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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挥手(2)

统一中国

12月31日,中共中央委员会发表《告前线将士和全国同胞书》指出: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国人民在1950年的光荣战斗任务就是解放台湾、海南岛和西藏,歼灭蒋介石匪帮的最后残余,完成统一中国的事业。

1950,家国梦

大年初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八军某机炮连为执行剿匪任务正在南方偏僻的山区中行军。到这年1月为止,大陆的国民党正规部队被基本消灭,除西藏外的中国大陆已全部解放,但天下还远未太平,约150万兵力的解放军转入长达三年的大规模剿匪作战。第四十八军原属于东北野战军,将士大多是北方的农民,为犒劳将士,部队特意组织了秧歌队。连党支部书记郭富都亲自上阵,头戴假发,身穿旗袍,一边唱歌一边扭起了东北秧歌。看热闹的百姓笑得前仰后合:“这个解放军演得像个真女人!”

群众的眼睛毕竟雪亮,郭富还真是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4月,部队进军到广东韶关时,郭富得了重病,住进了医院。细心的女医生诧异地发现,这名男军官喉部平坦,汗毛稀疏,体形倒仿佛女性。郭富得的其实是妇科病,炎症引发高烧,苍白的脸上虚汗直淌,可她双手紧捂肚子不让医生检查。情况向上汇报,首长来了。郭富哭了。她终于吐露了隐瞒5年之久的真情。她原名郭俊卿,辽宁省凌源县人,1945年时15岁的她虚报年龄,乔装成男孩参加了八路军。从那时起她给自己改名为郭富,在诸次战斗中屡立战功。郭富是个女的!这消息顿时成了爆炸性新闻。四十八军军长贺晋年直呼她是“巾帼英雄”、“当代花木兰”、“四十八军的骄傲”。

这一年,隐瞒自己身份的人并不止郭俊卿一个。5月1日,北京中山公园露天音乐堂,新中国举行了一场大型外事活动,欢迎以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书记米哈依洛夫为首的苏联青年代表团。之前的2月14日,正值西方情人节,出访苏联的毛泽东召来周恩来,与苏联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世界社会主义阵营中的苏中核心联盟就此确立,中苏关系也从此进入了“蜜月期”。当日,5000多人冒雨在音乐堂前参加了欢迎仪式。在现场,摄影师孟昭瑞忙个不停,拍下了大量照片。半个世纪后的2000年10月25日,时值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50周年纪念日,孟昭瑞在报纸上看见一篇纪念文章中的毛岸英的照片,忽然感到这个青年当年肯定在他的镜头里出现过。他花了两年时间仰着脖子查看了数万张底片,终于在一张胶片上发现了他要找的人——当米哈依洛夫在讲台上致辞时,身旁那名穿着西装领长风衣的瘦高个中国青年翻译。

那次活动是毛岸英以正式工作人员身份出席的唯一一次大型公开活动,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毛岸英,为杨开慧所生,是毛泽东的长子,1950年正满28岁。根据现已披露的材料,他曾在苏联学习长达10年之久,1946年回国后,在华北等地搞过土改,参加过中央机关保卫训练班,1949年又调中央社会部任俄语翻译。但无论担任哪种职务,他的真实身份始终被严格保密。

就在5月1日这天,新中国第一部法律《婚姻法》开始正式实行了。它第一次用法律的形式确定了中国人婚姻的基本模式: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权益。毛岸英是在1949年秋天结的婚,那时妻子刘思齐刚满18周岁。本来他希望婚礼能在1949年春天进行,但父亲毛泽东不同意,理由之一便是当时解放区的婚姻法规定,男满20周岁女满18周岁方能结婚(1950年颁布的《婚姻法》延续了这样的规定)。婚礼那天,毛岸英身穿一套当翻译会见外宾时配发的标准制服,新娘穿的上衣是灯芯绒布做的,裤子半新不旧,脚上的方口布鞋则是母亲张文秋新买给她的嫁妆。宾客都带了些小纪念品来,唯有朱德送的东西价值最高,是他自己一块戴了几年的日本手表。婚宴极其简单,但因为新娘是山东人,毛泽东特意安排一半是山东菜,一半是湖南菜,“恋乡思土,不欺公道”。

