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砚凭借潜层的记忆,想起了许多她曾经看到过、听到过的人和事,包括从百草谷到一镜天来回的路径,同时,这也让她想起了很多一婆师傅教授过她却未被她记牢的东西。
从小被家人寄养在百草谷的羽砚是被一婆师傅带大的,跟一婆自然是有着深厚的感情。被唤醒的潜层记忆使她很快想起从一镜天到百草谷的路,她飞走在水上叶边,紫色的衣裙在她的身上猎猎飞舞着。一路上都是山青水秀柳绿花红的好景色,然而行至暮色时分路途中却极不协调地出现了一座雪山,雪山下面松绿如菌,雪山上冰雪皑皑。羽砚停在山脚下,已经感到彻骨的寒冷。她用元气包裹在身体外面,同时又在手臂和腿脚上蓄足了元气能量。这座雪山上覆盖的都是沉年积雪,积雪表层已经形成了冰,山势十分险峻,从下往上看除了冰雪再无它物,就连突出的岩石上裹着的都是冰,若不使用元气抓牢一定会从山上掉下来。
羽砚不想等到天亮再翻越雪山,因为她答应了姐姐,五日之内将草采回。不过在她的记忆里路途当中应该是没有这座雪山的,她再次回忆了一下母亲当年送她去百草谷的路,应该是没错的。在上山之前,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记忆当中一婆师傅送她回一镜天从百草谷出来是有一座高山,可那座山绿郁葱葱的,和眼前这座大不相同啊,是不是自己匆忙之间走错了路?羽砚又再次回忆一遍从一镜天出来所走的路,应该是没错的。既然没走错就先爬上去!
上山根本没路,而且这座雪山上连一点鸟兽的痕迹都没有,几次羽砚差点从山上摔下来,幸亏她及时拔下黑玉发簪,释放出头发绕住上面突出来的冰块,不然,既使是靠元气也是极难抓牢陡峭处的山壁的。
羽砚觉得奇怪,怎么用元气包裹着身体还是会感觉很冷,莫非是自己的内力被虚耗了元气能量不足了吗?她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她也搞不懂。
圆月升起时,羽砚终于爬上山顶,月光下,下山的路并不比上山的路好走,这面也是冰雪覆盖的陡坡,羽砚走下雪山时只感觉浑身虚力,再到不了百草谷,只怕连回去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面的山麓明显比另一面的要暖和,植物当中多了一些阔叶树木,羽砚真的有点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卸去周身的元气,没多会儿居然睡着了。
早上醒来,羽砚感觉浑身疼痛,一定是山中寒湿浸入体内,如果使用元气逼出体内湿邪,必定会使所剩不多的元气继续耗损。自己孤身在外,元气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她只能在挨到百草谷之后,使用谷中草药逼出体内的寒湿。
由于山麓处于温寒交界地带,早上的湿气使山中起了大雾,羽砚此时己无力急着赶路,若是因为大雾遮挡走错了路就会更加麻烦,所以,她只能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大雾逐渐散去。
羽砚记得这片树林,这里的确是通往百草谷的路,只是,昨夜翻过的雪山在记忆里却怎么也搜不到。等到太阳快升到头顶时大雾终于散去,前方的路也变得愈来愈清晰,顺着这片树林下去就是百草谷了。
下山的路极好走,羽砚走出这片树林,在树林不远处有座石碑,上面用一种奇特的文字刻着三个字,一婆师傅自创的字迹“百草谷”或许只有羽砚能认识。可是羽砚站在石碑旁边,眼前却是一片虚无,前方什么都看不到,再向前一步便是无极之渊。
可羽砚知道,这不是什么深不见底的渊,就算向前走出十步也不会掉下去,这是一婆师傅设的结界。一婆师傅最擅长的除了医术,就是设结界。她素来不喜欢外人闯进谷中,所以,经常会在百草谷周围设上结界,让外人看不出前方到底有什么,也不敢再向前踏进一步。
就算向前踏出十步又有何妨?再踏出一步,呈现在眼前的就是百草谷。一步踏出,不光能清晰地看到谷中景物,再回头去看后面,树林也清晰在目,真是前进后退两重天!
