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他的眼神太有杀伤力。
她没见过眼盲的人,但听说过眼盲的人眼神是空洞没有聚焦的,但是沐沂邯的眼睛却能准确的‘看’到她,眸中的神采和当初丝毫无差,有时候她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她低着头,下意识退开了两步。
上衣已经褪尽,瞟一眼就会是血脉喷张,她不敢看。
清风扫动,只听他轻笑一声,下面的衣物应声而落,丝质的长裤堆积在他脚下,萧静好看到他修长的腿很准确的跨进了浴桶,水声一响,已经将全身埋进了水中。
她听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叹息,同时听到沐沂邯含着笑意的声音,“我可不是急色的人,第一次当看的见才好,过来搓背。”
看得见?要看的见什么?
萧静好扯开自己的衣领往里面看了看,羞红着脸吃吃的笑。
正因为他在意所以才会如此珍视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萧静好心里甜蜜蜜的,拿起澡巾帮他搓背的手也是分外的温柔。
良久,听到他似乎忍无可忍的嗔怪,声音近乎呓吟,还带着微微喘息。
“你究竟是挑逗还是——搓背?”
萧静好这才发现手里的澡巾正在他的背脊上有意无意的画着圈圈。
好尴尬啊啊啊啊!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开始耍横抖糊,“要求多,那你自己搓!”
“你的手能够着自己的背?”
“我够不着就不搓。”
“你还敢顶嘴?”
“不止顶嘴,我还敢揍人呢!”
“你这样耍横难道真是欲求不满?”
“你你,混蛋!”
“还是觉得我雄风不振?”
“你你,下流!”
“哼!”
虽是吵架,萧静好的手也没停,一直给他搓着背,两人吵完后别扭了小半会,听到沐沂邯轻声叹道:“第一次泡热水,换了一身血竟把顽疾换掉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有回回这样好的运气。”萧静好还是觉得想来后怕,“你的眼睛不是还没……”
“总会有些波折的,总不能永远顺风顺水。”沐沂邯在浴桶里转了个身,下巴搁在桶边上面对着她,笑道:“其实能这样就很满足了,偶尔吵吵架,吃你做的饭,沐浴时有你搓背,起床时有你为我穿衣,歇息时你帮我宽衣,生病时你为我煎药,腿疼时有你按摩,生气时你逗我笑,推我出去散步……”
“打住!”萧静好苦笑,“怎么尽是我为你?你就预备安心当一个懒鬼?”
沐沂邯抬高眉毛期期艾艾的盯着她问道:“当懒鬼你愿意养我么?”
萧静好还没回答,他又道:“我可以让你揍的,除了脸以外,其他部位随你揍。”
“真的其他部位我随意揍?”萧静好贼笑着确认。
沐沂邯转了转眼珠子,末后狡黠的一笑:“脸属于我,至于你想的部位那是属于你的,想揍便揍呗,揍废了今后可别找我哭。”
“你就是一个妖精。”萧静好使劲揉巴他的脸,想把这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给揉变形了,看他还用什么嘚瑟,“我怎么就会喜欢你呢?把这脸给毁了看看我还喜欢不喜欢。”
揉完了,萧静好放开手,两人四目相对,沐沂邯的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抿唇一笑,那笑分明就是关不住的溢于言表的窃喜。
“你适才说什么……喜欢……谁谁来着?”他垂着眸有些许害羞,却又笑出了四颗白牙。
萧静好一怔,随之想起自己说过了什么,这些话曾经准备着下辈子再告诉他,后来他一直没问,自己也不可能不知羞的拿出来说,现在不小心说出了口,倒不觉得有多丢人,相反的她认为喜欢就该说出来。
她清了清喉咙,准备很慎重的将那几个字说出来,哪知浴桶里的家伙早就已经等着不耐烦了,一只手及准确快速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疾言厉色的催促着:“喂,问你话呢?那谁谁谁到底是谁?”
表白前本就是心情激越紧张乃至大脑迟钝,被他这样一搅,萧静好顿时被搅成了浆糊,半天缓不过神,憋红了脸说不出一个字。
桶里的那只更急了,不顾全身光溜溜的就要起身跨出浴桶。
水声哗的一响,水花溅得桶旁的萧静好满脸,她回过神来抹了把脸,睁开眼睛……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有那么一刻,屋子里呈静止状态。
桶里桶外一站一跪的两人,张着嘴巴呆若木鸡,保持着同样的表情足足有半刻钟。
沐沂邯僵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听到了脖子里如同没上机油的咔咔声。
他唰的一下埋进桶里,痛心疾首气急败坏五内具焚的低喝:“你看到了什么?!”
