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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辽(1)

述律平,小字月里朵。父名婆姑,先世回鹘人;母是契丹匀德实之女。

契丹和回鹘是我国北方具有悠久历史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畜牧渔猎,盘马弯弓,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方式,男女老少从小过惯了马上生活,娴于骑射。述律平成长于马嘶弦鸣声中,又有机会接受贵族文化的熏陶,长于骑马射箭,见识阅历也是普通牧人之子女难以比拟。

契丹族各部落中实行的是氏族外通婚制,大约从耶律阿保机的三世祖萨刺德开始,耶律与述律两个氏族间便结成了牢固的婚姻关系。按照父系氏族共有的传统,耶律氏的女子全都嫁到述律氏,述律氏的女子也全都嫁给耶律氏,不限尊卑,氏族间即使原先并不同辈的男女也可结为夫妻。这种婚姻习俗,在后来的整个辽朝都一直保持着。

耶律阿保机和述律平系姑表兄妹,结为夫妻后,如鱼得水,在我国北方的历史舞台上合奏出了一曲雄壮的历史乐章。

唐朝公元907年,灭亡的那一年,以迭刺部为首的契丹部落联盟更加强大,阿保机也成了威名远扬的大英雄。他利用部落选举的传统仪式,推翻了遥辇氏联盟可汗痕德堇,登上可汗的宝座。他继续四面出击,占有了东际大海、西逾沙漠、南及白檀、北低于潢的广大地区。

在述律平的悉习辅佐下,阿保机不断扩展权势,为其后立国、称帝、奠定了牢固的政治和军事基础,他首先采取措施,把部落联盟中原先存在的北府、南府两个行政机构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打破了两府长官(后来称为宰相)由各部落酋长联合推选的常规,直接任命述律平之兄敌鲁担任北府宰相,开创了皇后家族世代任相的传统。

为了便于调遣、利于防卫、阿保机在自己的营帐设置称为“腹心部”的侍卫亲军“皮室军”(皮室意为金刚),从各部中挑选3万名勇士组成“属珊军”,归她纺统率。

保荐汉族知识分子,人尽其才则述律平对队保机、对建立的辽朝的一大功绩。汉族宫阀刘守光派观察支使韩延徽来向阿保机求援,韩延徽不肯下拜,惹恼了阿保机,将他押留,发配其为奴隶。述律平经过观察,发现此人很有些智略,并且文化较高,便向阿保机说:“延徽能守节不屈,正说明他是难得的贤士,应该礼而用之。”阿保召来韩延徽,经交谈,果如述律平所荐,当即任命他为参军事,倚为左膀右臂。

竭力为阿保机效劳,在他的建议下,开设字府,修筑城郭,安置逃亡来的汉人,垦辟荒地,扶持农业生产,极大地增强契丹的经济实力——这对于契丹这样一个世世代代以狩猎为生的游牧民族,实属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大变革;述律平对一些身怀技艺的汉人十分重视,先后将很多俘虏的汉族手工业工匠编到了她所统辖珊军中。吐谷浑族人直鲁古原是被契丹兵掳掠来的一个婴孩,述律平收养了她,后来,他成长为精通针灸的一代名医。

随着统治地域的扩大,特别是对汉族农耕地区的占领以及社会经济的发展。汉族地区比较先进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对契丹族的影响日益增大,契丹族内部新旧社会势力之间的冲突也越来越强烈。阿保机权力的强化和财富的集中,更激化了矛盾。尤为尖锐的是,阿保机周围的汉族谋士又劝说他仿照中原帝王的做法,建立世袭的专制权力,更违背了契丹可汗3年一选、依次替代的旧习,激起了守旧势力的反对。阿保机的弟弟刺葛便纠合叔伯兄弟迭刺、寅底石、安图等人以及同样具有当选可汗资格的贵族,结成集团、发动叛乱。

叛乱共进行了3次,前两次阿保机都用妥协的方式和平解决了。公元913年3月,刺葛集团经过周密部署,发动第三次也是更大规模的叛乱。当时阿保机外出,住在芦水,述律平留守行宫(位于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波罗城),刺葛派迭刺、安图率兵千骑,谎称朝拜,企图伺机干掉阿保机,被阿保机发觉,扣押起来。另一支叛军由寅底石率领向行宫杀来,并焚烧辎重、庐帐,夺去了作为可汗象征的“旗鼓”和祖先的“神帐”。这给了述律平展现其军事才干的机会。她临危不惧,沉着应战,据险自守,调兵援救,夺回了旗鼓、神帐,保住了行宫。阿保机派述律平的兄弟敌鲁、阿古只率领心腹亲兵向叛军发起反击,终于将刺葛等人擒获。寅底石后来被阿保机释放,述律平疑其会卷土重来,将他杀死。至此,“诸弟之乱”始告平息。

