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丽的劝说,使干部、战士们心里更是难过。
“黎大夫,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部队会考虑的。”张军长握着黎丽的手说。
黎丽摇摇头:“不!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我和周洁现在去找我和太安的老朋友徐大姐,太安临终前告诉我,徐大姐得了精神分裂症,我想带徐大姐到大连去治疗。治好徐大姐的病是太安临终前唯一的嘱托。”
“那就坐部队的汽车去吧。小刘把车……”
“不!不用。张军长,你们还有任务,执行任务去吧。我们走了。”
黎丽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埋葬丈夫的地方,然后毅然地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黎丽那瘦消而坚强的背影,给了战士们无穷尽的力量……
黎丽来到徐大姐原住宅楼附近,一个帐篷挨一个帐篷地询问着:“徐慧云大夫住在这里吗?”
直到问到最后一个帐蓬时,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大姐问:“是工人医院的徐大夫吗?”
“是啊,她住在这儿吗?”黎丽惊喜地问。
“阿姨,您找我妈妈有事吗?我妈妈和姐姐都不在。”小红站在黎丽面前问。
“你是小红吧?都这么大了,我是你黎丽阿姨。”黎丽喜爱地抚摸着小红的头。
“黎阿姨……”小红一头扑到黎丽的怀里,哭着说:“我姐姐带着妈妈到大连找你去了,已经去了很长时间了。”
“什么?她们……她们已经去了?好了,小红别哭,阿姨马上就回大连,阿姨一定会把妈妈的病治好的。你在这里谁照顾你呢?”黎丽不放心地问。
“宋阿姨和帐篷里的所有叔叔、阿姨们都照顾我。”
黎丽听了小红的话感激地看着大伙说:“谢谢大家了,我需要马上赶回去,孩子就由你们多费心照顾了。”
“放心吧,现在我们帐篷里的人都是一家人了。”
“谢谢你们,我走了。小红听叔叔、阿姨们的话,黎阿姨走了。时间久了你妈妈她们会着急的。”说完和周洁一起急匆匆往车站赶去。
石磊他们采购来了一大挂车各种新鲜蔬菜,一向冷清的蔬菜公司热闹起来。一大挂车的蔬菜三天全部卖完。
石磊拿着钱来到行政办公室:“贾处长,这是苫布的钱,你数一数。”
“啊?这么快?”贾处长疑惑地看着石磊。
“怎么?嫌快了吗?”
“我……我没别的意思。是这样,唐山工人医院的赵大夫又给咱们单位来了一封信,说你确实是把苫布给了灾区的群众,还说,你在灾区救了很多的人。而且信上有很多人的签名和感激的话。但是我也跟你说过,你的行为是好的,可我们是有财务制度的,我也是没办法……所以……嗨……要不你就少交一点钱,然后你填一张损失报告单……”
“贾处长,这些办法留着你们请客、送礼用吧。苫布的钱我会一分不差地送到财务去的。”
“你……好!好!这样也好,你把钱交到财务去吧。”
“我什么时候上班?”
“明天,明天你就可以上班了。”
“那车钥匙呢?”
“这……这就给你。”
石磊拿了车钥匙,交了钱。骑上自行车刚出单位大门,齐齐突然拦住他的去路。
“齐齐?你怎么在这儿?”石磊有些吃惊地问。
“石磊,自从你回来后,为什么不愿意再见我?是因为我爸爸,还是因为你去趟北京认识了别的女孩?”
“齐齐,你不觉得这话很无聊吗?难道我去北京之前跟你亲密过吗?”
“你……这么说,你还是因为我爸爸。”
“齐齐,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爸爸的为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我和你在一起,只当你是好朋友,就像张亮、李川、马顺一样。”
“可我是女孩子呀?怎么会跟他们一样呢?”
“齐齐,你还小,你还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
“我不就比你小两岁吗?”
“这不是小几岁的问题。再说我爸爸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怎么会有心情考虑……”
“难道反革命的子女就不能谈恋爱了吗?”
“我谢谢你的胆识,但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爸爸是一个南征北战的老将军,对党和人民忠心耿耿,绝不是什么反革命。”石磊愠怒地说完骑上自行车便走。
“对不起,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石磊,对不起,听我对你说呀,石磊,我想……”齐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追跑着,石磊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齐齐回到家,齐少武见女儿一脸的不高兴,疼爱地问:“齐齐,你怎么了?”
“爸爸,我问你,石磊的爸爸是一位老将军了,你们为什么说他是里通外国的反革命?”齐齐愤愤地问。
“齐齐,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是个孩子,你还不懂得革命道路上的人和事是多么复杂。你要跟石磊划清界线,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他配不上你。”
“爸爸,我不知道你们这一代人的复杂,但是我跟石磊的事,用不着你管,我绝不当你的政治牺牲品。”
“你……”齐少武气得无可奈何,忽然对女儿和颜悦色地:“我什么时候管过你和石磊的事了?我总觉得你对石磊是一厢情愿。我听说他们最近倒买倒卖了一大挂车的蔬菜?他们怎么没叫你去?”
“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听张亮说,石磊好像急需一笔钱,所以才……”齐齐说道这儿,发现爸爸阴险的表情,她不禁警惕地:“爸爸,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女儿的突然反问,使齐少武慌张得像一个被当场捉住的窃贼。
“小亮,你给我过来。”张明军一进门,便气势汹汹地朝张亮喊着:“今天局长找我了,那车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是李副书记批的,可上边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谁……谁说不知道?是李川的爸爸亲自批的条子。”
“那张批条儿哪?把批条儿给我。”
“批……批条儿,我……我不是给你了吗?”
