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这要是把血救了人，那她自己岂不是也要没命了？”
“我听说呀，要不是因为她还有用，皇上早把她处决了呢。没见着这么多天了，皇上就在隔壁呢，也没来见她一眼，还把她宫里的人全送走了。”
“自作自受，还连累咱们在这儿干活，真是倒霉。”
“行了，快别说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这活到晚上都干不完了。”
“走吧走吧。”
扶在门框后面的胳膊无力的滑落，梨书瞬间失去了所有剩余的力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一命，换一命么？
在他的眼里，她的命，原来这么的不值钱。
她所有的付出，倾心的奉上，换来的，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下场么？
不行，她不甘心。
她没有错，凭什么她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梨书一手撑地，一手够上门后的把手。
“嘶……”一个不小心，手臂上的伤口也被撕开了。
梨书倒抽一口凉气，一阵愣神。
“别动。”一个声音，猛地从梨书的背后响起，制止了她的动作。
“尉迟陌，你到底想怎么样？”顾红妆挣拖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挣拖开尉迟陌的钳制。
顾红妆的武功不低，可是和尉迟陌比起来，终究还是稍逊一筹。再加上此刻，顾红妆求胜心切，自然是比平时大意了几分。
“我知道你担心梨妃娘娘，可是现在是特殊时刻，你不能去见她。”
“不行，我要是再不去，梨书她会死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一连几日，棠梨宫的守卫森严，没有一个人能闯的进去。
皇帝似乎是铁了心，要让梨书去救秦妃，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要是她还不去救人，梨书就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红妆，你冷静一点！”尉迟陌一下子扳过顾红妆。
这种时候，谁都着急，可是着急没有用，皇上不改变主意，谁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出去，你听到没有，我一定要出去！”她要去救人，一定要去。
“你以为你出去了，你就能救出娘娘么？”
能么？不能。
连他都就不出来，更何况她。
“红妆，你冷静一点，就算你去了，你又怎么知道，娘娘就一定愿意跟你走呢？”
“那，我去看看梨书，这总可以吧？”梨书的口气软了下来。
就算她再冲动，她也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情况，她救不出梨书。
“红妆？你怎么来了？”梨书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到了顾红妆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道。
“别说话，我先扶你回去，外面都是侍卫，我是悄悄进来的。”
侍卫？
她还以为，这偌大的棠梨宫里面已经没人了呢。
“来，先喝点水，你怎么样？没事吧？”顾红妆扶着梨书坐下来，递上了一杯水。
茶叶的颜色暗沉，茶水冰凉，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了。
“红妆，帝乘兮他，还留着我，是不是要我去救秦暮烟？”即便是亲耳听见，她的心里，终归还是残存着那么一些希冀。
顾红妆欲言又止。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梨书拔高了音调。
“梨书，你先别激动，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伤神。”顾红妆转移了话题，却没有反驳梨书。
“那就是了。”梨书苦笑，双手攀上了床沿坐了上去，“红妆，我宫里的人，是不是都被他支出去了？”
顾红妆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天，皇上把你带出天牢之后，就把你宫里的人全部换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那，她是不是，就在正殿的隔壁？”
皇上把秦妃挪到了正殿隔壁。
要是没有记错，刚才那两个小宫女就是这么说的。
顾红妆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皇上三日前将秦妃带来，安置在了正殿附近，说是，说是……”
“为了救她，是不是？”梨书眨眨眼睛，干涸的难受，却是一点眼泪也挤不出来，“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厉害，居然，这血还能救人，还能百毒不侵？”
这么玄妙的事情，居然还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救一个害了她的人，多讽刺？
“梨书，要不是因为这个，只怕，只怕你早就没命了。天牢里面，攻击你的那些蛇群，都是有毒的。”顾红妆一想到这个，只觉得真是万幸。
蛇群？
梨书一阵打颤，似乎浑身都有种滑腻腻的感觉，一寸一寸的蔓延全身。
“没命，不也是迟早的事么？救活了秦暮烟，我还不是一样没命？”相较之下，她宁愿被蛇群咬死，也不愿意去救秦暮烟。
“梨书……”
“红妆，你出去吧。”梨书下起了逐客令。
“梨书，你，你要照顾好自己。”顾红妆咬咬牙，狠了狠心退了出去。她不能逗留太久，如果被人发现，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情。