阿保机、述律平所属的迭刺部落中的旧势力被击溃,在其他七部贵族中的反对派却仍占着上风。公元915年,阿保机在征伐黄头室韦部归来的路上,被7部酋长劫持,他们举着原始的旗帜,硬要阿保机下台,阿保机只好同意不再担任可汗,带着自己的迭刺部和以往战争中俘获的汉人,迁到炭山东南的滦河沿岸,建起了一座汉城——所有城郭、市廛,悉仿幽州的汉族制度。这实际上给了阿保机一次以退为进的有利契机。这里盛产五谷,又有盐铁之利,不仅使汉人俘虏们得以安居乐业,而且关内地区的汉族百姓为逃避战乱也纷至沓来。阿保机不但站稳了脚跟,经过短时间的休养生息,实力又再次强盛起来。述律平敏锐地洞察到,这是他们东山再起的大好时机,于是,向阿保机献了一条克敌制胜的妙计。阿保机依计派人捎信给7部酋长说:“我有盐池,各部都在食用我产的盐,但你们只知道盐好吃,可不知道盐是有主人的,你们必须来犒劳我。”7部酋长不知是计,都携带牛酒前来聚会。阿保机在周围埋伏下刀斧手,趁酒酣耳热之际,杀将出来,片刻间,7部酋长全都脑袋落地。旧势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为阿保机正式建立奴隶制国家扫清了障碍。

阿保机公元916年2月,在龙化州(内蒙古奈曼旗八仙筒一带)以东的金铃冈,筑坛即皇帝位,国号“契丹”(太宗时改称辽)。并采用汉族王朝的体制,建元神册,自称“大圣大明天皇帝”,册封述律平为“应天大明地皇后”,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波罗城营造皇都。

耶律阿保机神册元年(916),越过沙漠西击党项,述律平留守,室韦的黄头、臭泊二部乘虚入侵,国内人心惶惶。述律平沉着应战,敌军败北。她声名大噪,威震诸夷。

辽朝建立后,由于契丹八部的统一,疆土的开拓,外来的俘虏、难民和降附部落的增多,以及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经济力量、军事力量更加强大,以阿保机为首的契丹贵族更加积极地向外扩张。述律平则在这一系列战争中或亲临阵地,或参与决策,提供了很多堪称远见卓识的韬略。

盘踞江南的昊主神册二年(917),派人献给阿保机一些猛火油,阿保机得到这种新式武器,大喜,立即调遣3万兵马要攻打幽州。述律平虽手握兵权,曾率部作战,不主张穷兵黩武,劳民伤财。阿保机暂时取消了打幽州的计划。

阿保机神册七年(922),不听述律平的劝阻,听信了盘踞定州(今河北定县)的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之子王郁游说,为所谓镇州“美女如云,金帛如山”所动,欲夺取镇州(今河北的正定)等中原重镇。他率部攻克涿州(今河北涿县),包围了定州。次年正月,被晋王李存勖亲率5000铁骑击退,又在望都(今属河北)损兵折将。阿保机被迫撤退,正赶上大雪下了十几天,深达数尺之厚,辽兵人马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狼狈而回。

阿保机得此教训,在述律平的策划下,先向西平定力量较弱的突厥、吐谷浑、党项、阻人诸部,述律平坐镇皇都,确保后方腹地的安全。西部平定后,述律平又随阿保机回头向东消灭了渤海国,占领了整个辽东地区,为日后南进解除了后顾之忧。

天显元年(926)七月,阿保机在征服了渤海国的回军途中,死于扶余城(今吉林农安)。当时,主少国疑,人心不稳,为了安定局势,述律平当机立断,于次日临朝称制代行皇帝职权,处置军国大事。

在一年的时间里,被述律平以种种借口杀害的贵族有100人之多。最后,轮到汉族大臣赵思温头上。赵思温原是幽州军阀刘仁恭手下的将领,膂力超群,作战勇猛,后来投降辽朝,屡建战功,极受阿保机赏识,授为汉军都团练使。站在堂上不肯上路。述律平问他:“你侍奉先帝极为亲近,为何不肯去?”赵思温回答:“若说与先帝亲近,有谁能比得上太后您呢?太后若能先行,臣当继之。”这句话把述律平问住了。述律平不好否定以往杀人惯用的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只好说:“我不想从先帝于地下,只因诸子幼弱,国家无主,值此多事之秋,我哪里有暇前往!”说罢。毅然抽出腰刀,喀嚓一声把只好端端的右手砍了下来,派人送到了阿保机墓中。赵思温竟奇迹般地幸免于难。述律平以后接受教训,再也不敢随便杀人了。为了纪念那只右手,表彰自己义殉丈夫的节烈壮举,她专门在上京建了座义节寺,寺中建了座“断腕褛”,树碑纪颂。从此她便得了个“断腑太后”的绰号。

