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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八天(5)

她见泽帕如此激动,信以为真,说:“我的泽帕,如果你所说属实,那我罪有应得,只好依从你。不过你今后仍旧要和你妻子相敬如宾。她虽然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但我也不打算找她算账。”

泽帕说:“我保证做到。此外,我还要送给你一件稀世珍宝。”

他边说边抚摩她,吻她,与她在箱子上作起乐来,她也密切配和。斯皮内洛乔蜷缩在箱子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又听到他们在头顶上跳起兴奋的特雷维索舞,气得发疯。假如不是顾及泽帕,他简直要在箱子里破口大骂妻子。但又想,自己有错在先,泽帕的话义正词严,对他可算是至诚。他发誓,只要泽帕不反对,他们要做更好的朋友。他们欢乐完后,跳下箱子。那女的要他说的宝贝。泽帕开门,叫他妻子进来,她对女邻居友善说:“太太,我们互不相欠了。”

泽帕让妻子打开箱子。女邻居看到了箱子里的丈夫。斯皮内洛乔看着泽帕,知道自己原型暴露。那女的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丈夫目睹了,两人都反悔莫及。

泽帕说:“太太,这就是送给你的宝贝。”

斯皮内洛乔爬出箱子,坦率地说:“泽帕,如今我们互不相欠,我们还是和平共处吧。今后我们真正不分你我了。”

彼此达成共识,四人共进午餐。此后四人甜蜜生活在了一起。

西莫内医师跟随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流浪,晚上西莫内医师被布法尔马科丢进粪池跑了。

女郎们对上述故事发表看法后,女王发现轮到自己和狄奥内奥讲故事了。为了墨守成规,她讲道:

可爱的女郎们,潘皮内娅刚才点明,遭遇惩罚的人都是自作自受。泽帕的报复手段,情有可原。我的故事是讲一个活该倒霉的人,戏耍他的人非但不应该被罚,反而应该嘉奖。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医师,从波洛尼亚回到佛罗伦萨,此人回来时化装成医学博士,一副傲慢的样子。

其实,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从波洛尼亚回来的家乡人,他们有的当了法官,有的成了医师或公证人,穿着宽大长袍,戴着皮帽,装饰华丽。西莫内·德·维拉就是这种人中间的一个。他先人给他留下不少财富,本人却不学无术,前不久居然也当上了医学博士。这位新来的西莫内医师有个怪脾气,爱好向求诊病人探问街上来往行人的情况,好像这对他诊病用药有很大关系。他什么都爱打听,什么都记下来。最让他注意的是两个画师,也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他们的住处和医师家很近,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医师认为这两人无忧无虑,比谁都自在,向一些人打听他们的情况。因为他们是画师,没有什么钱,医师觉得他们真这么穷的话不可能活得这么潇洒。又听说这两个人很聪明,医师便认为他们绝对有别人不知道的发家之道,于是打定主意要和那两个人,至少同其中一个交好。他先和布鲁诺套上了近乎。

布鲁诺和医师打了几次交道就知道他是个混人,便讲些奇闻轶事拿他开心,医师认为和布鲁诺相处十分开心。医师请他吃了几顿饭,感觉够得上交情了,便真诚地对他说,他和布法尔马科收入低微,但生活得那么开心,使人羡慕,能不能请教他有什么绝招。

布鲁诺觉得医师的问题蠢得可笑,于是要好好耍他一下,跟他说:

