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一个暑气缠人的下午,热阳打铁一样把教学楼晒出渣子,十二班的班牌把强光曲射到一个闷乏的教室,里面的人都恹恹地嘟嚷着,连粉笔灰都恹恹地趴着不愿浮动,一节沉热沉沉的自习课,上节课刚睡醒的人又不得不昏昏地睡下去。
“班长,把你们班前十名叫出来”,像是被惊醒的笼鸟,刷刷的目光投向窗外,一个脸比玻璃窗还平的大叔喊着,“班长呢,谁是班长?”
一道倩影俏立,众人的目光又缩回聚向这个清秀的身影,琼白的脸上略带因夏热而泛起的果红,青色的丝带挽起一束黑瀑,雅色的修身T血勾勒出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女娇体,她环顾了四周,微散的柔发在吊扇下稍稍舞起,姣好的眼线,秀挺的俏鼻,润润的唇微动道:“黄文卿,张子涵,石磊。。我们走吧。”清冽好听的声音让室外大叔的平脸都柔和了几分。
“喂,等等我呗。”在那个清丽的女孩即将迈出教室的时候,后排传出一个懒散的声音,女孩回视了后座上那个似笑非笑的男孩,清冷的眸子干净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夏冰,外头那货可是说前十,你怎么就知道说的不是黑榜,诺”他指了指教室墙面上的大榜,左红右黑,他的名字彭帅就在第一格和夏冰同排,所谓黑榜也就是班上“道友”的集结榜了,“是啊,班长怎么能是非不分啊,瞧不起人是不。”“这待遇是要产生代沟的节奏啊。”“就是,学习好了不起啊。”几个黑榜的人吆喝着。
夏冰这个学期一转来就被选举为班长,靠得不光是逆天的成绩,还有后两排狼群们猛力投票,当她在讲台上发表当选感言,浅笑鞠躬,落落大方而又清冷脱俗,惹得后排道友们借了几副眼镜直盯着她寸目不移,都恨不得有透视眼扫遍那火辣均匀的身段,可惜好学生终是被眷顾的,哪怕她身材高挑也被安置在前排,与黑榜的人相隔甚远,几乎没接触,后排那个痒啊,听到她点自己的名字都不觉愉快。
这不,借着班长的义务,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调戏这个小美人的机会。
“那你们都睡醒了吗,把口水擦擦再跟来吧,别跟丢了哦。”夏冰轻松地抛下这句话,就转头跟着那个大叔轻步而去,留下班里一阵嘘声,“哟呵,兄弟们,大班长这是在挑逗我们吗,走走走,护花的,赏花的,摘花的都昂起你们的头颅,前进前进进。”“砰”教室后门被踹开,一群人窜了出去。
“彭哥,等我,就要拿旗了。”徐敦在玩马里奥,眼看就要通关了,他干脆把手机耳机一起带上,起身却卡在位子上了,“你丫的,桌子往前移一点,卡着你敦爷了!”前面的少年靠着椅子仰面睡着,全然忽略了他后面的吨位。
“咔吱”,徐敦猛力突围,桌椅摩擦的声响把少年振了起来,他转头,一双好像几天没合而红丝丝的眼睛,甩过去一个冷酷酷的眼神:“别的猪都是往树上撞,你却偏偏撞桌上,笨法不同,死法一样,都是笨死的。”“你敦爷我听不懂,孙子再给我说一遍。”“呵,可我只知道对牛弹琴,对猪不知道该弹什么。”
“轰”桌椅被徐敦掀翻:“我擦你丫的韩千硕,你娘怎么起的名字,我看叫韩欠涮最好。”说着便往外奔,留下被椅子“睡了”的韩千硕,虽然有所防备,但这重量差了一位数,还是不甘地被抽倒了椅子。
“敦胖子,等着挨炖!”韩千硕飞快爬起来,暴走后门,追向那个葫芦形颤着肉的身影。
午阳下,十几条被拉长的影子绕过学校食堂,吱吱聒聒的知了在两旁浓密的樟树上肆鸣。
“就快到科技楼了,去那干什么?”彭帅等人不解,后面的徐敦也大喘着跟了上来,韩千硕追上徐敦一阵猛捶,直到他憨着脸说不来了才停手,人都是这样,先动手的往往先示弱,打前理说不过的打后就有理可说了,徐敦更是这样,还要自言大度不争,韩千硕当然不与他争“肚大”,只是刚刚被吵醒火大,现在发现太阳的火更大,自己怎么就不清状况地跟了出来,还有前面一伙人,难道集体逃课了?
“诶,夏冰,我们去干什么?”彭帅甩去头上一把汗,追上夏冰,边问边盯着她那修长被蓝白色牛仔裤包裹的美腿,还有与潮白色休闲鞋间隙露出的美皙的脚踝,奶色浅露的袜边划出极美的弧度,看得彭帅又出了一层汗,不过是在滚动着喉结的脖子上。“不知道。”声音有些微怒,她似乎感受到那比夏阳更为灼热的眼光,脸上红晕得迷人,加快步子与彭帅拉远了距离。
“搞什么鬼呀,胖子,这是要去哪里啊?”韩千硕拍了旁边的徐敦一下,沾了一手的汗:“啧,你走两步就汗流成河啊。”“你够了,我这是焦虑。”“哦,焦虑那个管道工没吃着蘑菇,世界上就找不到与你形似的人了是吧,你也真行,声音开那么大。”“别扯了,你没看到我们走的方向吗,二楼可是校长会议室,这次叫前十来,八成是为了那件事。”敦胖子有点发怵,韩千硕也不再问了,他抿了抿嘴,似乎嗅到一丝危险,却面露出一丝有趣。
二楼,宽大堂皇的校长会议室,琥珀色大理石的长桌,松木椅香软的皮垫上,几个正襟危坐的中年人面向首席的一位秃顶老者,老人抚玩着一个瓷杯,待到会议室大门被拉开,他才慢慢端坐,看着走进来的学生们,面如褐色的茶水,却也浮起来几片叶子。
彭帅一行人也陆续走了进来,从初中到现在,他们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面,看着大块落地窗外大片的操场,还有西装革履的几个领导样子的人,这装潢,这仗势,让那些平时无所不能的黑榜生呆愣愣地不知所措,他们也进过保卫科,甚至和保卫科的人扭打过,却不曾惊动过会议室。
“班长是叫夏冰吧,不是说了前十名吗,好像多了几个吧。”首席老人问道,“额,我们是,是”彭帅有点转不过来,“他们都是并列前十名的。”好听的声音又让严肃的气氛缓和下来,夏冰走到一把雕凤椅前,并着长腿微倾坐下,黑瑙石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与她平座的几个学校领导,似乎这间总统套房是她家的一个雅间而已。反应过来的彭帅等人看着安然的夏冰,也起了一股不让之风,一个个拉出椅子坐下,就留下了与首席相对的位子无人敢上。
踩着厚软的地毯,韩千硕和胖子最后走进来,众人目光集聚两人,韩千硕摸摸头笑道:“胖子有点气虚,我扶他上楼的。”“娘的,还不是被你追累了。”徐敦憋屈得没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些人让就他不禁抖了一下,“这回好像有二十多个人了吧。”“额,我俩是上次前十的,人多呼声大嘛,所以顶着太阳赶了过来。”韩千硕拉着胖子走到那个令人生畏的位子,按着徐敦坐了下去,他反而两臂撑着桌子躬下直挺的背,直视那秃老头道:“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