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妃无声地死去。殿堂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莫砚似乎无心再过问我与君霂的罪行,他对着殿下招招手,示意大家都退下。
妍贵妃是最先离去的一个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深深锁着的眉。她,亦不可能如此的铁石心肠吧。然后,夏颉将军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快速地离去了,想必,他已再明白不过,苓妃娘娘,只不过是只替罪的羔羊,他本是来为妹妹做后盾的,没想到却撞破了不堪的往事,两个都是至亲的妹妹,叫他这个哥哥如何承受?
君霂为了避嫌,先我而去,旋儿扶着我,最后离开了。殿堂之内,还躺着刚刚死去的苓妃。她似乎跟睡着了一样,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墨黑的血迹,我紧了紧旋儿扶着我的手,本想对莫砚安慰两句,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缓缓地离开。
莫砚,一直闭着眼睛。我想,我踏出这扇门之后,他定会落泪。
我知道,我的罪行,并不会因为媛贵妃之事就此被遗忘。若获罪的是妍贵妃还好,至少还有理由证实妍贵妃恶毒心肠,陷害于我。可是……顶罪的是苓妃,她妍贵妃依旧还是高尚纯洁的。
果然,第二日,莫砚便又召见我了,那时候我的脸还因为苓妃的那一巴掌隐隐作痛着。
这次见他,是在他的寝殿,只有他与我。他没有昨日的肃穆,但是,也没有从前的温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未来过他的寝殿。没想到一进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副美人图,这个美人温婉娴淑地站着,双手相握垂在裙带前,面貌绝色倾城,眉目间与莫砚颇为相似。虽然她穿着朴素,也没有过多的首饰,但是,不难想象出,她便是莫砚的母亲,已经逝世的太后娘娘,她的身旁,开满了灿烂的梨花,她犹如梨花仙子一般出尘脱俗。
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戴在脸上的白纱,隐隐地感觉不平整的肌肤,心里五味杂陈。在莫砚寝殿的右侧,亦挂了一幅图,图中一个女子面色粉红,微微蹙着眉,眼神迷离,身姿不稳,侧躺在床棂上,葱葱玉手上捏着空的小瓷酒杯,她明明是醉了,可是脸上却挂着纯洁的笑容,似乎是满足的微笑,又似乎有些撒娇……而莫砚还为这幅画提了苍劲有力的五个字——我为红颜倾。
那日醉酒后的我。莫砚,竟然画了下来。他从未对我说过,我亦从来不知,他为我倾心。一直以为,他不缺爱他的女子,因为有那么多年轻貌美,才艺兼并的后宫佳丽,他亦在各个妃嫔间流连忘返。一直以为,我的爱情是卑微得如轻风一般,他来见我,我便欢天喜地,他不来见我,我便茶饭不思,日日盼望。一直以为,在他心里,雍云殿只不过是个暂时休憩的驿站,我也只是一个他倾诉忧伤的对象,仅仅能为他暂时地洗去疲惫与倦怠。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同情我,我只是靠谎言博得他的爱怜。一直以为,他永不会倾心于如此这般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他为我倾心,这样一个满嘴谎言,貌不惊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