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秀莲开口再说什么前,凌坤正连忙走上前来,先开口,“潘公公,贱内她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时间不早了,为免耽搁,还是尽早启程吧。”
说完,凌坤正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妙菡一眼,那眼神很是漠然,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恼怒。
凌妙菡这么看着,仍旧面容平静。从小凌坤正对她就异常冷漠,老实说,她对凌坤正高兴与否,她一点都不在乎。
听到凌坤正这么说,潘公公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不少,“如此,就不打搅了,我们走了。”说着,潘公公又冷冷地看了乔秀莲一眼,显然对她的反应感到很不快。
凌坤正看了一眼,这才又添了一句,“贱内她刚才失礼了,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潘公公点点头,不说什么,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凌妙菡则连忙紧随其后,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干人是什么表情。
当凌妙菡走出凌府,望着那一片碧蓝的天空,和广阔的世界的时候,心里百感交集。
曾经,她从未离开过凌府,从小卑微的活着,天真懵懂,隐忍退让,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就在几天,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要替凌妙彤进宫,她要改变凌妙彤和自己的命运,只要阻止凌妙彤进宫,凌妙彤就不会死。
所以她在那酒里下了蒙汗药,将凌妙彤迷倒之后,放到衣柜里,等到凌妙彤醒来之后,她自然会自己出来,而那时候,她已经跟着潘公公离开。
至于翠珠,她只是对其说凌妙彤离家出走了,并且把凌妙彤不见了的责任全部推给她,那丫鬟随即就吓坏了,接受了她临时顶替的提议,当然,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再次准备踏入宫门,凌妙菡的心境却有所改变。当初的她,在母亲的影响下,拼命抗拒着进宫的命运,然而,她却成为了牺牲品。
凌妙彤死后,凌家只得再将女儿送入宫中,被送进宫的本该是凌妙萱,凌妙萱却有了心上人,为了自己的女儿的幸福,当初千方百计叫她失去秀女资格的乔秀莲,就对她百般威逼利诱,将她顶替了凌妙萱。
如果不是顶替凌妙萱,她就不会进宫,就不会遭遇那一切,就不会死。而凌妙萱,那个嚣张跋扈,和她母亲一样刻毒的女孩,平日里对她百般羞辱欺负,她却要为这样的一个人死,真是叫人不甘。
当初的她,进了宫之后,忍气吞声,处处和善待人,却得到了那样的下场,然而,这一次,她不会了。
更何况,那个皇宫里,还有她未了结的恩怨和牵挂。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地进宫,她要拼命夺回并守护她应得的一切。
“凌小姐,我们走吧。”
潘公公带她来到马车前,恭敬地说道。
凌妙菡看着远处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红色,那是都城临安的方向。太阳即将下山了,一天即将结束,而她的一切,才刚刚要开始。
潘公公上马车之后,凌妙菡紧随其后,马车载着二人朝着盐城的驿馆走去。
马车内很是安静,凌妙菡想着在这之前,凌家想必已经给这位潘公公塞了不少的好处,自己暂时也就不用再拿出什么了,谁知马车走了没多久,潘公公自己却先开了口。
“凌小姐,不舍与自己女儿分离的母亲,我见过千千万,可是凌夫人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啊。”
潘公公的话意味深长,凌妙菡一抬头就发现潘公公正看着她。潘公公自宫中而来,阅人无数,又是何等的精明,听到乔秀莲那么说时,恐怕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看穿却没有说穿,也算是帮了她。
想到这,凌妙菡本来有些紧张的心也就放平静了,露出淡淡的一个笑容来,“母亲她舍不得我,心切之间忘了分寸,还请潘公公见谅。”
这么说着,凌妙菡更有心试他一试,便取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递到了潘公公面前,“这一路路途颠簸遥远,我自己顾着自己,已应接不暇,这珠子取自盐城海中的贝母,十年得一颗,十分珍贵,还请潘公公代为保管。”
在那一刹,凌妙菡分明看到潘公公看着钗子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光芒,可见,他并非不喜欢这东西,只是下一刻,他却突然抬起头,收回了目光,“凌小姐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好生收好吧。”
凌妙菡听到这里,反倒有些诧异了,缘何她送东西,眼前的人竟不收呢?正当她困惑时,潘公公却又看着她,眼里含笑地看着她。
“我听说在盐城海中的珠子,有的金贵万分,碾成粉末,服用便可延年益寿,可是真的?”潘公公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
凌妙菡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只要是用钱财器物可以打发的,便不难。接着,凌妙菡便点点头,“珍珠粉的确弥足珍贵,等我到了京城,安定下来,自会写一封信给父亲,让他托人捎些来,给公公使用。”
潘公公看着她,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凌小姐真是晶莹剔透,将来必定有所作为啊。”
凌妙菡只微笑回应,“潘公公过奖了。”
夜里,凌妙菡随潘公公一起到了驿馆。他们回来得晚些,凌妙菡走进大厅,大厅已准备开饭。
在轿上时,凌妙菡同潘公公聊起,便知道这一次皇宫选秀的秀女共有七十八名,当今皇上在其中选出五位,三个王爷各两位,五位侯爷各一位,共十六位,剩下的,就要被遣到各处作宫女,运气好的,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否则便老死宫中。
皇宫是什么地方?朝为红颜,暮成枯骨。那里既有她恨的人,也有她爱的人。前世他对她有葬身之恩,今世,她便要去还他的恩情。
死了一回,她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到了驿馆之后,凌妙菡先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了东西,然后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抹掉脸上的妆容,摘掉了周身昂贵显眼的首饰,简简单单地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