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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龙门劫

八年前的一个晚上。

卫良、老骗子、七戒小和尚正在吃酒。

“我敬二位恩公一杯。”小和尚脸颊通红,一口干了,抱拳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老头子是我爹,卫道士是我哥。”

“瞧瞧你,哪有一副和尚样儿?整天喝酒吃肉,还跟老子学会了抽烟卷。”老骗子歪着脖子瞥了他一眼,道:“你就别学好。”

小和尚嘿嘿一笑,道:“什么佛家戒律,我只当是放屁,人活一辈子,就是来享受的嘛。想我那些同道,酒不喝,肉不吃,看见美嫩嫩的小娇娘还不上,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下辈子不要投胎做人了。老头子,劳驾再给我卷根烟。”

老骗子瞪了他一眼:“自己卷,刚才不还说我是你爹么?现在倒好,使唤起我来了。”

小和尚恬着脸道:“卷烟是个技术活,我还不太会。”

卫良道:“我来,从小就跟着师父,耳濡目染,近墨者黑,让你看看我的技术。”

他边卷边问:“七戒,你到底什么来头?那天看你血里呼啦的躺在地上,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小和尚摇头晃脑道:“知道我为何对自己的来历避而不提么?哪怕我说了,你们也万不会信的。”

老骗子笑道:“怎么?你还大有来头?”

“那是。”小和尚指了指天空,神秘兮兮道:“贫僧自浮天都而来。”

卫良嗤笑一声。浮天都乃人族修行圣地,高手如云,就小和尚这德行,怎么看都不像。

“瞧瞧,我就说你不信吧。”小和尚煞有介事的叹息一声。

老骗子调侃道:“呦,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莫非你就是天机寺五百年一任的灭魔金刚?”

浮天都有天机寺,为天下佛门之首,一脉单传,每隔五百年,都会走出一位灭魔金刚,游历天下,斩妖除魔,名扬四海。

老骗子这话本是反讽,小和尚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脸皮厚,竖起大拇指道:“猜的太对了,姜还是老的辣,我本就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您老的火眼金睛。”

老骗子倒是给他逗乐了。

卫良鄙夷道:“满嘴胡诌,没一句正经。来历暂且不提,说说你受伤的事,谁跟你那么大仇,完全是往死了揍你。我和师父发现时,你小子就吊着一口气了,我俩再晚来一会,咱们就得来世再见了。”

小和尚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葬花海十妖主,听说过么?其中有个萤魔,甚是凶残,血祭六万童男童女,完全视我人族无人呐!我便去万云山找他了,然后你们也看见了,我差点没被打死。”

卫良冷笑道:“真威风呀。能在萤手中逃得性命,虽败犹荣了吧?”

“我荣个屁。”小和尚气道:“贫僧要是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未必怕了他,只是付出代价太大,权衡弊利之后还是忍了。来日方长,以后我再收拾他!”

卫良气的踢了他一脚,道:“好好问你呢,偏偏胡说八道,非逼我动脚。”

“你怎么老是踢我?上瘾了是吧?”小和尚苦着脸道:“我说的全是真的,这还有证据,由不得你不信。萤麾下有三大妖王,虽然没有达到长生天妖的层次,也都有滔天本领,我虽然败了,却掳了一个妖王回来,以后就给我当坐骑,臊臊萤那老妖精。”

卫良故作夸张的左顾右盼,“妖王呢?坐骑呢?”

萤从怀中掏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道:“这就是了。”

卫良眼珠子差点没瞪下来,道:“就它?你消遣我是不是?”

小麻雀一放出来就急的上蹿下跳,还用那种不屑的眼光看着卫良。

卫良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拍了过去,抽的小麻雀直翻白眼。

小和尚急忙道:“你可别动手。我这坐骑记仇,现在被我封印了法力拿你没辙,等哪天法力恢复了,定会报仇雪恨。”

卫良道:“别吹了,没意思。就这小东西还找我报仇?行,我等着,到时候你千万别拦着。”

……

小和尚从巨鸟头顶跳下,站到卫良面前,笑嘻嘻道:“回了浮天都之后,我闭关疗伤,转眼已是八年,卫兄别来无恙?”

卫良本来有些紧张,看他这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便放松了,仔细瞧他,八年前是这副模样,现在还是这副模样,一点没变,叹道:“原来你真是灭魔金刚。你说说你,太不仗义了,明明知晓我一心向道,偏偏不传我道法。”

七戒小和尚叫屈道:“你这就是昧着良心说话了。临走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留了一本《陀罗尼咒》么?这可是天机寺不传之法,但念在咱俩的交情,我还是留给你了,这还不仗义?”

卫良仔细一想,真有这回事,他肠子都悔青了,气急败坏道:“造化弄人!”