“大夫,我们干的事轻易不告诉任何人。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对你隐瞒,不过你绝对不能泄漏给别人。我的朋友确实像你所说的那样过得很开心,甚至很优裕。而我们这点微薄的收益连喝水都不够,不过你可别觉得我们走的不是正道,我们是靠闯荡,不损人利己,但从中却能搞到我们想要的一切花费和享用。”医师听不明白闯荡是什么,非常诧异,突然很想了解闯荡的实质,缠着布鲁诺要他告诉他,并且承诺保密。“哎,大夫,你的要求使我为难了!”布鲁诺说,“你想了解的是一件不比寻常的事情。假如有人了解是我泄漏了机密,我会被毁掉的。不过,你看得起我,以诚相见,还有你的莱尼亚作用,我不能拒绝你的要求。好吧,我就告诉你吧,但你必须先在钟鸣山的十字架前起誓,决不像任何人说起。”医师一口答应。“亲爱的大夫,”布鲁诺说,“我现在就跟你说。不久以前,佛罗伦萨有一位巫术大师,他是苏格兰人,人们称呼叫米迦勒·斯各特。当地的绅士全都把他奉为上宾。他离开当地时,经各方恳求,为了报答绅士们长期以来对他的款待,留下两名得意的门徒,让他们尽量满足他们的请求。两个门徒很听话,为绅士们的偷情和其他密谋施行法术,不收任何报酬。后来他们对我们的风俗习惯十分满意,于是在本城定居,只要他们看得顺眼的人,不论出身,都与之友好。为了让绅士们高兴,他们挑了二十五个人组成一个团体,在他们指定的地点每月聚会两次。我们只要告诉他们各自的愿望,马上就能如愿以偿。布法尔马科和我同那两个门徒交情很好,参加了那个团体,现在还是成员。你在那里能够见到巴巴尼克的女王、巴斯克的王后、苏丹的贵妃、奥斯别克的女皇、挪威的后妃、贝林佐内的妃嫔和教士国王约翰的侍姬。你不妨仔细想想那是何等的风光!喝了酒吃了糖果之后跳一两支舞,然后应谁之召前来的美女就跟那人一起进入卧室。卧室当然布置得像天堂那般华美。刚进门,馥郁的秀气就扑鼻而来,就像进了研磨莳萝的香料作坊,床铺比威尼斯最高执政官睡的还要舒服。还有那些织女如何上下踩动经线板,反复摆弄纬线梭,织得密密实实的超凡技巧,我不用多说,留给你自己去想了。还有,布法尔马科和我两个更加开心,因为布法尔马科喜欢把法兰西皇后召来,而我却把英格兰皇后召来。她们两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我们当然不敢怠慢,把她们伺候得十分舒坦,所以她们眼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你自己也能发现我们是不是可以并且应该比那些男人生活得快活,因为我们得到了两位绝色皇后的爱情。还有,我们缺钱花时,要一千两千金币也没问题。我们管这种行为叫做闯荡。正如海盗逢人就打劫一样,我们也打劫别人,不过只在于他们抢了不还,我们享用之后需要物归原主。我的好大夫啊,现在你该明白我说的闯荡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十分重要,你也明白应该保守秘密,不需我多叮嘱。”

医师的智力也许只能给乳臭未干的小孩看病,认为布鲁诺的话全是真的。他一时头脑发热,十分希望自己也能被吸收,跻身于那个组织。他听布鲁诺这么一讲,就希望当场就能加入他们,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告诉他。

他决定加紧讨好布鲁诺,多卖一些交情,等到十拿九稳的时候才告诉他。医师继续讨好布鲁诺,白天晚上都请他一起吃饭,对他十分关心,表示出出乎意料的好感,好像没有布鲁诺他就活不下去一样。有几次他没有和医师一起吃饭,就说:

“昨晚我去了聚会,我对英格兰皇后有点厌倦了,于是我把阿尔泰里斯大可汗的婕妤召了来。”

“婕妤是什么!”医师问道。“大夫,”布鲁诺回说,“我并不认为意外。波科克拉索和凡纳森纳从不谈这种事情。”“你是说希波克拉底和阿维森纳吧!”“我不清楚。我不明白你们的词汇,就好像你不了解我们的词汇一样。其实在大可汗的语言里,婕妤就等于我们说的皇后。那个女人真了不起!她会让你把你的药片统统抛在脑后。”

布鲁诺不断地给医师加温。有一天,他在画猫鼠相争图,医师先生在一旁给他照亮。医师认为他们的交情完全到了可以开诚布公的地步,当时没有外人,便说:“布鲁诺,天主在上,世上再没有谁比你更让我尊重了。其实,假如你叫我从这里徒步走到佩雷托拉去,我也坚决照办。我现在求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前不久你对我说起你们的聚会,从那以后我日思夜想,希望也能加入。我多才多艺,歌声美妙,不信我现在就唱一首给你听听。”

他唱了起来。布鲁诺直想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下来。医师唱完后问道:

“你认为怎么样!”“很棒的哥特式唱法,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布鲁诺说。

“我敢打赌,你不是自己听到,绝不会知道我还有这一手,”医师开心地说。

“没错,”布鲁诺答道。“我还能唱别的歌,今天就不唱了。其实,我父亲是来自农村的绅士,我母亲家和瓦莱基亚家族沾一点边。你也看到,和佛罗伦萨其他医师相比,我的藏书比谁的都美观,我的着装比谁的都漂亮。天主在上,我花费在衣服上的钱统统都算上快有一百里拉了,那还是十年前的数据,所以我请求你让我加入。天主在上,如果你帮了我这个忙,以后你有病,我给你看,不收你一个钱。”

布鲁诺觉得医师这番话更说明了他对医师的评价,肯定医师是傻瓜,便说:

