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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鬼谷子(6)

【解读】

抵巇,包括两种方法,一是通过“抵”使其恢复原状,二是通过“抵”将其重新打造,创造新时代。商朝盘庚即位之前,君主和奴隶主贵族过着奢侈腐化的生活,奴隶和奴隶主之间矛盾尖锐,大批奴隶不堪忍受折磨而纷纷逃亡。统治者之间争夺王位的斗争也是你死我活。总之,这一时期的商朝,由于奴隶的反抗和统治阶级之间的内耗,国力日渐削弱,少数民族和其他部落也起来反叛,使得整个商朝处于崩溃的边缘。为了挽救商朝的统治,一切从头开始,盘庚在位时把国都从奄迁到了殷。通过迁都,一个中兴的商朝又屹立在中原大地上。盘庚的做法就是“抵而塞之”。西周文王属于本篇中提到的“三王”之一。商纣荒淫无道,周文王则是一个英明的君王。他在为讨伐商纣做准备时,天下人也认为他顺应民心,有许多能人志士来投奔他,邻近的诸侯也向他臣服。这些杰出的人才和小的诸侯国都聚集在周的正义旗帜之下,为兴周灭商贡献自己的力量。正因为周文王做的这些前期准备,才有了后来周武王伐纣时,诸侯不期而会者有八百之多。经过牧野之战后,周武王终于“抵而得之”,推翻了残暴的商纣王朝,建立了八百年的周朝天下。

【原文】

自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1]也。世无可抵,则深隐[2]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3]下。能因[4]能循,为天地守神[5]。

【注释】

[1]天地之使:使,使者。天地之使,指代天行事的人。

[2]隐:隐藏,隐迹。

[3]检:督促、检查。

[4]因:依随。

[5]守神:守护神。

【译文】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离有合、有终有始,就必然存在着罅隙,这一点不能不明察。要想研究这个问题就要用开合的方法。掌握这种原理的人,只有圣人。圣人是天地的使者,可以代天行命。当世道没有出现裂痕,不需要有所作为的时候,就隐居灭迹,以待时机;当世道出现裂痕,需要弥补或者重新塑造时,就出谋划策;对上层可以合作,对下属可以督促检查,能够遵循和运用抵巇之术,这样就成了天地自然的守护神。

【解读】

诸葛亮在南阳躬耕的时候,他知道还没有到自己出来一展抱负的最佳时机,所以只与徐庶、崔州平等人交游,这就是“深隐而待时”,真可谓“卧龙”。等到刘备三顾茅庐,

把他请出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时代到来了,果然风生水起,既展示出自己的雄才伟略,也帮刘备建立了蜀汉政权。无独有偶,在清朝末年,也有人自比为“潜龙”——他就是领导了太平天国起义的洪秀全。他二十五岁时,曾经写过一首诗:“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坤乾。”洪秀全也是一个懂得抵巇之术的人,早年他想通过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刘备三顾茅庐可是三次乡试都不幸落选。后来洪秀全转向基督教,开始逢人便宣传他所理解的基督教教义,称之为“拜上帝教”。就这样,当时机没有成熟时,他潜心发展教众,积蓄力量;当时机成熟后,他就揭竿而起,利用以前蓄积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抱负。诸葛亮和洪秀全都做到了“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

飞箝第五

所谓飞箝,就是先用夸奖对方的手段,使得对方暴露实际情况,然后我方再依据对方的实情,采取措施控制对方。本篇主要讲什么是飞箝、使用飞箝的方法以及飞箝在使用过程中针对不同的对象所需要注意的问题。

【原文】

凡度权[1]量能[2],所以征[3]远来近。立势[4]而制[5]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然后乃权量[6]之。其有隐括[7],乃可征,乃可求,乃可用。

【注释】

[1]权:权变、变通,指计谋而言。

[2]能:能力、才能。

[3]征:征召。

[4]立势:造成一种态势,形成一种有利的局面。

[5]制:管理。

[6]权量:权是用来称量事物轻重的;量是用来测量事物长短的。权量,即衡量、权衡。

[7]隐括:原指矫揉竹木曲直成形的器具,此处指我们所考察的人,的确很有才能,他们的才能就像盛在叫作“隐括”的器具里面。这就像我们形容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样,字面意思就是一个人的才华可以用斗称量,居然有八斗之多,一个人的学识如果用他看过的书来衡量,那些书足足可以装五大车。