这一年,恢复了女儿身的郭俊卿也陷入了幸福而又迷茫的初恋之中。在全国战斗英雄代表大会期间,她认识了第四野战军英模队队长赵兴元。这位解放军历史上唯一的特等战斗女英雄,年方二十,分头短发,女式军装,英姿勃勃,走到哪里都惹人注意。赵兴元惊诧于郭俊卿的豪爽,她和男战友们一起赛跑、游泳,为学骑自行车,她摔伤了脸,半边脸贴着纱布。公开场合,郭俊卿不大爱讲话,时常闷头抽烟。但单独和赵兴元在一起时,却谈笑风生,有时候还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悄悄靠在他身上。

尽管东南沿海的城市上空还时常出现国民党的飞机,边境山区的剿匪局势依旧紧张,但国家范围内的战争状态无论如何已经结束了。共和国的当务之急变成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1949年,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华盛顿政府发布的《白皮书》里说:“中国人口在18、19两个世纪里增加了一倍。因此使土地受到不堪负担的压力。人们的吃饭问题是每个中国政府必然碰到的第一个问题。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政府使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在本年,吃饭的问题确实严峻异常。

5月25日,毛岸英受毛泽东委托,到长沙为外祖母向振熙老太太的八十寿辰祝寿。随后他又去了老家韶山,看望那里的父老乡亲。回京后,他向毛泽东讲起这趟行程中的见闻:“咱们家乡太穷了,有不少人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听说还有的靠吃野菜度日,甚至用树叶、树皮、树根充饥。”回乡前,毛泽东给了毛岸英一些钱,但毛岸英发现,“这家给5元,那家给10元,简直像往大海里撒盐”。有个叫毛贻泉的乡亲找到毛岸英,说30年前毛泽东借他100块大洋未还。此时毛岸英已两手空空,只好找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王首道求援,向他借钱替父亲还了债。

但就全国的形势而言,经济情况正在逐步好转,1949年一度不稳的物价终于稳定下来,粮食供应也有了保障。回国后定居北京的老舍在一封给国外友人的信中写道:“今年夏天天气很热,不过最近两天凉快了一点。市场上梨、苹果、桃子很多。我的小女儿除了苹果什么都不吃,她晚上还要在床上藏几个苹果。北京现在很好,通货膨胀已经过去,人人都感到欢欣鼓舞。食物也充足。人们开始爱新政府了。”

6月23日,毛泽东在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致闭幕词,他宣布:“战争一关,已经基本上过去。”可惜这话只是对国内而言。

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了。从6月30日起任中国驻朝鲜大使馆政务参赞的柴成文将军,后来这样描述那一天的情形:“火热的夏夜,朝鲜半岛上空乌云密布,惊雷滚滚,西太平洋卷起的狂风暴雨,笼罩着朝鲜半岛三千里锦绣江山。暴雨过后,茫茫白雾填满了天空。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浩淼无垠的海面上,荡起层层涟漪,金色而美丽的早晨即将来临——时值1950年6月25日,当地时间凌晨4点钟,然而,与黎明一同降临朝鲜半岛上的,却是一场惊动世界的朝鲜南北双方的内战。”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随即宣布参战。

在从湖南回京的火车上,毛岸英听到了列车播音员朗读的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6月28日发表的声明,对美国参战予以强烈谴责。但中国政府在很长时间里并没有出兵的打算,人们的生活依然照着既有的轨迹运行。

6月30日,《土地改革法》颁布,拥有3.1亿人口的新解放区将全面实行土改。秋天,约30万人的土改工作队奔赴各地农村。按照新的法令,农村人口划分为贫农、雇农、中农、富农和地主五个等级。土改的路线和总政策是: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有步骤有分别地消灭封建制度,发展农业生产。韶山乡农会主席兼乡长毛寅秋犯了难,他给毛泽东写了封言辞含糊的信,其实是想问毛泽东本人应该划分为何种成分。毛泽东随即给出了回音,大意为:一、划分富农,责无旁贷,付来300元作为押金;二、家中所有财产分给农民;三、人民的政府执法不徇私情,照政策办事,人民会相信政府。

9月15日,美军在仁川登陆,朝鲜战局发生重大转折,战火很快烧到鸭绿江边。毛泽东身边的人后来回忆说:“考虑出兵不出兵朝鲜的问题,他(指毛泽东)不做声,一个礼拜不刮胡子,留那么长。想通以后开了个会,大家意见统一了,毛主席就刮胡子了。”

