。”斥尘衣挑眉一笑,态度闲散。
面具男子瞟了萧静好一眼,这一眼让她心里一跳,他们的对话似乎暗示着什么,有些事正在渐渐浮出水面,而斥尘衣知道的隐瞒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你已经拿了羊皮卷,这盒子里的血咒解药我给你,不过《十绝阵法》必须留下。”面具男子斜睨他一眼。
“可笑得很!”斥尘衣冷冷道:“你认为到本王手里的东西,会轻易交给你?况且这可是本王拿命得到的。”
“命?谁的命?”面具男子面带讥诮:“可不是你的命,利用别人的血开启白玉石台,你真真做的好打算,那人可是南晏睿王,你就不怕南晏与你北渊为此事开战?”
面具男子的话如一记重拳猛然敲打在萧静好的五脏六腑,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斥尘衣,妄图等着他的否认,虽然对他反常的举动在心中早有疑问,但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他的安排。
“情痴岂能成大事?永宁帝必不会为了一个心无大志的臣子白耗国力与我北渊开战。”斥尘衣默然道:“倒是有可能会为了《十绝阵法》在背后作祟,你确定你拿了这本书能安稳的睡好觉?”
“你不给也行,今天就在此同归于尽。”面具男子看向萧静好,“你算尽一切,用睿王的命保下了她的命,现在你忍心让她陪着你一起死?”
“在本王眼里,没有谁的命比北渊更重要。”斥尘衣淡淡道:“况且,你真认为本王要走你拦得住?”
萧静好心中气血狂搅,重拳一击又一击,捣碎了那颗已经被这些一字一句冻僵的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静好!”元纪一把扶起摇摇欲坠的她,对着斥尘衣吼道:“你想要她的命么?尽说些什么浑话?”
斥尘衣淡淡瞟向萧静好,眼底一抹疼痛一闪而过,随之恢复一惯的淡然,最后化为凌厉转向面具男子。
“多说无益,想要就自己来取!”他冷冽一笑,一声劲啸骤然出剑。
剑气如虹,刺过空气的声音如一阵刺耳的鹤鸣,面具男子反应也极其迅敏,须臾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刀。
“锵”声连响火花四溅,两条人影如穿山而过的腾龙,斥尘衣的白色身影空中斜掠翻腾,剑身凝聚内力招招夺命,攻势迅猛骇人,面具男子将剑招全然接下,两人真气运至巅峰状态,一时间墓室内狂风涌起,地上累积了一尺厚的黄沙被两人缠斗的内力之气卷起如大漠上的黄沙风暴。
墓室外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未停止,苍龙部的人来得不少。
元纪看着两人的武力竟然不相上下,但斥尘衣带伤似乎不占上风,他有心想上去帮忙,但萧静好的状况也让他担心。
“去吧。”萧静好伸手挡住吹过眼睛的风沙,推了推元纪,安慰的一笑:“你去帮他,我想去找沐沂邯。”
说起这个名字,她心中又是撕裂般的痛,眉头一蹙,元纪看在眼里,心头也是一疼,安慰道:“他失血过多,但被那青衣人带走时还有一口气,你莫心急,等这里解决了我同你一起去找。”
“嗯。”萧静好眨去了眼中的泪水,道:“那一起。”
元纪犹豫了下,点头,“好,一起!”
十七已经拔剑,三人正欲上前,只听斥尘衣喝道:“带她走——”
面具男子一声冷笑,道:“看来你还是挺在乎她的嘛,到现在还记得圣女不能背叛新月族。”
面具男子话音方落,刀尖陡然一转,袭向萧静好。
“锵!”的一声,刀剑碰撞。
元纪左手提剑挡开,右手一把推开了萧静好。
“十七,带她走!”
他剑柄一转,右手持剑已经与面具男子对战,斥尘衣白色身影也闪电般袭来。
面具男子朗声一笑,身形诡异一转,手腕一震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浑圆的长弧,平地生气流,那股白色气流唰的一声汇聚至穹顶,竟是用内力在墓室内凝聚了一个流沙的墙,就如一个金钟罩将所有人罩在这堵内力化成的墙里。
原来他之前和斥尘衣的缠斗是故意留着一手,像这样浑厚的内力只怕是几人合力都未必能占上风。
面具男子人在正中间,甩出的气流如水车的扇轮,一个不小心被击中就如同被震碎了五脏,狂风中几个人如同在漩涡中挣扎,萧静好顶风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斥尘衣被气流击飞,闷哼一声,口中鲜血喷薄而出,凄艳的血在内力下化作破碎的红梅,萧静好脸颊一凉,数点鲜血如带着寒霜的落梅,沾上了她的脸。
接着是十七,元纪,被撞飞在气罩边沿,手中的长剑离手,显然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那边金光一闪,萧静好眼尖的看到,斥尘衣手中的盒子腾空,面具男子伸出了手正欲拂袖接过,她眼一红,自丹田运起一股强势的内力,一扑而上。
“轰隆”一声巨响后,一切归于静止,天地间仿佛一片死海。
萧静好红色的身影被甩出气罩,身体如一只断翅的蝴蝶,她在空中欣慰的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金盒子,迎着水晶墙面她闭上了眼睛。
沐沂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