【译文】

凡是揣度人的智谋,衡量人的才干,都是为了征召远近的人才,让他们前来效力。在建立规章制度、造成有利局面、管理大小事务之前,一定先要考察他们的异同之处,辨别其言语的对错,了解对方话语的真实与否,了解他们有没有名副其实的能力,让他们决断事关国家安危的计谋,确定亲疏远近的关系,然后权量轻重短长。如果他们的确有能力,可以矫正时弊,就可以征召,加以聘请,加以利用。

【解读】

本节主要讲要善于发现人才、识别人才,并把不同类型的人才用到合适的岗位上。春秋时期,晋国大夫祁黄羊就非常善于举荐人才。南阳缺少县令,晋王问他谁适合任这个职位,他举荐了解狐。晋王感到很奇怪:“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吗?干吗要推荐他?”祁黄羊说:“我只管推荐我认为合适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仇人。”解狐就职后,果然做得非常好。后来,京城的守卫缺少首领,晋王又让祁黄羊举荐人才。祁黄羊推荐了祁午,晋王说:“祁午是你的儿子啊。”祁黄羊说:“我只管推荐适合这个岗位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属。”祁午上任后,也很称职。别人知道这件事后,都称赞祁黄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是个大公无私之人。祁黄羊的大公无私,就在于他能够精准地识别人才。

【原文】

引钩[1]箝[2]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征之,而后重累[3];或先重以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4],或称财货、琦玮[5]、珠玉、璧白、采色[6]以事之,或量能[7]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巇。

【注释】

[1]钩:原指弯曲金属所作的钩针,此处指引诱。

[2]箝:指挟制、控制。

[3]重累:重,指重复。累,指累积,和“重”意思相近。

[4]其用:准备要采用时。

[5]琦玮:两种美玉,用于泛指宝玉。

[6]采色:本指布料颜色,引申为美女。

[7]量能:考察、测定才能。

【译文】

运用这种钩箝之术,要用言语诱导,使别人进入我的圈套,引诱对方说出他的真实想法,然后就可以控制他了。钩箝是一种游说辞令,它的特点是时而相同,时而相异。对于那些用钩钳之术却不奏效的人,要么首先把他们召来,然后再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要么先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然后再对他们加以诋毁;或者用诋毁的方法反复试探,或者用反复试探的方法不断诋毁。想要重用某些人时,或者先赏赐财物、珠宝、玉石、璧帛和美女对他们进行收买;或者通过测定才能,设立可以使他们留下来的职位来吸引他们;或者通过暗中考察,抓住对方的行为漏洞来控制对方。以上各种手段,都是采用抵巇的方法。

【解读】

刘邦曾经和韩信谈论各位将领的才能。刘邦问道:“像我自己,能带多少士兵?”韩信说:“陛下不过能带十万人。”刘邦说:“那对你来说呢?”韩信回答:“像我,当然是越多越好。”刘邦笑道:“你统率士兵越多越好,那为什么被我捉住?”韩信说:“陛下不擅长带兵,但擅长统率将领,这就是我被陛下捉住的原因了。”刘邦的确善于统率将领。楚汉之争后期,刘邦占据优势,他派人与韩信、彭越约定日期会师,共同追击项羽的楚军。可是到了约定日期,韩信、彭越并没有赴约,刘邦反而被项羽打得大败。他请教张良,张良说:“项羽的势力就要被消灭了,可是韩信和彭越都还没有得到封地,按照两人的功劳,应该封王。现在你可以给他们许诺,等天下平定后封他们为王,他们就会前来助战了。”刘邦于是按照张良的建议行事,韩信、彭越很快出兵,几路人马围困垓下,逼项羽自刎。刘邦登上皇帝宝座后,先封韩信、彭越为王,后来又找借口把他们杀掉了。刘邦的做法,就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璧白、采色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

【原文】

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1]之盛衰,制[2]地形之广狭,阻险[3]之难易[4],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5]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6],审其意[7],知其所好恶,乃就说[8]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