羽砚走进师傅居住的草庐,里面的陈设依旧,只是每样东西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连屋顶也布满了陈旧的蛛网,推开尽里头那扇门,那是一婆师傅的卧房,也是好久没人动过的样子。羽砚寻遍草庐四周都没见着一婆师傅的踪影,她的心情从刚踏进百草谷时的兴奋一下跌进失望的谷底,师傅如果不在百草谷为什么她设的结界会存在?这让羽砚想不通。
破败的草庐早就该修了。羽砚用草庐里的工具打些干草压在屋顶,又将庐内各处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净的草庐让她想起曾经受教于一婆师傅的往事。羽砚摸着从小自己踩过的药辗,往日和师傅相处的一暮暮又浮现在眼前——
“你的脚还小,踩药辗当然踩不动,看我的,哈哈哈……”
……
“这么小就想拿药杵捣药啦?“
幼小的羽砚用力握住药杵力争在师傅面前表现得好一些,好得到师傅的几句夸奖。终于师傅说:“还别说,这双小手倒有些力气,嗯,不错不错,累了就放下歇歇。”
夜晚,幼小的羽砚不肯离开师傅的床边,师傅笑着问她:“怎么了?又不肯一个人睡?”小羽砚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师傅的反映,每一次,羽砚赖在师傅卧房不肯独自一人睡时,师傅都会慈爱地把羽砚搂在身边,等羽砚睡着了再把羽砚送到她的床上。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淌湿了羽砚的脸颊。她希望师傅没有事,希望有一天师傅还会回来。她掏出母亲的手书放在桌上,看看外面日头尚未落山,便拿了师傅的小铲出门采草药去。天黑之前羽砚已将驱除湿寒的草药全部采回。连接冰钻要用的草她没有采,不是羽砚没有找到,是当下她须先让自己恢复体力,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着草汁赶回去,再者,如果提前将粘连冰钻的草采来放上一夜,那第二天草里的汁液就会变质,这样,配制起来就达不到效果。
羽砚服过自己熬制的药汤睡着了,睡在她以前住过的房间。这一夜,她睡得很沉,许是过于劳累加之草药的功效,早上醒来时太阳已升起了老高,羽砚觉得浑身轻松。
一样的草药生长在不同的地方所产生的功效也是不一样的,百草谷里的草乃是奇草,这里的草药所具有的功效不是别处药草可比的,所以,羽砚只喝下一副就已见了功效。
羽砚只顾着赶路,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了,此时觉着饥肠漉漉的,不禁想起师傅的桃园,昨日去时看见掉了一地的熟桃子。她跑到屋后,眼前看到的忽觉有哪里不对劲,闭目回想,和昨日进入桃园时地上的情景不一样了。
“师傅!师傅是你吗?砚儿回来了,你快出来啊,师傅……你快出来,是不是生砚儿的气了,六年了砚儿才来看你,你一定是怪砚儿了。”羽砚在桃林中四处寻找,可是除了地上一些新掉的桃子“蒸发”了,其它的都没有丝毫改变。
羽砚颓然地坐在地上,难道师傅怪癖到连从小带大的徒儿都不想见了吗?看来这次是见不到师傅了。
还要采草配汁,帮姐姐修复项链,不要难过见不到师傅了。摘了几颗桃子填饱肚子,羽砚找出背篓和工具去挖草。潜层记忆的开启,使她对百草谷里每种草的属性和功效都记忆尤新,甚至连不同的草生长的方位都记得特别清晰。所以很快,连接冰钻的几种草就采满了一背篓,羽砚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捆起来,以免辗压汁液时找起来麻烦。回到草庐用师傅的药辗将辗压出来的汁液分别装入不同的小瓶,并全部做上标记。
只是,羽砚在找空瓶时,发现一个盛满东西的密闭瓷瓶,那上面被师傅做了特殊的标记。羽砚记得,小的时候师傅说过,百草谷里的植物有些是有毒的,师傅呆在百草谷研究谷里的植物,常常将采回的样本辗压成汁或晒干磨粉装在瓶子里,并将有毒的做上标记。根据它们毒性的不同又分为微毒、中毒、大毒和巨毒,具有大毒和巨毒的是羽砚绝对不许碰的,甚至连瓶塞都不能打开,因为有些毒性样本所散发出来的气味都是带毒的。这个瓷瓶上带着的是巨毒标记,所以连瓶塞都没打开,羽砚便将瓷瓶放回了原处。
从一镜天出发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该是起程返回去的时候了。临行前,羽砚在草庐的门栓上施了一个幻术,只要师傅回来推开门,就会看见面前有一页影书,“徒砚儿来谷中见师傅,遍寻不遇,甚念,昔日师恩难报,砚儿修庐扫舍,略偿此愿,自寻草磨汁,取瓷瓶数枚,并留母手书一封于桌上,恩师归时勿忘亲启,徒砚儿敬上,恩师保重。”
第四日,羽砚返回了一镜天。蚀坚草的汁液打不透蓝雪国的冰钻。羽砚用那颗浸透血液的冰钻做试验,蚀坚草的汁液点上去之后,冰钻表面仅仅是不再光亮而已,若要蚀透怕是不可能的。所以,羽砚只能用下一套方案,用另外几种草的汁液配制成具有粘合作用,同时,过了一定时间就变干具有柔韧性和通透性的丝线,把两颗冰钻粘起来,这样一颗颗粘完,项链几乎就会和从前一样了。
结果,羽砚成功了。当她拿着粘好的冰钻项链去给姐姐看时,姐姐高兴极了。
羽之阔拿着那串修好的冰钻项链看了又看,除了上面一颗被血液浸染的冰钻,几乎和原来的一模一样。这回羽之阔总算松了一口气,送还冰钻项链和所有礼品,再加上磨发族的礼物,退了和蓝雪国的亲事就可以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