辽太祖在位时,从征阻卜、党项,立过汗马功劳,因主张让阿保机和述律平之长子图欲即位,反对述律平另立次子德光,被述律平扣上“党附东丹王”的罪名,逮下监狱,动用了炮烙之刑,逼他招供,耶律迭里宁死不屈,被述律平处斩,籍没其家产。

在述律平临朝称制的一年零四个月里,通过连杀带关,把自己认定的所谓异己敌对势力基本清除干净之后,便着手实施废长立次的计划。

述律平和阿保机共生育了3个儿子。长子耶律倍(又名图欲),次子耶律德光,老三耶律李胡。还在这3个儿子少年时,阿保机就用一种非常有趣的方式测验过他们各自的性格,并极其准确地做出了判断。

有年隆冬,极其寒冷,阿保机吩咐3个儿子出去捡柴薪,回来生火取暖。德光不管干湿,很快弄到一抱,最先回到帐中。图欲只捡干的捆扎好第二个回来。李胡磨磨蹭蹭,捡得不多,丢的不少,最后一个回来把柴往地上一丢便缩头缩脑暖和去了。阿保机冷眼旁观,对述律平说:“大儿巧,二儿诚,小三最没出息。”

以后3个儿子长大成人后。图欲聪明嗜学,通阴阳,知音律,精医药、针灸之术,能写作契丹、汉语文章,曾把《阴符经》译成契丹文,还擅长丹青,他绘制的《射骑》、《猎雪骑》、《千鹿图》等作品后来流传到宋朝,被宫廷珍藏。他搜集的汉文图书,据说有万卷之多,收藏在医巫闾山绝顶的望海楼,其中有些善本书,当时在中原都很难见到。他主张在辽朝大力发展儒家文化,甚至应该皆用汉法。述律平虽然也非常仰慕高度发达的汉族文化,器重韩延徽等汉族知识分子,对儿子们学习汉语也抓得较紧。但她的理解比较狭窄,认为汉族文化比如工技、医术、农耕、城市建筑等,只能在保持契丹族固有传统的前提下发挥作用,只能用于增强契丹的军事、经济实力,而不能容忍其取代契丹传统,担心不加限制的汉化会使剽悍勇猛的契丹人变得怯懦无用。主张全盘汉化等有违契丹民族传统的思想和做法极度不满。尽管图欲是长子,阿保机称帝后很快即把他立为皇太子。

述律平真正喜欢的儿子是德光和李胡。德光精于骑射。很有些政治才干,尤其在军事上颇多成就。20岁出头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阿保机每次出征都把他带在身边。攻克平州。迫降胡逊奚,南掠镇,定。西取回鹘单于城,东平渤海。破达卢古部,皆所向无敌,在最高统治集团中,德光实际已掌握了军事大权,成了仅次于父母的重要角色。李胡生得虎背熊腰,却文无韬,武无略,只有一股残忍暴虐的坏脾气,平时稍不如意就迁怒于人,在人脸上黥面刺字,若大动起肝火来。非要把人活生生抛入水火之中,或剥皮抽筋才肯消气。契丹贵族人人都畏而远之,生怕稍不小心惹恼了他,招来横祸。然而述律平却像喜欢德光一样溺爱李胡,不但从来没有对他的残忍暴虐稍作训诫。

阿保机辞世后,图欲从东丹国前来奔丧时,已深知述律平决心另立德光的真实意图,并主动提出让位请求,述律平摆出公正无私的姿态,利用传统选汗的习惯,通过民主推举的形式,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驾崩的次年(927)十一月的一天,她把贵族和百官召集起来,让图欲和德光分别骑马立在帐前说:“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觉着他俩的才干都很卓越,难分上下,现在就请大家来为国选君吧。你们立谁为嗣君,就牵起谁的马缰。”众人心中有数,都跑到德光那里,争先恐后地抓起他的马缰。述律平又装出无可奈何的模样,说:“人心如此,我岂敢违抗?那就立德光吧。”紧接着举行了传统的柴册礼。然后德光出帐来穿起皇帝的衣冠,拜祖宗、先帝神位,宴饷群臣,颁布-赏赐。耶律德光即皇帝位后,尊号“嗣圣皇帝”,是为辽太宗述律平尊号“应天皇太后”。军国大事仍由她来裁决。

图欲回到东丹国,仍当人皇王,他在宫中建起书楼,整日埋头钻研,还作了一首《乐田园》诗,表述自己甘心田园,无意政治的情怀。述律平和德光表面上摆出对图欲关心爱护的架势,但实际上,没有放松过对图欲的防范和迫害。在德光即位的第二年即天显三年(928)他们乘图欲居留上京之机,令其宰相耶律羽之把东丹百姓迁到东平(今辽宁辽阳),以加强朝廷对他们的控制。给图欲增设仪卫,名日保护,实为监视。德光还多次到东丹王府,窥察图欲的动静。图欲更加郁郁寡欢,情绪极度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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