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清军就在河对岸,离明军不过百步之遥。衣着艳丽,战马彪悍,当中之人着明黄软甲,身前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不过宗山眼里,一行人中只有一抹红色分外耀眼。
听见吴三桂下令,宗山后发先至,一跃冲到阵前。吴三桂见状,使了眼色让亲兵带队跟随。
宗山马快,不一会便到清军跟前,两翼侍卫持枪便要攻击。这时一位红甲将军看清宗山,伸手阻拦,自己提剑冲了上来。
当的一声,刀剑相击,两人都感觉出对方并没有使出力气。
“隆将军,赶紧撤退,眼前的是明军主力。”
“宗山你是帮我们的吗?”
两人说话间又交手了数合,身后明军赶到,杀了过来,清军中则冲出数位亲兵迎敌。
“身后都是吴三桂的亲兵,你让人拖住他们,我带你们逃出去。”
看着宗山一脸急切,不似有假,隆泰诈败回逃,示意清军撤退。这时宗山有意大喊:“跟我杀啊!”独自一人追了上去。身后吴三桂的亲兵都被牵制,根本抽不开身。
赶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处山脚密林处停下。刚一下马,一个红色身影跑了过来投入宗山怀中,笑里带着哭腔,粉拳砸在胸口,不疼不痒。
“别打了文毓,我快疼死了!”宗山故作痛苦状,倒在地上。
见宗山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文毓格格真认为自己下手重了,连忙蹲下身子看着宗山,满含关切:“怎么啦,打疼你了吗?”
宗山突然跳了起来,吓得文毓一惊,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
文毓娇嗔一声,又要挥拳打来,这时身后隆泰开口:“文毓,别闹了。亏你还是个格格,一点礼数都没有。”
“隆叔叔,他欺负我,你也不帮我。”
见文毓作势欲哭,隆泰连忙安慰:“好啦好啦,叔父现在有话要和宗山说,你先回避一下。”
文毓也知轻重缓急,退下站在不远处,看着宗山,满脸笑意。
“多谢宗山兄弟。”
“客气什么,隆将军不也救过我的命吗。”
“今时不比往日,你可知今天救的是什么人吗?”
宗山不以为然:“我只管救文毓,你们满人皇帝我管不着。”说着看向穿明黄软甲之人。
隆泰态度恭敬:“不管怎样,你今日救了大清皇帝,便是我们满人的恩人。”
宗山看着马背上的娃娃,不禁一笑:“你们皇帝打仗,还把儿子带上啊?”
隆泰面露囧色:“宗山兄弟,那是御前侍卫,马背上的才是皇帝。”
宗山听了,愣的嘴巴都合不起来:“什么,那娃娃是……”
“正是,皇帝久处盛京,不通韬略,这次我等护卫皇帝视察正是睿亲王的命令。”
“哦,那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的?”宗山问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小皇帝。
“这不大军出动,皇帝兴起便要跟来,谁知竟落了个惨败。”隆泰看着宗山,轻声问道:“宗山兄弟,吴三桂的兵马当真那么厉害?”
宗山摇摇头,嘴角一撇:“是我们汉人的智慧厉害啊。”
隆泰不解,刚要相问,林子里传来声响,侍卫们连忙抽刀将皇帝护在中间。
“隆将军,是我们。”这时走进来几位清兵,盔甲散落,身上都挂了彩。
“是詹克拓,尾巴清干净了吗?”
“是的将军,吴三桂的追兵已经被我们退了,兄弟们伤亡惨重,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了。”
“好,你等皆立了大功,回去就请睿亲王加赏。”
“谢将军!”
“你们先退下吧。”
“嗻。”
隆泰转身,却看不到宗山身影,四处观望,才发现宗山已经被文毓劫走,陪皇帝去了。
文毓将宗山介绍给了小皇帝,宗山欲言又止,脸色阴晴不定。小皇帝见宗山像个木头一样不说不动,也不理他,自个儿和文毓嬉闹起来。
隆泰安排人手,准备启程,前来向皇帝禀报。
“皇上,敌军虽退,但离此地不远,我们还是即刻启程,返回盛京吧?”
“为什么,敌人不是被詹克拓他们打败了吗?”文毓替皇帝出头,显然她不想这么快回去。
“文毓,隆将军说的对,吴三桂派的只是他的亲兵,大军还在身后。你们不走随时会有危险,到时我想救你们都救不了。”
文毓见宗山开口,也不顶撞,拉着皇帝准备离开。这时宗山一个箭步冲到身前,低下身子,看着小皇帝,眼神深邃。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福临,你呢?”小皇帝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告诉宗山。
宗山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叫宗山,记住哥哥一句话,最好这辈子都不要打仗了好吗。”
小皇帝不知该怎么回答,宗山已经站起身来,含情脉脉地看向文毓。
“宗山,你可不可以不走,跟我们一起回盛京吧。”
“文毓,等我救完一个人,就去盛京找你好吗?”
“真的?不许骗我。”文毓原本的不舍化为喜悦,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恩,一定。”宗山抑制住拥抱文毓的冲动。
和文毓一行人道了别,临行前还要了小皇帝的帽子,回去总得交差吧。宗山思虑周到,在马尾后系了根树枝,把之前的足迹都打扫干净。回营的途中,或快或慢,或直或曲,意欲让人查不到刚才的行踪。
等到大营,已是入夜时分,盘算着文毓他们已经走远,这才放下心来前往中军大帐。
此时将士们已经入睡,帐内只有沈伯陪着吴三桂边下棋边等着宗山回来。见宗山进帐,吴三桂激动地抛下棋子,抖落披风,上前相迎。宗山挑起那顶明黄小帽,神情失落:“本来可以亲手杀了满人皇帝,不料身边侍卫奋勇抵抗,我寡不敌众,让他逃了,有负总兵所托。”
吴三桂听了似有些失望,但看着宗山手中皇帝的帽子,想想自己的亲兵有去无回,也就算了。当下安慰宗山:“你助我重创清军主力,还险些取了皇帝人头,这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我吴三桂一定满足你。”
宗山抬头,目露希冀:“总兵现在可以去救姐姐了吧?”
吴三桂迟疑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回了一句:“好,休整一日,杀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