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连三个月,夜天煜每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景阳宫,剩下的则是在太清殿会见朝臣批阅奏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选也热热闹闹的开始,伴随着一波波大选进京的队伍,还有一行人临近凉霄。
正是风青阳和他的部下,浩浩荡荡数十人组成了一支十分显眼的队伍。
看着久违的凉霄城,风青阳轻轻叹息一声,此刻他想的不是如何与夜国的国君道明来意,也不是如何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而是那个元宵灯节惊鸿一瞥后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晚璀璨的烟火,美味的小食,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美……
与他的期待不同,马车里蜷缩的温怜玉却只能捂着嘴拼命的压抑自己的哭泣。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凉霄,这个她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城,这个她失去一切的城,这个埋葬了她所有的天真与幸福的城……
许久,风青阳挥手,命人向城防守卫递上了国书。
片刻,风国三皇子来访的消息便传遍了凉霄。
夜天煜命鸿胪寺的人接待了风青阳一行人,安排在了驿馆暂住,然后在第二日的早朝,商议关于风国三皇子来访的诸多事宜。
因不知这三皇子的具体来意,夜天煜有些被动,且如今大军开拔西北已行至少关,距离嘉庆关也不过一月路程,眼看就要和北蛮开战,如此敏感时刻,三皇子忽然到访,目的只怕不简单。
早朝商议许久,仍旧没有任何收获,只得先开宫宴,邀请风国三皇子参加,给他接风洗尘,顺便探听来意再做打算。
天启三十七年九月初九。
戌时,一弯清冷的月在薄云中穿梭,似带着好奇,窥探着人间繁华。
一行宫女提着宫灯,整齐划一的行走在宫墙之下,不远处的太雍宫灯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大殿,雕龙朱漆的廊柱,盘着金龙抢珠的立柱,以及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金光,显得格外璀璨的金砖。
正中间的长案后坐着夜天煜,他左边下首是皇后王文琇,随后是阮嫔,温嫔,然后是一众其余妃嫔端坐后面,在妃嫔之后是各大臣家的夫人。
右下首则是齐王为首的几位皇叔,接着是端王等几位皇弟。
在他们下方还空着几个位置,想来是为风国三皇子等人预备的。
其余大臣则紧随其后。
下了三级台阶,便是大殿正厅,厅右侧靠殿墙有一排编钟,数十名乐师正紧张预备着即将开始的表演。
随着夜天煜的示意,郭公公高声喊道:“宣风国三皇子觐见!”
每隔一段便有太监一路高喝,不一会儿,声音便传出殿外很远。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风青阳带着四名侍卫并两名随行将领昂首阔步进了大殿。
今日风青阳一身银底绣暗银龙纹祥云领长袍,随着他的脚步,那长袍在烛光中如一条腾空长啸的银龙,张牙舞爪气势非凡,与夜天煜明黄色绣金九龙腾云的衣着交相呼应。
他墨色长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束进银色雕龙的发冠里。光洁的前额,飞扬的墨色长眉,漆黑的眼眸如湖水般澄澈,如一副工笔细细描绘的山水画,鲜明生动,原本有些圆润的娃娃脸此刻竟无丝毫稚嫩气息,只剩朗朗英姿,挺拔伟岸。
这样的风青阳,若是被温怜玉看到,只怕根本认不出来,掩藏了阴狙和狠厉只剩下成熟与英武。
他直视夜天煜,只弯腰拱手道:“见过夜国陛下!”
夜天煜显然被他的举止挑衅得有些恼火,但风国并非他夜国的附属,如今又不能轻易得罪,便也不去计较他的礼数。
“三皇子无需多礼,今夜特设此宴为你接风,请入座!”
“谢陛下!”