“你还敢嘴硬!你们是为了给石磊挣一笔钱才……”
“爸,您别管我们是为了什么,我们拉来的菜,是不是比咱们当地的蔬菜品种多而且又便宜又新鲜?是不是丰富了咱们市的蔬菜市场?一大挂车的菜,不到三天就卖没了,我们是给咱市办了一事好事,怎么还有罪了?”张亮理直气壮地喊。
“我不管你有罪,还是有功,总之你给我惹了祸。上面追查下来了,说这是对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不满,以公家的名义进行私人倒买倒卖,扰乱社会主义市场。这可是政治问题啊,你知道吗?”
“他们这是扣帽子。”张亮气得吼起来。
“你在这儿跟我喊有什么用?而且这件事又牵连上了石磊的爸爸,说这一切都是石磊的爸爸背后指使的。”
“他们……他们怎么能……”张亮气的话没说完便往外跑。
张明军在后面喊着:“你干什么去?”
“找石磊去……”
张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石磊的家门口,在门外便听到石磊的爸爸大发脾气,张亮不敢进去,只是屏着呼吸在外面听着。
“你说!你倒这车菜挣钱到底干什么用?”屋里一阵沉默。“如果你要钱有正当的用处,爸爸会帮你解决,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去挣钱?你说话呀!”
石磊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石伯年气得在客厅来回走动着。
“爸爸,对不起!我……”石磊终于开口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再问你,你倒菜的钱干什么用了?”
“爸爸,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干坏事的。”
“你不会干坏事,可人家说是我对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不满,背后指使你去倒买倒卖,扰乱社会主义市场。”
“爸爸!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涉到您,给您带来麻烦。”石磊歉疚地说。
“你不用叫我爸爸,石磊,你的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了。”
石磊在家里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看了看爸爸,没打招呼就往外走。
“你又出去干什么?”石伯年在后面吼着。
石磊没有回答,径直往外走去。
张亮一见石磊出来,忙拉住他边走边小声说:“石磊,我们去找李川吧。这件事,只有李川的爸爸才能帮忙解决。”
“可我怕把李川的爸爸也牵连进去。”
“不会吧?他爸爸是副书记,这点事对于他来说算什么?”
“我们见到李川再说吧。”
石磊和张亮来到李川家,李川正在家里看电视。
“李川,你爸爸呢?”一进门张亮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爸爸到外地开会去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李川一头雾水地问。
石磊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是出事了,不知谁把咱们倒菜的事给捅了,我爸爸和石磊的爸爸都挨上了。”
“这件事除了马顺咱们四个,别人谁也不知道真相啊。”李川不解地。
张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齐齐……”
“齐齐?她怎么会知道?”石磊问。
“嗨!都怪我多嘴,齐齐说好几天没看见咱们四个,问咱们干什么去了,我一不小心就把咱们倒菜的事跟她说了。”张亮懊悔地,“但我没想到她会……”
石磊听了张亮的话无奈地苦笑一下。
“石磊,你别担心,等我爸爸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他把这件事担起来,实在担不起来,我们再想办法。”李川安慰着石磊。
第二天中午,张亮来到新华书店门口,齐齐骑自行车下班看到气势汹汹的张亮站在门口不解地问:“张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齐齐,是不是你把石磊我们倒菜的事告诉了你爸爸?”
“是……是我无意中说出来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回去问问你爸爸,他还是不是人?他利用这件事把石磊的爸爸,还有我爸爸都给告了,还给石磊的爸爸上纲上线,说石磊的爸爸在背后指使石磊扰乱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市场。其实这件事与他爸爸没有任何关系,他爸爸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你别说了!”齐齐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骑回了家。
齐少武正喝着酒,兴奋地随着收音机哼唱着“社会主义好”。齐齐一进屋便狠狠地把收音机关掉,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齐少武见女儿气得脸都变了色,有些心虚地问:“齐齐,你不是说不回来吃饭了吗?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爸爸,是不是你利用石磊倒菜的事,又在他爸爸的身上大作文章?”
“你……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齐少武有些生气地说。
“爸爸,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一天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平息下来,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这个家。我们从此断绝父女关系,再也不认你这个爸爸。”齐齐哭着跑进自己的屋里。
何芳从厨房跑到女儿的房间,见女儿拿出皮箱收拾衣服,忙劝说女儿:“齐齐,你知道爸爸、妈妈离不开你,你别走,我去说说你爸爸……”
齐少武也来到女儿的房间,求饶地说:“齐齐,爸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你……”
“你还不承认?”齐齐疯狂地大吼一声,流着泪真诚地说:“爸爸,我鄙视你的虚伪。我希望我的爸爸是凭自己的能力来获得政治地位,而不是不择手段地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如果你没这个能力,我更希望我的爸爸是一个诚实、善良的普通百姓。”齐齐说完收拾好衣服拎起皮箱就走。
何芳拦住齐齐:“齐齐,你不要离开家。”
“我待在这个家里都感到耻辱!”
“齐齐,你先别走,你不是说给爸爸一天的时间平息这件事吗?爸爸答应你。”
齐齐不相信地看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