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着你就像在看我自己,你和我很像。”南初雨丝毫不在意南初漪的粗暴举动,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少有平和。
“以前我总希望能遇上一个不在意我的容貌,不在意我的残缺,甚至不在意我的出身的人共度余生。原本也找到了,却因为我犯的愚蠢过错,而把到手的幸福亲手毁掉。”
南初雨脸上有淡淡的伤感,但很快便化作暖暖的笑意。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但现在对你而言,换一条路还不算太晚。”
南初漪别过头,目光中闪烁出一丝丝晶莹:“你休要再骗我了。”
“不管你怎么想的,以前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你我当我是亲人,我既然说得出口,就一定能你恢复容颜。”南初雨叹息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带着东珠离开。
转身的瞬间,南初雨脸上却是投下前所未有的阴冷,往事一丝丝从脑海里浮现,也让她寻到更多的蛛丝马迹,然而越是回忆,她的右眼就越灼得厉害,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生生烧烬一样。
“啊!小姐你没事吧,你的眼睛……”东珠害怕地捂住嘴巴,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南初雨,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自小呆在南初身边,知道她一眼天盲不能视物。但是很显然的是,以前可没有这种会流血泪的毛病啊。
看起来好可怕……
“我没事,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南初雨声音冰冷,而后径直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门反锁了起来。
“是……”
东珠在门口看着直接进入了自己房间的南初雨,一时间摇摇头,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忽然的觉得,南初雨看起来那么陌生。
大少爷过世后,小姐承担得太多太多,像这样的年纪,应该同南初潞那样,围着父母撒娇,做些小女儿家的幻想,和姐妹一起说说闲话,打听哪家的公子最俊俏。
可现在呢,每日为了生计奔波,承担了太多不应该由她承担的担子。而又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给小姐添了更多的麻烦。
东珠自责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小姐这样真的没事吗。”
“小姐怎么了?”恰逢这个时候凌霜也来了,她忙完酒坊的事后本是顺道去笑蓬莱,看南初雨若是得空了便一道回家,哪晓得却听说白日里急匆匆的就走了,要不是克夜告诉她是一个叫东珠的把人叫走的,她根本猜不到夫人和小姐真的回了太师府。
“小姐没事,只是我们回来太师府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她和夫人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东珠本想把南初雨右眼流血泪的事情告诉凌霜,凌霜比她机灵,或许能想出办法,但又担心怕说出来会惹南初雨生气。
“小姐是太累了,让她早些休息吧!”凌霜叹口气,在府外的平静日子过惯了,又回到太师府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别说小姐每天忙那么多事情,就连自己看到这些以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尔虞我诈,口蜜腹剑,都真真觉得心累。
屋子里面的南初雨却并没有真的睡觉,右眼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也没有再流血泪,南初雨明白,不等到大仇得报复的那天,这样的异状就不会恢复。
想起答应南初漪的事,时间本就不多,由不得她再耽搁。找出易容的东西,再扮成离魂的模样,而后直接翻墙离开了太师府。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南初雨来到城外一片树林,勾起小手指,放在唇前,吹出一声悠长的暗号。
片刻后树影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告知南初雨自己的所在一样。
“鬼睿,是你么?”
阴影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走出来,单膝跪在地上。“公子有何吩咐。”
“你可知道寒芒在哪儿养伤?”
鬼睿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似乎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曾让他帮我寻一样东西的下落,如今我有急用,只能当面问他。”看鬼睿还是不为所动,南初雨只能说道:“今夜太晚,不便去打扰王爷休息。明日我一定会跟他禀明此事。”
良久后,鬼睿方才开口:“公子,不是属下不愿告诉你寒芒下落,而是王爷不允。”
“为何?”
“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和不能说,在暗卫中是很明确地两个概念,他们不会说谎,绝对忠诚。但南初雨此时却是焦急万分,难道真要去燕王府走一趟?
