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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五十二个(2)

“有东西在我面前飘过。”“我什么都没觉察到。不可能有东西。拾起笔写完吧!赶紧,快!”囚徒努力集中注意,好像记忆力被伤害了,或者器官功能有了紊乱。他双眼朦胧地望着卡尔顿,呼吸紊乱。卡尔顿盯着他,手又伸进了前襟。

“快,赶紧!”囚徒又接着去写信。

“否则,”卡尔顿的手又小心地、轻轻地悄悄往下移动。“我就没有机会珍惜这个作用更加持久的机会了。否则,”那手伸到了囚徒面前,我的责任就变得更重大。否则——卡尔顿看着笔,笔下形成的字已不能辨认。

卡尔顿的手再也没有回到前襟里。囚徒跳了起来,满脸责备。但是卡尔顿的右手已用力捂住他的鼻孔,左手搂住他的腰。囚徒对前来奉献生命的人作了极其短暂微弱的挣扎,但是未满一分钟他已倒在地上没有知觉了。

卡尔顿用一双和心同样急于达到目的的手赶紧穿上囚犯脱下的衣服,又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梳,用囚犯的带子束住,然后小声叫道,“进来吧,进来!”密探进来了。

“你看见了吗?”卡尔顿单腿跪在昏迷的人身边,同时把写好的信塞进他上衣口袋,抬头问道,“你的风险大么?”

“卡尔顿先生,”密探谨慎地打了一个响指,回答,“这里极其忙乱,只要你照你的全套办法行事,我的风险不是很大。”

“不要担心我。我绝对守信用的。”“倘若五十二个人的故事一点不少,你绝对要守信用,卡尔顿先生。如果你穿上这身衣服去凑数,我就不怕。”

“别怕!我一会儿就不麻烦你了,他们也会立刻消失的。上帝保佑!现在,找人搭把手把我送到马车里去。”

“你?”密探不安地问。“他,我跟他换了呀。你是从带我进来的门出去吧?”“没错。”“你带我进来的那会,我就弱不禁风。现在你带我出去,我经不住生离死别的刺激,已经人事不省。这种事在这儿早已习以为常。你的生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赶紧的!找人来帮忙!”

“你保证绝不会出卖我么?”密探发着抖,片刻之后才说。

“喂,喂!”卡尔顿跺着脚说,“我不是早发过大誓,绝对会按计划办到底的!你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时间!那院子你知道,你亲自送他上马车,交给罗瑞先生。亲自告诉他只需新鲜空气,不要给他用解药。叮嘱他不要忘记我昨晚的话和他本人的承诺,上车就走!”

密探走了,卡尔顿在桌边坐下,额头落在双手上。

密探马上带了两个人回来。“怎么了?”两人中的一人看到倒在地下的人说。

他的朋友中了圣断头台彩票,他就如此难过么?“假使这贵族没抽中,”另一个说,“杰出的爱国者也不会像他如此难过。”带来的担架就在门口,他们把不省人事的人放进了担架,弯下身子准备抬走。“时间没多少了,埃佛瑞蒙德,”密探用提醒的口气说。

“我非常清楚,”卡尔顿回答。“拜托小心照顾我的朋友,去吧。”

“来吧,弟兄们,”巴萨说,“抬起来,走!”门关上了,就卡尔顿一个人了。他竭尽全力认真听着,怕有怀疑或报警的声音。脚步声沿着远处的通道渐行渐远!没有不一般的惊呼或忙乱。片刻之后他呼吸得自由了很多,便在桌边坐下接着听。钟敲了两点。

某些声音开始出现,他明白那声音的意思,并没有担心。几道门依次打开,包括他自己的门。一个看守拿着名单朝门里望了一下,说了句,随我来,埃佛瑞蒙德!随后领他来到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大屋里。那是个阴沉的冬日,室内幽暗,天色也阴沉,他对带进来上绑的人犯看不清楚。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的人一直在哭喊躁动,不过哭闹的人依然占少数。绝大部分的人都呆呆地望着地面。

他被领至一个昏暗的角落站住,五十二人之中有些人进来了。有个人认识达尔内,路过时拥抱了他一下。他极其担心被看出破绽,不禁心寒,但是那人却出去了。过了片刻一个年轻妇女从座位上站起,向他走来打算跟他说话。刚才她还坐在那儿。小小个子,像个姑娘,一张瘦瘦的甜脸,苍白的吓人,一对睁得非常大的大眼睛,显示着听天由命的神态。

“埃佛瑞蒙德公民,”她用没有一丝热意的手碰碰他说,“我是个可怜的小女裁缝,在拉福斯和你一起坐过牢的。”

他回答时声音极其含糊:“不错,他们控告你犯什么罪了?我忘了。”

“说我搞阴谋。公正的上天看得到我的清白,我不会搞阴谋的。像我如此瘦弱可怜的小女人,找我搞阴谋呢?怎么可能?”

