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初夏,元豪终于回到久违的故乡。他在达安农场总共呆了将近七年,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七年,而是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时光!当时元豪还不满24岁。按照师傅的说法,拳手最佳竞技年龄是23岁左右,所以此时无论体能、技术,还是竞技状态,元豪都应该进入了巅峰。让人遗憾的是——拳击运动还是没有恢复的消息!
回到上海以后,祥根被安排到一家元件厂工作,元豪则被分配到铁路南站当装卸工。那会儿铁路南站的功能就是货运和仓储,站台两侧都是一排排大仓库。元豪上的是“大三班”,即早上7点上班晚上7点下班,第二天晚上7点上班第三天早上7点下班,然后休息两天,如此循环往复,也没有节假日。当时每个装卸工每班工作指标是搬运25吨货物,其辛苦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当装卸工也有三项好处:一是时间比较充裕,二是收入也较其他行业高出一截,三是繁重的劳动有助于提升体力,特别是可以使一些小肌肉群得到充分锻炼。唯一的问题是当时居住环境较为嘈杂,上了12个小时夜班,白天无法好好休息,这让元豪十分头疼。因为工作来之不易,他丝毫不敢稍有怠懈。工作之余,元豪继续着高强度的自我训练,他发觉也像师傅那样,拳击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
与过去相比,元豪现在沉稳多了(或者说成熟多了)。装卸工都很崇尚力量,来南站工作后不久,有人见元豪长得人高马大,便怂恿他去“翻栏板”。
货车车厢分为两种,一种是50T四轴棚车,另一种是50T四轴敞车。敞车四周有栏板围着,栏板分上栏板和下栏板。装卸作业时须将上沉重的栏板放下,工作结束后两个人在下面合力将栏板托起,第三人站在敞车上再将它恢复原状并加以固定。
所谓“翻栏板”就是全部工作由一个人完成。他必须站在敞车上,探出身体用一只手提起沉重的栏板将它恢复原状,再用另一只手加以固定。据说,上海铁路局共有四五千名装卸工,仅凭一条胳膊就能将整块栏板提起来的也就这么两三个人。元豪看看栏板,表示自己不行。无论人家怎么怂恿激将,他都付之一笑。然而等到四周无人的时候,元豪还是忍不住跳上四轴敞车试了一把,他发觉“翻栏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力……
工作了一个月以后,元豪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这时他决定去找许蔚。那会儿学校正在放暑假,元豪只能去许蔚家附近等她。这天做完夜班,元豪睡到中午起来吃点东西便出了门。一路走去,还是那几条马路,还是那几家商铺,谁能想到人的变化却如此之大!来到许蔚家附近,为了避免与她母亲照面,元豪特意选择斜对面一条小弄堂作为观察点。当在他来到小弄堂口时,那儿站着两名干部打扮的汉子,其中一个大约六十多岁,另一个四十岁左右,不知为什么两个人正在弄堂口东张西望。元豪朝他俩看看,他们也向元豪点点头,看上去十分友好,不像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其时正值三伏,午后烈日当空,室外气温早已超过摄氏50度。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元豪早就汗流浃背,回头看看那两名男子,他们也都大汗淋漓。此刻,二人正在争论不休,原来那名中年汉子想走了,而那位老人坚决不肯离开,看样子他正在等什么人。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谁也无法说服谁。
元豪想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决定还是打电话将许蔚约出来。他在附近兜了一圈,终于在一家杂货店找到公用电话,随后往许蔚家里打了个传呼,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回电。再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阿姨说许蔚不在家。目前学校正在放假,大热天她会去那儿呢?
从杂货店出来,元豪又回到小弄堂口,只见那位老人脸色惨白躺在了地上,和他一起的那位中年汉子正急得手足无措。看见元豪过来,中年汉子就像看到了救星,马上指着老人向元豪求援道:“这里有人中暑了,请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