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搁在两只索桶上,摆在在老虎钳工作台和敞开的舱口之间;木匠正在填补缝隙;一根打着卷的麻絮绳从他衣袋里的大麻绳团上慢慢地松出来。——亚哈慢悠悠地从舱室过道上走过来,皮普的脚步声在后面跟着。“回去,小伙子;我马上回来陪你。他开始干啦!这人木匠跟我合不来。——这里变成了教堂的中间过道啦!这是什么?”
“救生工具,先生!斯达巴克先生一再指令做的。啊,当心,先生!留心舱口!”
“谢谢,伙计。你把棺材精巧地放在通向墓穴的地方。”
“先生?你是说舱口?啊!看起来确定很像,先生,的确是这样。”
“你不是做假肢的人吗?你看,这条残肢不就是你的手艺吗?”
“是的,一点不假。先生。这个套圈好用吧,先生?”
“好得很。你也承办丧葬事宜?”
“是的,先生。我拼凑了这件东西给隗魁当棺材用,但他们却安排我把它改装成另外的东西。”
“你说说看,你是不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爱管闲事、独断专行的异教老混蛋?今天做假肢,明天为他们做棺材,过后又把这棺材做成救生工具。你像天使一样毫无原则,又很像一个万能博士。”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先生。我尽力而为。”
“又唱高调啦。你在捣弄棺材的时候可曾唱个歌?你从来没有唱过歌?”
“唱歌,先生?我唱歌?不,先生,对那玩意儿,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挖墓人之所以唱一唱,那一定是因为他的锄头没有音乐细胞,先生。补缝木槌可是个音乐天才。你听。”
“那是因为棺材盖,里面有一块共鸣板吧;而共鸣板的主要构造部分是这样——棺材盖底下什么也没有。如果装了尸体就会发出完全一样的响声来,木匠。你可曾帮忙抬过棺材,在抬进教堂墓地门口时,听过棺材与大门相碰的声音吗?”
“是的,先生,我曾经——”
“是的?那是什么声音?”
“唔,是的,先生。那不过是一类感叹似的声音——就是那样,先生。”
“嗯,嗯,接着说。”
“先生,我刚才打算说的,是——”
“你是一条蚕吗?你在作茧自缚吗?你看看你的胸前衣袋!赶快收拾好!把你身上这些玩意儿拿走,我懒得看它。”
“他到船尾去啦。这个时候去,真让人意外;不过,在热带这种地方,暴风雨总是突如其来。我觉得有一种赤道线正从那个老头身子的中间横过。他时时处在赤道上——像火炉一样热,真的是这样!他在朝这边打量了——来吧,麻絮;快点。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把木槌比作软木,而我就是演奏玻璃音乐的专家——嗒,嗒,嗒!”
(亚哈自言自语)“就是这种情景!就是这种声音!一件用棺材做的救生工具!它能管用吗?从精神意义上来看,棺材毕竟只是一种永生不朽的保护物而已!木匠,你不会再弄出那种可恶的声音了吧?我现在下去,我再上来时看到那种东西。皮普,我们来谈一谈这件事情,我从你身上的确吸收了不少最精奇的哲理!你脑海里一定装满了许多未知领域中某些关于未知世界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