见着红妆离开，梨书终于从床榻上爬起，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盒子。
盒盖倾翻，盒子中的物件纷纷滚落而出，落得满地都是。
白如雪，黑如墨。
一颗颗上好的和田玉棋子滚落脚边。
背部刻痕依旧如新的，还有来不及刻上名字的棋子，都在嘲讽着她曾经的天真。
直到如今，救秦暮烟，居然成了她活着的唯一价值。
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似乎，她初时来到这个世界时，所谓的使命，不过也是为了救秦暮烟。
可是现在，她不想救，她不想死，偏偏那个要她死，要她救人的人，就是她倾心奉上的人。
“皇上，如此剂量下去，还需七天，娘娘即可痊愈。”张太医替秦暮烟把完脉，如实的报告着病情。
脸上虽然是保持着镇定，可是事实上，张太医的心中，其实还是非常的震惊。想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稀缺的血液，可是事实上，梨妃的血液确实可以达到解毒的作用。
秦妃的状况，也确实是有所好转。
只是，每天一碗的血量，如此下去，梨妃定然是活不成了。
即便是每日都喝下他特制的补血药材，也撑不住这么大剂量的消耗。
“今日的药，喝了没有？”帝乘兮看着秦暮烟略显苍白的面庞，突然地想到了另一张脸，盘桓占据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奴才方才去看过，娘娘已经喝完了。而且，顾红妆方才闯了进去，逗留了片刻。”尉迟陌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如实禀报，也好测测皇帝的反应。若是皇帝没有怪罪，只怕，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尉迟陌，摆驾御书房。”帝乘兮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尉迟陌小小舒了口气，“奴才遵旨。”
看来，事情也许还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娘娘，您应该喝药了。”还是那个始终面不改色的小宫女，还是那碗难喝到吐的补药。
梨书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拿走，我不喝。”给她大补，然后取更多的血去给秦暮烟当解药？她不要喝，坚决不喝！
“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您还是喝了吧。”
嗤……皇上？
“啪。”梨书直接将小宫女手上的药碗摔碎，“不喝，除非让帝乘兮亲自过来，否则，别想继续让我喝这药。”
小宫女的眼神闪烁了下，看了眼梨书，终究还是退了下去，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继续端上来第二碗药。
也许是她的态度强势，也许是害怕她不喝药，影响了明天的治疗，总之，梨书知道，她真的去请帝乘兮了。
要她救人，也该他亲自来说！
要她的命，也应该由他亲自来告诉她！
古代没有什么计时的东西，梨书不会依着太阳看时辰，所以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等到帝乘兮终于来到的时候，梨书已经虚弱的快要睡着。
几日来的失血量，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皇上，这药……”宫女将药碗端了进来，请示着皇帝的意思。
“伺候娘娘服下。”明明是和从前一样的声音，此时此刻，听在梨书的耳里，却是彻骨的寒冷。
“娘娘，您……”小宫女将药碗递到梨书的面前，恭敬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梨书的左臂已经麻木，使不上力气，也感觉不到疼痛。
除了脑袋极度的眩晕之外，她几乎是什么感觉也没有。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的结痂，上好的金疮药，都让她在以超长的速度恢复着。
至于恢复的目的……
梨书慢慢的饮下药材，眉头皱的死紧。
如今帝乘兮在这里，她害怕自己不多补补，等一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奴婢告退。”小宫女慢慢的退了出去，还将棠梨宫的正门关上。
偌大的宫殿之中，出去浓浓的血腥之气，只有满地散落的和田玉棋子。
“帝乘兮，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梨书靠在床沿，有气无力。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帝乘兮的目光，刚刚触及到梨书的眼睛，随即快速的避开，落到了满地的棋子之上。
黑白相间，特别的乍眼。
“只需十日。”帝乘兮酝酿的半天，才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
梨书一时间没有反应的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十日？”
右手恰巧碰到了左臂。
梨书突然的反应了过来，可是，依旧还是不死心。
有时候，女人总是这样，拼尽一切，不过是想要一句真话，哪怕知道结果，还是不甘心，一定要亲耳听到才可以。
“帝乘兮，如果，要在我和秦暮烟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刚问完，梨书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现在的状况，不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么？
可是，她还是想要听到。
“不要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