萧静好找回了魂,转了转酸掉的下巴,抓了抓脸,看似平静的回答:“还行。”
“什么还行?”沐沂邯立即抬头,他有感觉这话不该问。
让他穿着衣服他可以很得心应手的扮演一个恬不知耻游戏花丛狡猾会揩油的情场高手,而脱掉了衣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和赤luoluo的躯体没两样,干净纯情得如同初生的婴孩那样,很害羞会脸红的好不好?
有一种人脱掉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
他这种无论身体和思想都超乎寻常纯洁的人,穿上衣服可以勉强扮演一只衣冠禽兽,但脱掉了衣服活脱脱就是一只安静无害的小绵羊啊啊啊……
浴桶的水已经凉了,他开始打哆嗦。
而萧静好凉凉的回答了一个让他不知道是该觉得凉还是热的话。
“目测也还行。”
她说完,很淡定的开门出去了。
留下沐沂邯欲哭无泪的想——目测也还行?
目测?
也?
还行?
……
萧静好在外面冷静了片刻,沐沂邯穿好了衣服,接着她将“要散步”的沐沂邯推出了屋子,自己快速洗了澡,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见面,吃饭,说话,都是低着头。
只到晚上睡觉,从来都是沐沂邯从身后抱着她,今日却成了隔着半尺距离背对着背。
呼吸平稳,却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萧静好满脑子转着背后那货当时的表情,其实他平日里虽然浮荡轻佻,但还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次把他看了干净,他会不会叫自己负责?
其实她还是很愿意负责的,想到这,萧静好唇角漾开一个笑。
沐沂邯满脑子想着背后那混账女人的满口轻佻话,直觉就是自己被看光了,被调戏了,想听的话也没听到,亏大发了!
要不要找她负责?
听到身后一阵微微的响动,沐沂邯立即翻身。
黑暗中四只眼睛熠熠闪光。
沐沂邯很臭拽的“哼”了一声,别开了眼睛。
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在耳旁一扫而过,同时也飘过了几个字。
“什么?”沐沂邯没听清。
“只说一遍。”萧静好清晰道。
“就几个字,有那么难开口么?”沐沂邯有点委屈的眨眨眼,他是真的没听到。
萧静好视死如归的凑到他耳旁,大声道:“我,喜,欢,你!”
“呵呵!”沐沂邯看着帐顶,咧开唇笑着,吩咐道:“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再来。”
“我喜欢你。”
“再来。”
“我喜欢你,你有完没完?”
“加上我的名字。”
“我喜欢你沐沂邯你有完没完?”
“名字放前面。”
“沐沂邯我他妈喜欢你你有完没完?”
“够霸气,名字换成相公再说一遍。”
“相公他妈喜欢你有完没完?”
“嗯?变味了,重来。”
“……”
飞龙寨学院新来了一位先生,据说在当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位先生不仅教书方式新颖独特,而且长得很很很养眼,听他教书,就是耳朵和眼睛的双重享受。
不到午时下学时间,平日里死气沉沉的学院,从里到外围满了人,好些个妇女姑娘们丢下家里的活,一股脑跑上山,争先恐后的玩书院里挤,就为了目睹那位先生的风姿。
不过到了下午,书院就安静了,据说那位先生有个恶仆从,长得膀大腰圆,端了个小马扎守在书院门口,来一个盯一个,来两个盯一双,愣是将上山看热闹的女人们给盯下了山。
萧静好谨遵邵寨主的吩咐,赶跑了那些女人,不过这个工作不用寨主吩咐她自己也是会做的。
开玩笑,自己家的男人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用眼睛来轻薄。
她没啥事做,就看着沐沂邯给孩子们教书。
不得不说,沐沂邯教书还真有一套,本是枯燥乏味的策论和军政,被他的巧舌莲花讲的生动又有趣,列举了很多范例编成了故事讲给学生们听,然后留下故事的结尾不说,让大家抢答,谁答的好谁就可以当一天助教,专管书院的纪律,这对学生们来说是最大的职权诱惑和对学识的肯定。
对于他来说,不仅分担了他的工作,而且调动了学生们的积极性,几日下来,书院的学风得到了空前的高涨,邵寨主来看过几次,同行的还有几位山寨的主事,起先对沐沂邯的微词在看到他教书后,个个主事们也便没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