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能做到的都实在微不足道。”
“……”
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像以往的无数岁月一样,自己一个人缩成一团,周围没有一个人,也不会有人能来到这里,陪伴她的只有这无穷无尽的黑暗,和那萦绕耳边挥之不去的恐怖声音。那声音时而温柔,时而怒吼,时而充满诱惑,时而冷若冰霜,时而大笑,时而哭泣,时而尖叫,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在她的耳中就像无数孤寂的时刻一样,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自己却是被无数隐藏的眼注视着,然而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十年中自她记事以来,她经历了太多,早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早已看清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是那些点点的小事,和模糊的温暖,她或许早就已经崩溃了。她曾挣扎过,曾抗争过,即便是如此的无力,但是她还是不想屈服,不想被击倒。或许她认识到了什么,经过长期准备,她已经脱离了对她来讲毫无感情的牢笼,她发誓能够自由欢笑的度过每一天,她隐藏深处的叛逆性格爆发出来,她无时无刻不想说话,她想将自己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即使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株小草……
在族中的岁月,她的身边的一切一直在改变,或许只是细微的改变,但是她发现自己无法找到心灵的寄托之物,像是有预谋一般,每当她对某个事物产生依赖时,那东西就会消失,不论是亲人,还是小时对自己很好的姐姐,还是那个祭典出现的叔叔,她发现他们都在离自己远去,感觉他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也曾放弃过,麻木过,但是不知沉沦了多久,黑暗中总会伸出一双手拉住她,将她拉回现实,她不得再次接受那些残忍的现实。
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族中人的阴谋,他们不想自己有所寄托,想让自己被独立,并坦然的接受那份诅咒的力量,这种孤立,使得她在族中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她默默呆在奢华却如同牢笼般的房间。
她不愿出去走走,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离开那个囚笼,就有无数的眼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些对她尊敬的族人在她眼中却是那么的陌生和可怕,随时准备将她身边的一切夺走,哪怕只是摸过的一草一木,而当她回去之时,连那牢笼也变得不认识了……
她觉得自己渐渐落入黑暗,她的心渐渐地开始麻木起来,或许她已经开始接受所有的一切,那些支撑着她度过黑暗历程的温暖记忆此时全部消失无踪。
黑暗中一滴透明液体滴落,在黑暗中激起一道波纹,紧接着不断有滴水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响,小女孩看不到也不在意,她看不到此时满脸泪水的自己,她看不到自己不甘的神情,她看不到自己全身正缓缓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黎玲玲!”黑暗的空间中出现了一点光芒,闪烁一下又瞬间消失,但在平静的黑暗之中那一点亮光就像正午时分的太阳,周围的黑暗一下子被照亮,小女孩冰冷的心忽然感到一丝的温暖。
……
“黎玲玲,醒醒!”
“嗯?”黎玲玲发现有人怕她的肩膀,不自觉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发现早已起身的萧金河早已经料理好捉到的野猪,开始慢慢烤起来,还不停的将准备的香料散在上面,萧金河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轻轻将她拍醒。
“东西快好了,快起来准备吃。”萧金河没有语气一如既往的声音传来,他在拍醒黎玲玲,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烧烤上。
“额啊~已经天亮了吗,小金哥哥真好。”
“等等,你先去河边整理一下。”
“怎么了,看起来很乱吗?”
“你口水弄得满脸都是,我怕东西被你弄脏。”
“……哼!”说完黎玲玲自己走到河边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但是或许是因为还没睡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打算草草了事。
“我弄好……”正当她转身准备回到萧金河身边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抱住,整个人被抱起来。
“呀,呀,放开我,臭流氓,大色鬼!”黎玲玲将自己被人推醒和先前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然而,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一个粉色的身影落入河水中。
“先清醒下,我知道你有备用衣服,上岸时顺便换一套,想必这回干净多了。”萧金河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与往常一样的话语中隐含一丝戏弄。
“妹的,一定是错觉,呆木头怎么会有感情。”黎玲玲呆愣着低声说道。
“阿嚏!我去,这水怎么那么冰,哎呀,小金哥哥!小金哥哥!我抽筋了。”
“……”
黑暗的黎玲玲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一幕,这一五十多天的赶路中平淡无奇的一幕,她听到黑暗中一声轻笑,这笑声很熟悉,很温馨,很怀念,似乎被遗忘了好久。
“黎玲玲!”黑暗中又是一个亮点闪现,同样话音刚落便消失无踪,但是它所散发的一瞬间光明却是被黎玲玲捕捉到。
“谁?是谁在呼唤我!”