“怎么了?”小和尚问。

卫良脸一红,道:“那时我没当回事,随手把那个什么咒仍茅厕了。”

小和尚轻叹一声,不言不语。

卫良心里不是滋味,道:“这事是我不对,我认错。你要生气就骂我几句,打我一顿也成,别憋在心里不说话,这不骂也不打的,令我如何心安?”

“言重。兄弟一场,别说拿功法擦屁股,就算睡了我媳妇,当弟弟的也不能生气。”小和尚道:“我只是为你惋惜。所谓一饮一啄,皆由前定,这天地万物,都是有因果,有缘分的。就好似咱俩,你以为八年前救我是偶然?殊不知这是无数前世修来的缘分。再比如说,我给你留下《陀罗尼咒》,你看都未看一眼,顺手丢进茅厕,说明什么?”

卫良思索片刻,慌道:“莫非我与大道无缘?”

小和尚笑道:“仅与天机寺无缘而已,这怪不得你。天机寺为何一脉单纯,不是不想桃李满天下,实在是入门要求太过苛刻。当初师父寻到我时,老泪纵横,说找了八百年,总算看见一个像样的。留给你《陀罗尼咒》本没报多少希望,果不其然,你不适合修佛宗法门。”

卫良落魄道:“怎么我想修个道就这般难?”

小和尚宽慰道:“你不必灰心。世间大道三千,佛道不适合你,还有其它的道。”他余光瞥见小梨花,登时惊道:“啧啧,金屋藏娇,真出息。这小美人你是从哪骗到的?”

卫良赶忙把小和尚拉到一边,低声道:“别瞎说。她不就是小梨花么?你跟我说的那个机缘。”

“原来是她。”小和尚恍悟,捶胸道:“早知她长大后如此绝色,我还不如自己收了。”

卫良啐了一口,道:“你总是喜欢话说一半。当初你要直接跟我说:你的机缘三年后来,她是小梨花,她爹是修士,住在凤巢图,你只要把小梨花送回去,便能修道了。你看看,多简单明了,对不对?你偏偏不点透,让我在这里苦等五年,最近刚明白其中因果。”

小和尚瞪着眼问:“你以为我给你算的机缘仅仅是学两手道术?”

卫良理所当然的问:“要不然呢?”

小和尚道:“你是身怀大气运之人。当初我泄露天机之后,立马便遭了天谴,天雷滚滚降落,要不是最后师父护法,我必死无疑。师父说,你这是龙门劫,因果大的没边了,我偏要插一手是活该找死。”

卫良感动,道:“瞧你说的那么邪乎。放心,等我飞黄腾达了,第一个报答你。对了,龙门劫是什么玩意?怎么听着瘆的慌?”

小和尚道:“鲤鱼跃龙门知道吧,一旦跃过去了,立马化龙,翱翔九天,俯视苍生,不可同日而语。”

卫良不安道:“若跃不过去呢?”

“摔死呗。”小和尚叹息,“天道最是无情。”

卫良一愣,强笑道:“你可别吓唬我。”

小和尚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想要一飞冲天,不冒点风险怎么行?”

卫良默然,什么叫冒点风险,鲤鱼跃龙门,真跃过去的有几个?大部分还不都是摔死了。

仿佛一只大手扼住卫良的喉咙,随时都会夺取他的性命,卫良忽然感觉心口发闷,压抑的几乎窒息。

恐惧蔓延心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他还年轻,死亡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怎么忽然就近在咫尺了?

他无措道:“那可如何是好?”

小和尚指了指小梨花,道:“不是说过么,她是你的机缘,大劫中的一线生机。”

卫良狐疑,小梨花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他问:“瞧你说的玄乎,靠谱不?”

“连我都不信?”小和尚道:“天机寺执天下佛门牛耳,难道是徒有虚名?师父已经修成无上佛眼,通碧落,窥黄泉,可观三千大世界,过去未来尽在眸中。所谓名师出高徒,我道行尚浅,不可与师父并论,却也开得天眼,能感应到冥冥之中的运数。无数大神通修士都想着去本寺算一算前程,偏偏没有机会,你倒好,有幸得我真言,却心怀疑虑。”

“瞧你说的,我就你这一个兄弟,不信你信谁?”卫良羡慕道:“天机寺神通当真了得,占卜凶吉,趋利避害,岂不是永立不败之地?”

“真那样就好喽。”小和尚叹道:“替自己算命,损阴德;替别人算命,沾因果,要是频频使用,迟早不得好死。就像我师父,虽有无上佛眼,却不常开,百年最多用三次,再多了,天雷滚滚而降。运气不好直接被劈死,运气好点能勉强保命,却也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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