“不过……寒芒倒是提起过,说替公子寻了几样东西,就放在天禄酒坊的账房里,公子需要时可自行去取。但最后一样东西,他却只知下落,无缘探查。”
“好,我知道了。”南初雨应下。
“那公子现在是去酒坊取东西,还是去找王爷?”
“不用了,回府吧。既然有下落了明日再寻也不迟。”
太师府西苑的房间里,南初漪一个人定定地坐着,垂着头将脸隐匿在烛光的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轻巧的身影晃身进来,插上门后坐到南初漪身边。
“怎么样?想好了吗?”南初潞勾起妖艳的唇,露出势在必得地笑容。
南初漪还是定定的没有说话。
“怎么,犹豫了?后悔了?还是害怕了?你可要想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可过时不候了。”南初潞用小手指沾了些杯子里的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又再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你要是能杀了水千波,不仅可以不用嫁给李家的傻子,还能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别忘了,是谁把你害成现在这幅样子的?还记得你脸被伤时的滋味吗?”南初潞用湿漉漉的手指,在南初漪脸上轻轻一挑,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脸上的拿到浅粉色的裂痕。“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不对,你这疤,可是永远好不了了。”
南初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让骨节都被她捏得泛白。
第二天天微亮,南初雨就来到天禄酒坊,过然按鬼睿说的那样,在找到账房桌子下头找到一个黑漆漆的袋子。
南初雨打开袋子,一股宁人作呕的腥臭顷刻飘散到整个房间,就连她都微微皱了下眉,重新把袋子系紧。接着她又在桌下的黑瓮中接连摸索出不少东西,一一清点后,南初雨确定寒芒最后没有找到的东西,应该是玄血玉。
玄血玉,南初雨也只有在书上看过。根据书的记载,玄血玉是个蹊跷的玩意,又极为罕见,一般人不可能有,也是调制恢复南初漪面容的药方中,最重要的药引。
将东西装好,南初雨下一个目的地便是燕王府,她必须见到寒芒,只有他才知道玄血玉在哪里可以找到。
然而去到燕王府,南初雨却并没有见到赫连幽。
“王爷同太子和越王一起去了马场。”看门的守卫认识南初雨,并没有为难她。
“那你可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不好说。”守卫木讷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从胸前摸出一个锦囊交给南初雨。“王爷临走时交代,若是你和太师府三小姐来访,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
南初雨接过锦囊紧紧抓在手中,生怕丢失了一样。
离开燕王府后,南初雨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把锦囊打开,从里头取出一张叠得很细的信纸,和一个小小的骨哨。信纸展开后,竟然是一副地图,旁边有赫连幽留下的接头暗号。
顺着地图所指的方位,南初雨来到成外一片山林,找到在隐藏在山腹之中的一间石室。
按照赫连幽所说的暗号方式,南初雨拿出骨哨吹了三长一段。不出片刻,几个黑衣人就聚拢过来。
说明来意后,其中一人将南初雨带进石室内。
“公子!你怎么会来?”躺在床上的寒芒看到南初雨的瞬间,眸光里闪烁出一种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想扯动腿上的伤口,然而寒芒也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连眉都没皱一下。
“你不要乱动。”南初雨鼻腔微微一酸,她只听赫连幽说过他伤势严重,但亲眼所见后和听旁人转述的感觉根本就完全不同。
“属下无碍……”
“无碍?”南初雨反问,赫连楚说过,这样的伤势就算痊愈以后腿脚也不会方便,更不可能继续当暗卫了。
“是!”寒芒的表情一丝波澜都没有,就像真的完全没事一样。
愧疚的窒息感几乎要把南初雨吞没,她轻吸了口把视线移到别处。良久后才重新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玄血玉的确罕见,存世不多,不少都落在隐世高手的手中,拿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下所知唯一的可能,便是逐鹿王子身上所带的玉佩。”
“逐鹿王子的玉佩?”南初雨若有所思。
“是逐鹿先王无意中获得,后来辗转到了逐鹿太子手里。”
“那这便好办了,我立刻去找逐鹿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