黎玲玲的耳边一直存在的恐怖声音忽然变得急躁起来,黎玲玲感觉耳边的声音很嘈杂,混杂很多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觉得自己的头好像爆炸一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本来一动不动的身体重新恢复控制,她全身剧烈的颤抖,双手紧按着。
“黎玲玲。我是萧金河!”即便是声音如此嘈杂,那个声音依旧让黎玲玲捕捉到。
“萧金河,萧金河,他是谁?”刺耳的声音扰乱了黎玲玲的记忆,她变得混乱起来,黑暗的空间不再平静,有某物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同时黎玲玲感觉周围的空间一直在翻转,自己仿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我会保护你!”萧金河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相信他,你忘记了吗?那些离你而去的人。”恐怖的声音响起。
“快醒过来!”
“来吧,到我们这边来。”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萧金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别听他的,来到这里,拿走属于你的全部力量,这是你的宿命,别忘了,你要保护你的小金哥哥。”
……
“小金哥哥,我要保护小金哥哥,谁都不能伤害他。”黎玲玲呆呆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邪性的笑容,那目光中包含着阴冷和杀意,然后她周围的黑暗平静下来,刺耳的声音变成可怖的笑声,她的身体再次一动不能动,并且正飞快的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对啊,就是这样,有力量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这力量是你的,这是最强的力量!”恐怖的声音竟然变得温柔起来,并且黎玲玲感觉这声音开始与记忆中萧金河的声音逐渐开始重合,她的意识很快就要消失,她脸上的泪痕消失无踪,仿佛解脱了一般,她露出安详的笑容。
“唉,果然还是不该让你接触吗?或许我的等待一直是个错误吧。”黎玲玲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温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上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滴在上面。
她混乱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耳边的杂音一下子消失无踪,她睁开黑暗中的双眼,发现自己的周围不再是无尽的黑暗,因为自己被一个金色的防护罩包裹着,护罩外飞舞着四只金乌,而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跟自己完全相同的小女孩,但是,那个小女孩的表情是如此的悲伤,看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关切,她的眼中闪露着晶莹,一颗珍珠般的泪珠滴落,敲击在她的脸上碰撞成一朵晶莹的小花,她闻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好闻的奶香味,是那么的浓郁,又是那么的让人迷醉。
“你究竟是谁?为何你会在我的身体里。”黎玲玲看着她,脸上带着些疑惑,她缩成一团的身体开始舒展开,她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信任,她不会伤害自己,自己与她有着很深的渊源。
“这么快又忘记我了吗?前几天不是还见面了吗?”
“对了,你是一道残识,不过你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命运有时总喜欢捉弄人,你我相见是缘分,是你我二人的造化。”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唉,等你醒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要送我出去吗?”黎玲玲的眼中焕发神采。
“是的,非但如此,我会彻底封印这份力量,你将失去这份血脉。”
“……”
“怎么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你的族人再也不会敬畏你,你也不会被其他修道者盯上,可以安安乐乐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
“所以,让我来帮你封印它吧。”
“不!虽然我很讨厌我的血脉,厌恶这一直困扰我的力量,但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黎玲玲抱住跟她一样的小女孩,静静说道“其实叔叔曾说过,族里的人是真心尊敬我的,没有恶意,只是我一直不去想这句话,也总是打断他讲这个话题。”
“因为我害怕这只是是我的软弱。”
“我害怕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一个意识。”
“我害怕知道自己其实在族中一直破坏东西。”
“我害怕自己会变成恐怖的样子。”黎玲玲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镇定,脑海中隐藏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
“我一直在骗自己,直到遇到小金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我就会有一种安全感,那一个多月的时光,我的血脉力量没有出现,一直没有,小金哥哥总是也包容着我,照顾我,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依赖,却还是变成了这样。”
黎玲玲还未发现,周围的黑暗已经开始消失,金色的光芒开始驱逐黑暗,她的身体不再被黑暗吞噬,反而被金色光芒笼罩着。
“我想试试掌握它,就像之前一样,虽然不知道自己何时又会被侵蚀,但我不想再拖累别人,因为我有了想保护的人,我不再选择逃避。”
“你确定如此吗?要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因为你接触那力量越多,你就不能回头了。”那人抱着她,脸上很温柔,然而身体却在慢慢消散。
“当然,其实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封印不了,连最神秘的叔叔都解不开,一道残识的你又能做些什么?不过……”黎玲玲将手臂紧了紧,“还是谢谢你!谢谢你陪伴了我十年。”
“傻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永远在你身边。”
“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