【注释】

[1]天时:指自然变化的时序。

[2]制:控制、掌握。

[3]阻险:指山川的险要。

[4]难易:指险峻和平坦。

[5]诸侯:古代对中央政权所分封各国国君的统称。周朝分公、侯、伯、子、男五等。

[6]虑怀:心中所想、心中所考虑。

[7]审其意:指详细考察国君的思虑和希望。

[8]说:游说。

【译文】

要把“飞箝”之术用于治理天下,必须考察、衡量君主的权谋和才能,观察天时的盛衰,掌握地形山川的险易以及人民财富的多少。在诸侯之间的外交上,必须考察彼此之间的关系,与谁亲近,与谁疏远,与谁友好,与谁敌对。要详细考察国君的愿望和想法,要了解他们的好恶,然后针对对方所重视的问题进行游说,用“飞箝”的言辞诱使对方说出爱好,最后再用“钳”的方法把对方控制住。

【解读】

晋灵公是一个昏庸暴虐的主公,他喜欢拿弹弓用弹子打人玩。赵盾是一个正直的臣子,曾多次劝谏晋灵公,让他停止扰民,希望主君能够勤于政事。晋灵公刚开始还假意表示悔改,但是从来不拿出实际行动。赵盾劝说的次数多了,晋灵公就对赵盾心生厌恶,决定杀死他。幸好,晋灵公两次派人去刺杀赵盾,都没有成功。赵盾还有一个侄子叫赵穿,他接受了叔父的教训,对晋灵公投其所好。首先,他向晋灵公请罪,要求辞职,认为自己和赵盾是亲属关系,赵盾得罪了晋灵公,自己也不敢为官了。晋灵公见他用词谦卑,态度恭敬,认为他诚实可信,反而说:“赵盾让我难堪,使我难以忍受,干卿何事?你安心为官就是。”赵穿初步取得了晋灵公的信任,就开始迎合晋灵公。晋灵公喜欢游玩,赵穿就说:“贵为人主,就应该尽情地享受人生之乐。”晋灵公喜欢美色,赵穿就在全国选美,供晋灵公享用。赵穿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制订了除去晋灵公的计划,并趁着一次侍宴的机会,把晋灵公杀死了。赵穿用的就是“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

【原文】

用之于人[1],则量智能[2]、权材力[3]、料[4]气势,为之枢[5]机[6]以迎之、随之,以箝和[7]之,以意宣之,此飞箝之缀[8]也。用之于人[9],则空往而实来[10],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从[11],可箝而横[12];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13],可引而覆[14],虽覆能复[15],不失其度[16]。

【注释】

[1]用之于人:把飞箝之术用于诸侯。

[2]智能:智慧和才能。

[3]材:同“才”,指才干。

[4]料:估计、估量。

[5]枢:指门轴,它管着门的开合。

[6]机:主管弓弩的发射。

[7]和:协调、相合。

[8]缀:连接,缀合。

[9]用之于人:此指把飞箝之术用于个人。

[10]空往而实来:此指我方用赞扬的话语让对方高兴,从而使其把实情告诉我方。因为我方只是用言语恭维对方,所以说是“空往”;我方又因此获得了对方的实情,所以说是“实来”。

[11]从:同“纵”,即合纵,指战国时联合齐、楚、燕、赵、韩、魏等国攻打秦国的方略。

[12]横:连横,指战国时齐、楚等六国对抗秦国的方略。

[13]反:指恢复。

[14]覆:指颠覆,推翻。

[15]复:恢复。

[16]度:节度。

【译文】

如果把“飞箝”之术用于诸侯,就要揣摩诸侯的智慧和才能,权衡对方的才干和能力,估计对方的气势,然后抓住关键迎合对方,顺从他,进而以箝制之术使对方与自己协调,达到双方情意融洽,这就是“飞箝”的妙用。如果把“飞箝”之术用于个人,可用华丽好听的空话去套出对方的实情,结交对方,不失去联系,来探究对方的言辞。这样运用箝制之术,就可以做到想合纵就合纵,想连横就连横;想把对方引向东也可,引向西也行;也可以引对方向南,也可以引对方向北;完全凭你自己的意愿。可以引而返还,也可以引而覆败。即使覆败,也可以恢复,关键在于不可丧失其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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