“大夫,你给我的好处会很多,这一点我知道。但是,你的想法对你这样聪明的人说来是没问题的,对我说来却十分重要。不过,我对你有感情,还有你的一番话合人意,死人都能被你说活,我只好勉为其难,改变初衷。的确,我和你交往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你聪明。还有,你对美的执着追求使我更加钦佩。但是,我得跟你说,在这件事上我的能力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不能按你的希望做到。如果你能郑重保证严守秘密,我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凭你那些华丽的藏书和别的好东西,我敢说,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医师说:

“你不必忧虑,尽管告诉我。我知道,你对我还不够认识,不知道我能否保守秘密。想当年瓜斯帕罗洛·德·萨利切托先生作福林波波利法官职务的那些年,无论干什么事都向我透露,正因为我守口如瓶。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他准备和贝加米娜小姐结婚之前,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那真的很好,”布鲁诺说。“我本来很信任你,现在更放心了。我告诉你该怎么办:我们的组织有一个主席、两个顾问,每六个月更替一次。下一届由主席布法尔马科担任,我担任顾问,现在已经定了。主席有充分权力加入他看中的人,所以,我认为你不妨先和布法尔马科交个朋友,好好款待他。他见你这样聪明,肯定满意。凭你的聪明和你的那些好东西,你能给他好感。到时候,你像求我这样求他,他准同意。我已经在他面前说到过你,他对你非常看好。你按我说的做了之后,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你的话让我太愉快啦,”医师说,“如果他喜欢同有学问的人交谈,我们只要来往几次,他一定觉得相见恨晚,完全离不开我了。我的学问,即使分给全城的人,自己剩下的还很多。”

布鲁诺和医师商量后,把这件事的前后告诉了布法尔马科,布法尔马科听了十分开心,迫不及待地想向那位傻瓜先生提供他想要的东西。医师很想跟他们去闯荡,想方设法讨好布法尔马科,开始请他吃午饭晚饭,当然也请布鲁诺一起。医师给他们好酒、肥鸡和其它好东西,布法尔马科和布鲁诺两人最初总是推辞一番,然后碍于情面难却才答应下来,经常吃得酒醉饭饱。医师觉得水到渠成时,向布法尔马科说出他曾向布鲁诺提过的事情,布法尔马科装作很生气,对布鲁诺说:

“我向帕西尼亚诺的天主起誓,我真想打你这个叛徒一拳,把你的鼻子打进脚后跟。也就是你才会把我们的事透露给医师!”

医师为布鲁诺说情,说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他讲了许多睿智的话,终于停止了他们的争吵。布法尔马科对他说:

“我的大夫,你肯定在波洛尼亚待过,可是现在守口如瓶,不以为然。我本以为许多笨蛋只停留在书本知识上,你和他们不同,你为人豁达,我敢说你一定在礼拜日受的洗礼。布鲁诺告诉我说,你学的是医学,我却认为你学会了如何猜人们的想法。你那么聪明,能言善辩,可以说是我生平所见的最懂世故的人。”医师打断了他的话,告诉布鲁诺:“和有学问的人相识交谈多么愉快!这位先生马上就摸透了我的心思,有谁能同他相提并论!连你都不能像他那样马上就看出我是难得的人才。我对你说过,布法尔马科和有才华的人一交谈就会觉得相见恨晚,你把我的话告诉他!你认为我说得是否正确!”

“没错,”布鲁诺答道。医师对布法尔马科说:

“假如你见到我在波洛尼亚的情景更会赞叹,那里不管大小人物、博士学者,对我都十分友好,因为我这聪明的头脑和风趣的谈吐使他们为之倾倒。我在那里一说话就让他们高兴。我回来时大家依依不舍,希望我别走,留下来教他们医学。可是我并不想,因为我要回来接受我家族的巨大财富;于是我回来了。”

然后,布鲁诺对布法尔马科说:“你认为怎么样!我对你说的时候你还怀疑呢!我凭《福音书》起誓,这里没有谁比他对驴尿更有研究。从本地到巴黎,再也没有比他更有本领的人了!这是你无法否认的!”

医师说:“布鲁诺讲得没错,问题是我还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你们寡见少闻,我真想让你们知道我当年在众多的医师那里鹤立鸡群的风采。”布法尔马科说:

“大夫,你的学问真的比我们想像是渊博得多。我荣幸地奉告,你绝对能成为我们团体的一员。”

他们对医师许下让奇维拉里女伯爵做他的情妇。医师问女伯爵是什么样的人物,布法尔马科解释说:

“留种用的大黄瓜呀!她是一位了不起的贵妇,她管辖所有的事情。如果我们的计划实现,就能让你投入这位高贵的女人的柔软怀抱,卡卡温奇利那个娘儿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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