毛岸英的生活随即因为这个决定而永久性地改变了。10月14日下午,他去北京医院看望住院的刘思齐,告诉她自己将去东北出差。实际上,他刚向毛泽东提出了入朝参战的要求,并得到了父亲的支持。这时,外界尚无人知晓抗美援朝的决策,京城气象还是一派祥和。毛岸英是蹬着自行车离开医院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路灯因为电力不足所发出的昏暗的光在秋风中显出一丝寒意。

抗美援朝的决定也改变了郭俊卿的爱情生活。她向赵兴元提出,要他把手腕上的手表送给她,其真意是想确立两人的恋爱关系。但赵兴元对她说:“小郭,我要到朝鲜去了,我是指挥员,我要掌握时间。”如此婉拒了郭俊卿的凰求凤。此前,郭俊卿已因为妇科病切除了子宫。这时,心灰意冷的她索性去一家有名的医院做了变性手术,转业做了一名普通干部。此后她将终身为自己的性别角色而苦恼。1959年,根据郭俊卿战斗经历改编的电影《战火中的青春》轰动一时,数百万人为片中女主人公高山的爱情故事流下热泪。但很少有人知道,郭俊卿一直独身,1983年去世时,身边遗物只有一只小收音机、一只旧皮箱、一床旧被、一条毛毯和80元钱。

毛岸英是11月25日牺牲的,他在志愿军司令部任俄语翻译兼机要秘书,美军飞机的燃烧弹将他所在的木板房化成灰烬。事后,依据一块手表的残壳,才辨认出毛岸英的遗体。毛泽东要到1951年的1月2日才知道消息,刘思齐则被瞒了长达两年之久。得知儿子牺牲时,毛泽东抽了两根烟,对着窗外吟了首北周诗人庾信的《枯树赋》: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共和国台历】

取消帝国主义在华特权

1月14日至16日,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分别收回前美国、法国、荷兰(占用前德国兵营)在北京兵营的地产,并征用了该地面上的兵营和其他建筑物。这是中国取消帝国主义在华特权的措施之一。

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

2月14日,《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在莫斯科签订。在此之前,毛泽东于1949年12月16日访问苏联。由于苏方拖延,到1950年1月20日,周恩来到莫斯科后会谈才正式开始,经过毛泽东、周恩来同斯大林、维辛斯基会谈,两国政府签订这个条约。

财政经济工作

2月13日至25日,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召开全国财政会议,研究克服我国财政经济困难的政策和措施。新中国的财政困难,除政府开支庞大、通货膨胀和投机资本捣乱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国家的财政制度不健全,收支系统不统一,各地自收自用。3月3日,政务院据此作出了《关于统一国家财政经济工作的决定》,规定统一全国的财政收支、物资调度和现金管理。到4、5月间,全国财政经济工作统一,财政收支接近平衡,金融物价趋于稳定,国家财政经济状况初步好转。

解放海南岛

4月16日至5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海南岛,歼灭国民党薛岳所部3万余人。

中共七届三中全会

6月6日至9日,中共七届三中全会在北京举行。会上,毛泽东作了《为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基本好转而斗争》的书面报告,并作了《不要四面出击》的讲话。会议确定要做好土改、稳定物价、调整工商业、肃清反革命、整党等八项工作,以争取在三年的时间内,实现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根本好转,为有计划的经济建设创造条件。会议强调必须稳步前进,调节同各个方面的关系,团结工人、农民、小手工业者以及民族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集中力量向国民党残余势力、封建地主阶级和帝国主义进攻,而不要四面出击,树敌太多,造成全国紧张。中共七届三中全会的这些决定是党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行动纲领。

《土地改革法》

6月28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讨论并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于30日公布施行。《土地改革法》规定:“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借以解放农村生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新中国的工业化开辟道路。”《土地改革法》根据全国解放后的新情况,将过去征收富农多余土地财产的政策,改变为保存富农经济的政策,以便更好地孤立地主,保护中农和小土地出租者,稳定民族资产阶级,以利于早日恢复和发展生产。此后,土改运动在有3.1亿人口的新解放区分期分批地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各地都派出土改工作团深入农村,领导土改运动。大批机关干部、广大知识分子和许多民主党派成员报名参加土改工作团。

朝鲜战争

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美国派出海军和空军武装干涉朝鲜内政,扩大朝鲜战争,并命令海军第七舰队向中国领土台湾沿海出动,决定以武力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台湾。28日,周恩来代表我国政府发表声明,强烈谴责美国政府侵略朝鲜、中国台湾及干涉亚洲事务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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