随着他们一行人的落座,乐师们揍起悠扬的旋律,十六个粉衣少女以袖掩面,碎步轻移,款款从殿外步入殿中,排成花形,舒展舞姿。
温怜馨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齐胸襦裙,胸前是淡粉色的蝴蝶结系带,外罩一件银色半透明撒银纱衣,双环望月髻上用粉珍珠簪花装点,左右鬓各两朵用琉璃雕琢成淡紫色的宫花,在烛光下璀璨夺目,右额角处双色金镶宝石垂珠流苏鬓唇摇曳出妩媚的风情。
精致的芙蓉妆让她平添了几分清纯韵味。
此刻她正盯着落座的风青阳细看,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面的人也抬眼望来,随后温怜馨便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诧与狂喜。
这奇怪的反应令她有些错愕,莫非他们的确在何处见过?
显然两人的对视并未瞒过五感敏锐的夜天煜。他皱眉看向温怜馨,见她表情并无惊喜,反而是疑惑更多,刚刚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但紧接着,他便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心中又腾起汹涌的烦闷,只这感觉不知从何而起,也无迹可寻,他只得暂且按下。
而一旁的温怜馨却不知他心中所忧,她被风青阳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心惊,慌忙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片刻,略略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抬头,微微笑着点头示意便不再理会对方,只专注看歌舞。
风青阳却好似不知其意,只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怜馨,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就连夜天煜身边不远的皇后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夜天煜额头的青筋渐起,他轻咳一声,向风青阳举杯说道:“朕虽与三皇子初次见面,但久闻三皇子用兵如神,战功了得,朕倾佩不已!”
被夜天煜的声音唤回神来,风青阳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起身举杯,恭维道:“陛下赞谬,不过是百姓传言,当不得真,倒是陛下力推新政,治下百姓日渐安稳富足,乃一代明君圣主。”
两人对视而望,俱都气势惊人,整个大厅的光辉似乎都被两人吸收了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牢牢的盯在他们身上,那些年轻的少女们纷纷痴迷的看向二人,只怕今晚过后,她们的心中再难容下其他男子。
“不知三皇子此次来夜国,有何要事?”
两人各饮一杯后,夜天煜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
原本早已想好说辞的风青阳,突然转头看向温怜馨,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此次前来,是为一女子!”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就是风青阳身侧的将领,也都目瞪口呆。
而他如此明显的视线,也让所有人将目光放在了温怜馨身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愣神的温怜馨,面露惊疑,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上首的阮玲玲,一双妙目也满是狐疑的在温怜馨与风青阳只见来回扫视。大病初愈的武慧茹更是心里不平衡的死死盯着温怜馨,眼中充满怨毒与不屑。
许久的诡异安静后,朝臣和其亲眷的人群中传来嗡嗡的议论声,让龙椅上的夜天煜烦躁不已,他没料到这三皇子竟然如此放肆,在他的地盘,竟然打起馨儿的主意。
“众爱卿,今日风国三皇子来访夜国,实是尽邻邦友好,共同繁荣之意。朕特设宫宴迎接,想必三皇子也定然愿意宾主尽欢。”
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朝风青阳看去,面上虽挂着笑,眼神却冰冷如刀,杀意凌冽。
“请。”
风青阳哪里看不出他的威胁,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兴奋,想要得到那女子的心情就越加迫切,只是此刻若真硬来,就算不为她,只是为了作为皇帝的颜面,只怕这位皇帝也会坚决拒绝。
想到这里,风青阳也淡淡一笑,端起酒杯遥遥相对,一饮而尽。
这时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原本因交谈而退到殿外的舞女们再次鱼贯而入,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放下酒杯面带笑容的夜天煜暗暗撇了一眼温怜馨,复又专注看起歌舞,只内心的诸多想法,只怕一言难尽。
同样回神的温怜馨也暗暗观察夜天煜的表情,生怕他误会她与那三皇子有何纠葛,心中忐忑难安。
而她周围的皇后和一种妃嫔,却各个眼中透着喜色,视线在温怜馨与风青阳间来回穿梭,脑中不停猜测着二人的关系,以及如何利用此事将温怜馨打入深渊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