她说话时那凄凉的微笑感染了他,他眼里也淌出了泪水。

“我不是怕死,埃佛瑞蒙德公民,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能给穷人作主的共和国假如能因为我的死有好处,我是不会不去死的。可是我不明白这有何好处,埃佛瑞蒙德公民,我是如此瘦弱可怜的小女人!”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使他动心的人了。他的心为如此可怜的姑娘激动。“据说已经释放了你,埃佛瑞蒙德公民。我希望确有其事,是么?”“没错。可是我又被抓了回来,并被判了死刑。”“假如我跟你在一辆囚车上,你能允许我握住你的手么,埃佛瑞蒙德公民?我不恐惧,可是我个子小,身体弱,握住你的手能够增加我的勇气。”

她抬起那一双夙无恩怨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他发现其中蓦地闪过了不信任的神色,接着是诧异。他握了握那几根被辛苦和饥饿折磨得纤瘦的年轻的手指。

“你是要为他去死么?”她悄悄地说。“还代替他的妻子和孩子。嘘!没错。”“啊,你允许我握住你勇敢的手么,陌生人?”“嘘!可以,可怜的妹妹,直到最后。”笼罩监狱的阴云在下午的同时也淹没了路障,那儿有许多人。一辆从巴黎驶出的马车正在接受检查。“是谁?车上哪些人?证件!”证件递了出来,接受检查。“亚历山大·曼内特,医生,法国人。哪个?”这就是。哪说话含糊,神智不清的病弱的老头被指了出来。

“医生公民的头脑一定是出了问题,对吧?革命的高烧叫他无法承受么?”

非常吃不消。“哈!吃不消的大有人在。露西,他的女儿。法国人。在哪里?”

这这儿。“绝对是她。露西,埃佛瑞蒙德的老婆,对吧?”没错。“哈!埃佛瑞蒙德择日另案处理。露西,她的女儿。英国人。是么?”是的。

“亲亲我,埃佛瑞蒙德的孩子。现在你亲了一个杰出的共和主义者。记住:这可是你家的光荣呢!西德尼·卡尔顿,律师,英国人。在哪儿?”

在这几,躺在紧靠马车的角落里。“卡尔顿”被指了出来。

“这位英国律师一看就知道昏迷不醒了,是么?”希望新鲜空气能让他清醒。他身体原本就差,又刚跟一个共和国不喜欢的朋友分了手,蛮伤心的。“为这就这样啦?那能算个事!共和国讨厌的人多着呢,全都要到那小窗口去往里瞧的。贾维斯·罗瑞,银行家,英国人。在哪儿?”

“在这儿,我是最后一个。”上面的问题全是由贾维斯·罗瑞逐个回答的。他下了车,一手扶着车门回答了官员们的提问。官员们慢条斯理地围马车转了一圈,又慢条斯理地走进车厢,看了看车顶上的少量行李。乡下人也围了许多,靠近车门,拼命往里瞧。一个妈妈怀里的小孩伸出手臂,想摸摸那上了断头台的贵族的妻子。

“拿好你们的证件吧!贾维斯·罗瑞,签过字了。”“能走了吗,公民?”“走吧,车夫,一路顺风!”“向你们致敬,公民们。——第一道关口终于闯过了!”

还是贾维斯·罗瑞的话。此刻他双手交握,往前望着。马车里有害怕,有哭泣,以及昏迷的旅客的沉重呼吸。

“我们是不是走得慢了一点?可以叫他们快点么?”露西紧靠着老年人说。

“快了会像逃跑,亲爱的。别太催他们,要不然会引起怀疑的。”

“看看后头,看看后头,有人追么?”“路上没人,亲爱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追。”我们经过的有两三座房屋、独立的农庄、建筑物的废墟、染坊以及硝皮作坊之类,还有无际的田野、一行行落了叶的树。我们下而是坑坑洼洼的坚硬的路,两旁是深深的污泥。我们时不时从路边的泥里穿过,为的是避开石头、免得颠簸。时不时我们陷在车辙和泥洼里,便非常紧张、痛苦、心惊胆战、手忙脚乱,只想马上拖出来逃掉。只要不下车,我们什么都可以做。走出了空旷的田野,又走过了倾塌的建筑物、寂寞农庄、染坊和硝皮作坊之类、一片居的农舍、掉光了叶子的树木。赶车的耍了我们,要把我们从另一条路折向原地?谢天谢地,不是。前面是一座村庄。看看后头,看看后头,是不是有人追?嘘!驿站到了。

我们的四匹马被懒洋洋地牵走了,马车车厢懒洋洋地停在小街上,马匹没了,仿佛再也行动不起来了。新的驿马一匹匹懒洋洋地出现了。新的车夫懒洋洋地跟在后面,编着鞭梢,用嘴吮着。先前的车夫懒洋洋地数着钱,没算对加法,一肚子烦。在这当口,我们那承载过重的心一直在狂跳,跳得比世界上最快的马最快的奔跑都快。

新的车夫总算坐上了马鞍,先前的车夫留在了后面。我们穿过村庄,上了又下了山坡,来到潮湿的平川地。蓦地两个车夫兴奋地打着手势争论起来,用力一带马,马匹差一点倒坐在地上。是有人追么?

“喂!车里的客人,帮个忙。”“什么事?”罗瑞先生从车窗往外望了望,回答。“你们说是多少?”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在刚才,他们说会有多少人上断头台?”“五十二个。”“我说过的!好漂亮的数字!这位公民老兄偏偏说是四十二。再加十个脑袋是可以理解的。断头台干得真漂亮,我太喜欢它了。快点,走呀。驾,驾!”

夜慢慢降临,天黑了下来。昏迷的人的动作开始多了。他渐渐苏醒,说话也听得清了。他觉得他俩还在一起,他唤着卡尔顿的名字,问他手上拿的什么。啊,怜悯我们,仁慈的上天,帮帮我们!小心,小心,看看有没有人在追。

风猛刮,云紧跟,月亮扑向我们,整个心惊胆战的夜都咬住我们紧追不舍。还有跟踪上来的到此刻为止却仅仅是一片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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